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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暗流掀惊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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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薄雾，漫过沈府朱漆大门时，沈温正坐在书房案前，凝视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枝桠。昨夜江亦寻离去时留下的温度，似还残留在指尖，连同那碗热汤的暖意，一同熨帖着他连日紧绷的神经。
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身禀报：“大人，张侍郎在偏厅候着，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温颔首，将思绪从纷乱的情愫中抽离，沉声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身着素色长衫的张侍郎步履匆匆地走入书房，脸上带着几分焦灼。他甫一落座，便急声道：“沈大人，昨夜刑部的人走后，我辗转难眠，忽然想起一桩旧事，或许能牵扯出二皇子党羽的更多罪证。”
沈温眸光一凛，抬手示意他细说。
“此事要追溯到三年前。”张侍郎端起茶杯，却无心饮用，指尖微微颤抖，“那年秋闱，二皇子暗中授意李主事等人，买通考官，调换试卷，将几位寒门学子的功名窃为己有，转而安插自己的心腹。彼时我虽察觉端倪，却因证据不足，且忌惮二皇子的势力，不敢声张。后来那几位落第的寒门学子，有的郁郁而终，有的则被二皇子的人暗中迫害，下落不明。”
沈温的脸色愈发凝重。秋闱乃国之抡才大典，二皇子竟敢如此肆意妄为，足见其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他沉吟道：“此事至关重要，若能找到当年的证人或物证，定能给二皇子的党羽致命一击。你可还记得那几位考官的名字？或是那几位寒门学子的籍贯？”
“考官的名字我依稀记得两位，如今都已致仕还乡，一位在江南苏州，一位在浙东绍兴。”张侍郎努力回忆着，“至于那几位寒门学子，其中有一位名叫苏文清，是徽州人，当年他的文章名动京城，却意外落榜，后来听闻他被人打断了双腿，流落街头，不知如今是否还在人世。”
沈温提笔，将这几个关键信息一一记下，字迹遒劲有力：“此事我会派人去查。你且安心在府中暂住，切勿外出，以免打草惊蛇。”
张侍郎重重颔首，眼中满是感激：“全凭沈大人安排。”
待张侍郎离去后，沈温即刻提笔写了两封密信，一封送往苏州，一封送往绍兴，命心腹之人暗中寻访那两位致仕考官，务必拿到他们当年舞弊的证据。信笺落笔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江亦寻昨夜的承诺，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
正思忖间，管家又来禀报，说江将军派人送来一封信。沈温接过信笺，指尖触及那熟悉的字迹，心跳竟不自觉地漏了一拍。信中寥寥数语，言明京城四门的守卫已尽数换上心腹，二皇子的残余势力若敢轻举妄动，定叫他们有来无回。末尾依旧是一句叮嘱：“近日风波迭起，务必要保重自身，莫要操劳过度。”
沈温将信纸折好，放入怀中，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只觉连日的阴霾，似乎都散去了几分。
然而，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早已汹涌。
刑部侍郎回到府中，面色铁青地将沈府搜捕无果的消息，告知了藏身于密室中的二皇子。
一身布衣的二皇子，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脸上带着几分落魄，眼中却依旧闪烁着阴鸷的光芒。他猛地一拍桌案，咬牙切齿道：“沈温！江亦寻！本皇子与你们势不两立！”
“殿下息怒。”刑部侍郎连忙躬身劝慰，“沈温此人素来狡猾，张侍郎定是被他藏在了府中密室。如今三司会审已经开始，那些被抓的党羽，有些不堪严刑拷打，已然招供了不少事情，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的处境会愈发艰难。”
二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事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了。你即刻派人去联络城外的驻军统领，他是本皇子的旧部，让他率兵入城，控制京城四门。届时本皇子再以清君侧的名义，带兵入宫，逼宫篡位！”
刑部侍郎闻言，脸色骤变：“殿下，此举太过冒险！城外驻军虽有您的旧部，但江亦寻早已加强了京城的守卫，且他手中握有兵权，若是事败，我们可就万劫不复了！”
“冒险？”二皇子冷笑一声，眼中满是疯狂，“如今我们已是穷途末路，不冒险，难道要坐以待毙吗？！你只管去传令，事成之后，本皇子定封你为丞相！”
刑部侍郎看着二皇子眼中的疯狂，心知自己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咬牙应下：“臣遵旨。”
一场席卷京城的惊涛骇浪，正在悄然酝酿。
与此同时，沈温正在书房中翻看三司会审的卷宗，忽然听到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心头一紧，正欲起身查看，却见江亦寻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出事了。”江亦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我刚收到密报，二皇子联络了城外驻军的旧部，打算明日清晨率兵入城，逼宫篡位。”
沈温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卷宗险些掉落在地。他沉声道：“城外驻军统领的兵力有多少？江将军的人手，是否足以应对？”
“城外驻军约有五千人，而我能调动的兵力，只有三千禁军。”江亦寻走到案前，指着桌上的京城舆图，“不过，京城四门的守卫皆是我的心腹，二皇子若想率兵入城，绝非易事。只是，怕就怕他们狗急跳墙，伤及无辜百姓。”
