《血之兽》月山蓝

13、第 13 章

　　从曾经记录在画展的数据中调取出了画的信息，冯杰得到了仅有的线索，那就是画家的名字——高离。

　　可任凭重案组怎么调查这个叫高离的人，都得不到任何关于此人的信息，就好像所有的痕迹都被人刻意抹去了。

　　正在这时，一直时刻关注海博科技的队员，发现在张海陷入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海博内部出现了巨大的变故。

　　首先是大量人员的离职，这个消息就像被打翻的一锅粥，即黏稠又滚烫，将公司搅得天翻地覆。

　　每天都在上演熟悉的闹剧，员工人人自危，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紧接着第二波，离职的员工开始向媒体传播公司的负面言论，包括欠薪，职场霸凌，窃取劳动成果等。

　　为了应对，公司紧急公关，举行新闻发布会，企图以最快的方式平息这次的舆论，即便如此，海博科技的股价依旧受到影响，逐步下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知是谁将公司机密文件外泄，长达几万页的文件里，全是海博这几年来最畅销的商业机器人的数据信息，虽然在极端的时间里，就被超脑检测到，全网封锁，但还是被手速快的网友保存并截图，再次冲上了热搜。

　　就在这时，另一条重磅信息冲击头条，有同行的人在这些文件中，意外发现了数据存在错误，这会导致售卖的机器人存在重大安全问题。

　　一时之间，海博的官网被愤怒的网友冲爆，下方全是不堪入目的留言，海博紧急之下，被迫关闭官网，广大网友开始在网上发泄自己的怒气。

　　大量账号因言论被禁言，注销，这场全网热潮还在继续。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作为海博最大的竞争对手——深响，在此时却趁此热度，举办新品发布会，扬言新发售的产品性能升级，各项参数比市面上的所有产品都更加优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当重案组的人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局面。

　　真正压垮最后一根稻草的，是各大合作商开始撤资并提出将永久终止合同，且损失由海博全权承担，合作商按合同规定，无需支付违约金，并反手控告海博，要求赔偿损失金。

　　根据网友估算，赔偿金的数字已经累计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

　　作为张海的女儿，张玉玲自然也知道了公司近期发生的事，张海的秘书林松在事发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张海的电话。

　　张海的手机一直在张玉玲的手里，所以她比任何人知道的都要早。

　　公司的事一直是张海负责的，张玉玲对公司的事一无所知，所以她听从林松的建议，前往海博，处理接下来的决策工作。

　　到达海博楼下，车子都没有办法正常驶入，门口站满了高举横幅的人，一个个情绪激扬，不停挥动手里的横幅，声音响亮，嘈杂入耳。

　　“退钱！赔偿！”

　　“这什么公司啊，有安全隐患还敢出售，没良心的公司，早晚倒闭！”

　　“赚的都是黑心钱，我要求退货，给我退货！”

　　他们看到一辆车朝这里驶来，纷纷猜测是不是海博公司的人，一窝蜂地朝车跑来，不断敲打车窗，扬言要让车里的人出来。

　　张玉玲隔着玻璃，看着这些人，心像是被人拽紧，窒息又难堪。

　　她无法想象，曾经风光无限的海博竟有一天会沦落至此，像一条落水狗，人人喊打。

　　司机出声提醒道：“张小姐，这条路看来走不通了，我们换空中交通吧。我已经联系了星警，很快就可以到公司了。”

　　张玉玲麻木地点头，这段时间遭受的磨难已经将她磋磨的面目全非，没有过去那副骄傲自信的样子了。

　　眼看围观的人差点要把车拆了，星警匆匆赶来，疏散人群，司机看准时机，启动空运模式，四个轮胎收进车体，底部的四个推进器落下。

　　蓝色光束从推进器尾部冲出，车辆缓缓上升，一眨眼的功夫，已驶向空中。

　　到了楼顶的停机坪，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早已等待多时，在看到熟悉的车牌后，他迎了上去，说：“张小姐，我是张总的秘书林松，具体的事我们边走边说，因为涉及到一些重要的合作，所以需要张总的许可，才能进行下去。鉴于张总目前无法对公司作出决策，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您。”

　　张玉玲走在前面，这段路她走过无数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种视角参观海博的内部。

　　每个经过的人都低着头，行色匆匆，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就像一只充满气的气球，轻轻一扎，就会爆裂。

　　张海的办公室独立一层，脚下铺着柔软的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办公室整体的布局非常眼熟，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任何和莉莉有关的东西，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

　　张玉玲拿起一看，发现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的合照，当时她提议拍张照片，虽然张海嘴里说着不情愿、太幼稚，但还是拗不过撒娇的张玉玲，这才有了这张照片的诞生。

　　她露出浅笑，像是回到了那个晚上，那时的她，还是幸福的。

　　一切的美好，在林松进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合同按照紧急度整理好，一份份摆在张玉玲面前，铺满了整个桌子。

