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你早就动心了》纤素枣

7、弈局

　　天光大亮时，吏部的闹剧终是尘埃落定。被擒的李主事与一众党羽，连同那罐烧焦的证物，一并被押送入了天牢。沈温与江亦寻并肩而立，看着亲卫们押解人犯远去的背影，一夜的疲惫，终是在此刻漫上了眉梢。

　　“回宫吧。”江亦寻侧头看他，见沈温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不由得放柔了语气，“陛下定然等着我们回话，你也该回去歇一歇了。”

　　沈温点了点头，指尖还残留着替江亦寻包扎伤口时的触感，那处的温度，似是透过布料，灼得他心头微烫。他抬眼望向皇城的方向，晨雾缭绕间，那片琉璃瓦顶泛着冷冽的金光，隐隐透着几分肃穆。

　　宫门前，早已有人候着。内侍见了二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沈大人，江将军，陛下已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

　　两人随着内侍入了宫，一路行来，晨光透过朱红廊柱，在青石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御书房外，侍卫肃立，气氛凝重。内侍掀了帘子，低声道：“陛下，沈大人和江将军到了。”

　　“进来。”殿内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沈温与江亦寻迈步而入，只见御座之上，皇帝身着明黄常服，眉头紧蹙，正看着案上的奏折。见二人进来，皇帝抬手示意：“免礼，说说吧，昨夜吏部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温上前一步，躬身将昨夜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从收到张侍郎的密信，到潜入吏部撞破李主事销毁证据，再到二皇子党羽率众围攻，江亦寻挺身护持，最后擒获人犯、搜出证物，句句详实，未有半分隐瞒。

　　江亦寻则适时呈上那罐证物，虽已烧毁大半，但残存的字迹，足以证明李主事等人与二皇子的勾结，甚至还牵扯出了几位朝中官员。

　　皇帝越听脸色越沉，待看到那些残存的证物时，更是怒不可遏，一掌拍在御案上：“逆子！真是胆大包天！还有这些趋炎附势的东西，竟敢勾结皇子，谋逆作乱！”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内侍们纷纷垂首，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温抬眸，沉声道：“陛下息怒。二皇子逃狱，党羽遍布朝堂，如今当务之急，一是发布海捕文书，通缉二皇子，务必要将其捉拿归案；二是彻查涉案官员，肃清朝堂，以儆效尤。”

　　“沈爱卿所言极是。”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传朕旨意，命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严查涉案官员，凡与二皇子勾结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不贷！另外，拟一道海捕文书，昭告天下，捉拿二皇子，有能擒获者，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

　　“臣遵旨。”沈温躬身领命。

　　江亦寻亦上前一步：“陛下，臣愿领兵驻守京城四门，严防二皇子党羽作乱，同时派人四下搜捕，务必早日将二皇子缉拿。”

　　皇帝看着江亦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江将军忠勇可嘉，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务必一网打尽。”

　　“臣遵旨。”

　　诸事议定，皇帝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放二人离去。

　　走出御书房时，晨光已然散尽，日头升得老高。沈温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昨夜一夜未眠，又经历了一场厮杀，饶是他心志坚韧，也有些撑不住了。

　　江亦寻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沈温靠在他的手臂上，缓了缓神，摇了摇头：“无事，许是有些乏了。”

　　“我送你回府。”江亦寻的语气不容拒绝，他半扶着沈温，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宫道两旁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臂上，暖融融的。沈温能清晰地闻到江亦寻身上淡淡的墨香与硝烟味交织的气息，那气息让他莫名地安心。

　　到了沈府门口，江亦寻扶着沈温下了马车，沈府的管家早已迎了出来：“大人，您可回来了！”

　　“劳烦江将军了。”沈温站稳身子，抬眼看向江亦寻，眼中带着几分感激。

　　“分内之事。”江亦寻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好好歇着，朝堂之事，有我在。”

　　沈温心头一暖，点了点头：“你也保重。”

　　江亦寻看着他，眸光沉沉，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嗯。”

　　转身离去时，江亦寻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

　　沈温站在府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缓缓转身回府。

　　这一觉，沈温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醒来时，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床榻边。他揉了揉眉心，只觉神清气爽了许多。

　　刚起身，管家便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大人，您醒了？这是刚炖好的参汤，您趁热喝了吧。”

　　沈温接过参汤，喝了一口，暖意瞬间从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他问道：“今日朝堂之上，可有什么动静？”