沈温凝视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大脑飞速运转：“此事必须即刻奏明陛下，让陛下早做准备。另外，我们需得设下埋伏，截断二皇子的退路。明日清晨，我与你一同坐镇城门，亲自督战。”
江亦寻看着他苍白却坚毅的脸庞，眉头微蹙：“太危险了。城门乃是两军交锋之地，刀剑无眼，你一介文官，何必亲身犯险？”
“此事因我而起，我岂能置身事外？”沈温抬眸，目光灼灼地看着江亦寻，“再者，二皇子的目标，不仅是陛下，更是我与你。今日我若退缩，他日定会后患无穷。”
江亦寻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头不由得一震。他知道，沈温看似文弱，骨子里却有着不输武将的傲骨与胆识。他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明日我与你并肩作战。但你需得答应我，无论发生何事，都要跟在我身边，不可擅自行动。”
沈温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心头一暖，郑重颔首：“我答应你。”
夜色渐浓，京城的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唯有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脚步匆匆。沈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江亦寻正在擦拭着手中的佩剑，剑光凛冽，映亮了他英挺的眉眼。沈温则坐在案前，提笔写着一封封密信，调遣心腹之人，暗中联络城中的忠义之士，以备明日之需。
烛光下，两人偶尔抬眸对视，目光交汇间，无需多言，便已明了彼此的心意。
不知过了多久，江亦寻放下佩剑，走到沈温身边，见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不由得心疼道：“夜深了，你先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守着。”
沈温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摇了摇头：“无妨。明日便是决战之日，我岂能安睡？”
江亦寻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轻轻拂去他鬓边沾染的墨渍。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递到沈温的肌肤上，烫得他心头一颤。
他猛地抬头，撞进江亦寻深邃的眼眸中。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眸子，此刻竟盛满了温柔，似有星光坠落其中，璀璨夺目。
“沈温。”江亦寻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待此事了结，我想……”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窗外传来的一阵异响打断。两人同时警觉，对视一眼，迅速朝着窗外望去。
只见一道黑影，正鬼鬼祟祟地趴在窗沿上，似乎在偷听。
江亦寻眼神一凛，身形如箭般射出，一把抓住那道黑影的衣领，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说！你是谁派来的？！”江亦寻的声音冰冷，带着慑人的杀气。
那黑影被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江亦寻死死踩住了后背。他抬头，脸上带着惊恐，颤声道：“我……我是刑部侍郎派来的，奉命监视沈大人的动向……”
沈温走上前，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刑部侍郎还有何吩咐？二皇子明□□宫的计划，是否还有变动？”
那黑影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没有变动！明日清晨，城外驻军会在东门集结，以举火为号，攻入城中！刑部侍郎会在城内接应，打开城门！”
沈温与江亦寻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了然。
江亦寻脚下微微用力，那黑影便痛呼出声。他沉声道：“今日暂且饶你一命。回去告诉刑部侍郎，明日之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那黑影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待黑影离去后，沈温的脸色愈发凝重：“看来，二皇子已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亦寻握住他的手，指尖用力，“无论他布下何种陷阱，我都会护你周全。”
沈温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头涌起一股热流。他反手握住江亦寻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将彼此的温度与力量，传递给对方。
“明日，生死与共。”沈温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生死与共。”江亦寻重复着这句话，眼中满是柔情。
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也映照着彼此眼中，深藏不住的情意。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京城东门之外，已是旌旗招展，杀气腾腾。
五千城外驻军，身披铠甲，手持利刃，将东门围得水泄不通。驻军统领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阴沉地看着紧闭的城门，手中紧握着一面红色的旗帜。
城门之上，沈温与江亦寻并肩而立。沈温身着青色官袍，手持折扇，神色平静；江亦寻一身银甲，腰佩长剑，目光锐利如鹰。
三千禁军，肃立在城门之后，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晨曦微露，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驻军统领猛地举起手中的红旗，高声喝道：“开城门！清君侧！”