　　摆在最上面的，正是海博最大的供应商，创亿。

　　创亿公司，背靠海崇集团，海博大部分机械设备来源于此。

　　直到林松解释，她才知道，被人熟知的海崇娱乐只不过是海崇集团的冰山一角，海崇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它涉及各大行业，其中重中之重的便是机械产业，市面上大部分的机械产品都来自海崇的军工厂。

　　林松指导张玉玲代签，就在她即将动笔的时候，门外传来噪杂声。

　　林松开门，发现一群人堵在门口，个个手里高举着合同，每个人嘴里都在蹦出字来，虽然说的话不同，但他们的意思都不尽相同，要求海博赔偿他们的损失。

　　吵闹间，林松不停安抚众人情绪，好不容易有点效果，远处的员工突然暴起，将手里的文件夹朝另一名同事的头挥了过去，猛地一声，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鲜血从发间流了下来，眼看见了血，这件原本只是简单的口角事件瞬间变了质。

　　打人者瞬间慌了神，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文件夹上有个夹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旁缓过神来的人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林松趁此机会让这些围拥的人前往休息室等候。

　　神经还未放松，外面再次吵闹起来，这次张玉玲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朝外走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深响科技，李立泉。

　　他朝这边走来，神情惬意、悠然自得，就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甚至在看到围观的员工后，还挥了挥手。

　　张玉玲联想到深响趁着海博深陷危机，竟踩着它上位，简直恶劣到了极致，顿时火冒三丈。

　　李立泉的这副作态刺激到了张玉玲脆弱的神经，她大声呵斥：“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李立泉一脸笑容，说：“张小姐，何必生这么大气呢，我来当然是有事找你了，而且还是好事。”

　　张玉玲冷笑道：“李先生，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

　　李立泉：“张小姐，我和你父亲是工作上的伙伴，生活中更是朋友，虽然深响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算是海博的竞争对手，但也是合作商，我今天来，是以合作商的身份来的。”

　　李立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玉玲也没办法拒之门外，她勉强挤出一抹笑，看了眼林松。

　　林松抬手示意，说：“李总，这边请。”

　　员工眼睁睁看着李立泉走近会议室，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你看见张小姐的脸了吗？黑的呦，啧啧啧。”

　　“可不是吗，踩着海博上位，张玉玲没有撕了他就算不错了。”

　　“诶你说，这家公司不会真的要倒闭了吧？”

　　“谁知道呢，倒闭了就换一家呗，我看深响就不错。”

　　“深响的李总不是说带来个好消息吗？”

　　众人异口同声：“这你也信？”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张玉玲不信。李立泉此人诡计多端，不是什么善茬，此次前来，必定有什么阴谋。

　　张玉玲也不想绕什么圈子，说：“你想要做什么？”

　　李立泉见张玉玲看他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顿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说：“我能做什么？我不过也是被人垫在脚下的石头，我对海博目前的处境感到惋惜，我也害怕深响成为下一个海博，所以我是来帮你的。”

　　张玉玲：“帮我？你能怎么帮我，海博现在孤立无援，这样的烂摊子，又有谁能帮？哦，有一个可以，可惜我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

　　李立泉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我为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张玉玲抬眸，看着他。

　　“就是你想的，”他缓慢吐出几个字，“海崇集团。”

　　张玉玲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海崇又凭什么帮他们？

　　但目前别无他法，只能勉力一试，她问：“有什么条件吗？”

　　李立泉哈哈大笑，说：“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这是我和海崇的江总详谈后，帮海博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他将手里的合同轻放在桌上，一脸期待。

　　张玉玲将信将疑地翻开文件，在看到合同上的内容后，她愤怒地合上，难掩怒气，说：“这就是你说的最大利益？这就是你说的帮助？”

　　“这难道不叫帮吗？”他翻开合同，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此合同一经生效，丙方将完全依附于甲方，丙方将根据甲方的指示完成工作，且无任何异议。”

　　他激动地翻着纸张，说：“还有这句，丙方将所获利益的八成交由甲方代为处理，剩余的两成交由乙方代为处理。”

　　张玉玲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将合同掀翻在地，说：“这是合同吗？这是霸王条款！这是欺诈！你们把海博当成什么了？一块任人宰割的蛋糕吗？你们欺人太甚！”

　　李立泉：“张小姐，您父亲的情况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我说句难听点的，就算他醒过来又能怎样呢？你看看现在海博的处境，你觉得他是晕着好呢？还是醒过来好呢？”

　　张玉玲：“我可以交出大部分利润，但是合同的具体拟定，我需要和海崇进一步沟通。”

　　李立泉走到办公桌正前方，双手撑在桌沿，摇头道：“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海崇会见你吗？如果是以前的海博，也许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的海博，恐怕你连那扇门都进不去。”

　　李立群从文件夹的夹层里抽出另一份合同，放到她面前，说：“你可以好好看看这份合同，这也许是你，也是海博，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