　　“回大人，三司会审的旨意已经传下去了，刑部那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涉案官员了。还有，江将军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您的。”管家说着，递上一封书信。

　　沈温接过书信，信封上是江亦寻苍劲有力的字迹。他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只有寥寥数语，无非是告知他，京城四门的守卫已经加强，搜捕二皇子的人手也已派出，让他不必忧心。

　　信的末尾，却有一行小字：“夜深露重，记得添衣。”

　　沈温看着那行小字，指尖微微一颤，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他将信纸折好，放入怀中，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夜色渐浓，沈温用过晚膳，正坐在书房里翻看卷宗，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警惕地抬头，便见一道黑影翻窗而入，落在了他的面前。

　　看清来人的模样时，沈温不由得一愣：“张侍郎？”

　　来人正是吏部的张侍郎，他一身夜行衣，脸色苍白，气息急促，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

　　“沈大人，救我！”张侍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沈温连忙扶起他：“张侍郎，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狼狈？”

　　张侍郎喘了口气，急声道：“沈大人，三司会审开始调查了，那些人已经查到我头上了！他们说我是您的同党，要将我抓起来问罪！我是被逼无奈，才来投奔您的啊！”

　　沈温皱起眉头：“你是吏部的老人，素来清正廉明，他们为何要抓你？”

　　“还不是因为我给您送了那封密信！”张侍郎苦笑道，“李主事的党羽供出了我，说我通风报信，背叛了二皇子。如今那些人认定我是您的同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沈温沉吟片刻，他知道张侍郎所言非虚。三司会审虽然是奉旨查办，但其中难免有二皇子的残余势力作祟，想要借机铲除异己。

　　“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沈温沉声道，“你且在我府上暂住几日，待我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张侍郎闻言，顿时涕泪横流，对着沈温连连叩首：“多谢沈大人！多谢沈大人！”

　　沈温扶起他，正欲安排他的住处，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大人，外面有刑部的人，说是要搜查府中，捉拿张侍郎！”

　　沈温的脸色一沉。来得好快。

　　他看向张侍郎，沉声道：“你且躲进密室，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张侍郎点了点头，连忙跟着管家往后院的密室而去。

　　沈温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门口站着几个身着刑部官服的人，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刑部侍郎，也是二皇子的死忠粉。

　　“沈大人。”刑部侍郎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奉旨搜查沈府，捉拿叛党张侍郎，还望沈大人配合。”

　　沈温淡淡一笑：“侍郎大人说笑了。张侍郎乃是朝廷命官，怎会是叛党？再者，我沈府岂是尔等说搜就能搜的？”

　　“沈大人这是要抗旨不成？”刑部侍郎脸色一沉，语气带着几分威胁，“陛下有旨，凡包庇叛党者，与叛党同罪！沈大人可要想清楚了！”

　　“我没有包庇任何人。”沈温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张侍郎不在我府上，你们要搜，便搜吧。不过，若是搜不出什么，今日之事，我定会奏明陛下，讨个说法！”

　　刑部侍郎冷哼一声，一挥手：“给我搜！”

　　一众刑部差役立刻冲进了沈府，翻箱倒柜地搜了起来。沈温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神色平静。

　　半个时辰后，差役们纷纷回来禀报，说是没有搜到张侍郎。

　　刑部侍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看着沈温，咬牙道：“沈温，你别得意！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他冷哼一声，带着人悻悻离去。

　　沈温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场朝堂风波，才刚刚开始。

　　夜深人静时，沈温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心事重重。张侍郎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二皇子的残余势力，远比他想象的要顽固。想要肃清朝堂，绝非易事。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江亦寻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含笑看着他。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沈温有些惊讶。

　　江亦寻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碗热汤。“知道你今夜定然不安稳，特意给你带了些宵夜。”

　　他走到沈温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的明月，轻声道：“在想张侍郎的事？”

　　沈温点了点头：“刑部的人已经找上门了，看来那些人是铁了心要置张侍郎于死地。”

　　“无妨。”江亦寻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温暖而有力，“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得逞。明日我便进宫面圣，将此事奏明陛下，相信陛下定会明察秋毫。”

　　沈温看着他，眼中满是感激。他知道，江亦寻总是这样，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

　　“谢谢你。”沈温轻声道。

　　江亦寻微微一笑，抬手拂去他鬓边的一缕碎发，动作轻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缱绻。“跟我说什么谢。”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两道相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