话音未落，城外的士兵便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城门之下，刑部侍郎带着一众心腹，正欲动手打开城门，却见一道黑影闪过，瞬间将他擒住。
“刑部侍郎，你勾结叛党，逼宫谋反，罪该万死！”擒住他的，正是沈温的心腹。
刑部侍郎大惊失色，挣扎着怒吼道：“快！快救我！”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城门之后，便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江亦寻拔剑出鞘，剑光如电，高声喝道：“叛党作乱，格杀勿论！”
三千禁军如猛虎下山，从城门后冲杀而出，与城外的驻军厮杀在一起。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沈温站在城门之上，手持令旗，冷静地指挥着战局。他目光锐利，精准地判断着敌军的弱点，不断调整着战术。
江亦寻身先士卒，银甲染血，手中的佩剑斩杀了无数敌军。他所到之处，敌军纷纷退避，无人敢挡其锋芒。
激战中，驻军统领见局势不利，怒喝一声，拍马朝着城门冲来，目标直指沈温。
“沈温，拿命来！”
江亦寻眼角余光瞥见，脸色骤变，他不顾自身安危，纵身跃起，朝着驻军统领扑去。
“休伤他！”
长剑出鞘，寒光一闪，与驻军统领的大刀狠狠相撞。
“铛！”
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江亦寻借力后退，护在沈温身前，目光冰冷地看着驻军统领：“有我在，你休想伤他分毫！”
驻军统领看着江亦寻身上的杀气，心头一颤，却依旧色厉内荏道：“江亦寻！你助纣为虐，他日定不得好死！”
“助纣为虐的是你！”江亦寻怒喝一声，再次提剑冲了上去。
两人激战在一起，刀光剑影，难解难分。
沈温站在城门之上，看着江亦寻浴血奋战的身影，心头不由得一紧。他握紧手中的令旗，高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城墙上的弓箭手纷纷拉弓搭箭，瞄准了驻军统领。
“放！”
随着沈温一声令下，箭矢如雨，朝着驻军统领射去。
驻军统领大惊，连忙挥刀格挡，却还是被一箭射中了肩膀。
江亦寻抓住机会，一剑刺出，正中驻军统领的胸膛。
“噗嗤！”
长剑穿透铠甲，没入血肉。
驻军统领瞪大了眼睛，口中喷出鲜血，从马上摔落，气绝身亡。
主帅一死，城外的驻军顿时群龙无首，军心大乱。
江亦寻高声喝道：“降者不杀！”
话音未落，便有不少士兵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沈温看着城下逐渐平息的战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冷箭，突然朝着他射来！
“小心！”
江亦寻瞳孔骤缩，不顾一切地朝着沈温扑去。
“噗嗤！”
冷箭穿透了江亦寻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银甲。
“江亦寻！”沈温脸色煞白，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颤抖，“你怎么样？！”
江亦寻忍着剧痛，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勉强笑道：“我没事……别担心……”
他转头，目光冰冷地看向冷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二皇子手持弓箭，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
“沈温！江亦寻！你们赢了又如何？！本皇子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二皇子说着，再次拉弓搭箭，瞄准了沈温。
江亦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推开沈温，强忍剧痛，提剑朝着二皇子冲去。
“叛贼！拿命来！”
二皇子见状，脸色大变，转身便逃。
“哪里跑！”
江亦寻紧追不舍，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坡之后。
沈温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急如焚。他正欲追上去，却被身后的士兵拦住。
“大人，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沈温挣脱开士兵的手，眼中满是焦急：“放开我！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必须去找他！”
就在此时，山坡的方向传来一阵打斗声，紧接着，便归于平静。
沈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后，一道踉跄的身影，从山坡后走了出来。
是江亦寻。
他的银甲上沾满了鲜血，肩胛处的伤口还在流血，手中的佩剑，滴着血珠。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人头——正是二皇子的。
“沈温……”江亦寻看着他，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我……抓到他了……”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便朝着地面倒去。
“江亦寻！”
沈温飞扑上前，接住他的身体，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
“你醒醒！你别吓我！江亦寻！”
晨曦彻底划破天际，阳光洒满大地。城外的战火已然平息，投降的士兵被尽数押解，京城四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唯有城门之上，沈温抱着江亦寻，泪流满面。
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轻声呢喃，声音带着哽咽，却又无比坚定。
“江亦寻，你一定要醒过来。待你醒来，我便告诉你，我心悦你，很久了……”
风吹过，卷起漫天的血腥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