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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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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反击
面馆的辣油把我眼泪逼出来,我抹了把,对周灿咧嘴:“明天提车,后天出发,去把你那三千公里外的生活打包。”她吸溜着粉条,含糊应:“先还钱,再打包。”我拍胸口:“利息已备好,随时到账。”
当晚,我躺在旅馆硬板床上,盯着天花板裂缝,像看一张地图。和叔那条短信在我脑子里刷屏——“款已收,下次别赊账”。我忽地坐起,掏手机,把修理厂报价、路费、周灿的机票、冰岛签证全算一遍,得出一个能把人吓醒的数字:两万七。我银行卡余额:四千八。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是银河。
周灿洗完澡出来,擦头发:“发什么呆?”我直接把屏幕给她看。她瞄一眼,甩甩头:“我有一张副卡,额度五万,先刷,你慢慢还。”我摇头:“我欠的债,自己扛。”她翻白眼:“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咧嘴:“面子是内裤,再破也得穿。”她踢我一脚:“随你,明儿我去退机票,省点钱。”我抓她手腕:“别退,我有办法。”
办法其实简单——找钱。连夜,我翻出通讯录,从A到Z全撸一遍,最后停在“老何”这个名字。老何,以前我支教时赞助过学校的文具商,后来改行做直播,专卖山货,粉丝大几十万。我咬咬牙,拨过去,响到第五声,他接了,嗓子沙哑:“周老师?稀客!”我开门见山:“跟你做笔买卖,我出故事,你出流量,收益五五分。”他愣两秒,大笑:“成交!现在就开直播!”
我说干就干,问老板借后院,支起手机,打灯,背景是那辆刚拖回来的破越野,机盖凹陷,满身泥,像刚从前线逃回来。标题老何起得贼狗血——“支教老师十年疯魔,深夜求助:我要带前女友去冰岛看极光,家人们冲!”
直播一开,人数蹭蹭往上飙,三千、三万、十万……弹幕瀑布似的:
“哥,刷火箭能插队吗?”
“前女友美不?上照片!”
“老师别怂,直接求婚!”
我拿着自拍杆,坐引擎盖上,从2014年支教讲到塌方见鬼,再到和叔显灵,最后亮出转账截图,全当单口相声。周灿一开始躲镜头,被弹幕喊出来,只好露个侧脸,结果瞬间霸屏:“姐姐好杀!”“这颜值不拍大片浪费!”她尴尬得脚趾抠地,我凑过去小声:“配合一下,回头给你分红。”她瞪我,却伸手比了个心,弹幕瞬间爆炸,火箭、游艇、嘉年华满屏飞。老何后台统计,一小时礼物净收四万二,他当场给我转了两万,微信语音嚎:“哥,继续编,哦不,继续讲!”
我却按下结束,冲镜头鞠躬:“故事到这儿,再讲就消费逝者了,钱我收,情我记,谢谢大家。”直播间一片“别啊”,我还是点了关机。屏幕黑那秒,我手心里全是汗,像刚打完仗。周灿递水:“不讲了?钱还差点。”我摇头:“够了,再讲就变味。”她拍拍我肩:“有分寸,不错。”
第二天,提车。修理厂老板把钥匙抛我:“兄弟,车给你整得比新娘还新,记得爱惜。”我一看,越野洗得锃亮,轮毂新换,胎花深到能掐出水,心里却打鼓:兜里只剩四千,后面路费、油费、吃住全是窟窿。周灿仿佛会读心,扬手机:“我接了个私活,路上拍旅拍短片,甲方预付一万,油钱有了。”我愣:“你啥时候接的?”她笑:“直播结束,我私信老何,他介绍的。”我咂舌:“资本家都没你机灵。”她挑眉:“资本靠剥削,我靠自救。”
车出镇口,我方向盘打死,直奔昆明,导航显示七百三十公里,预计九小时。我盘算:加紧点,天黑能到,省一晚住宿费。结果刚上高速,天空开始飘雨,像谁拿喷壶一路跟着我们。周灿坐副驾,调相机,镜头对我:“来,男主角,说两句。”我瞟一眼:“说啥?”“说你要去冰岛还债。”我咳一声:“各位金主,我周遇,欠钱不欠命,保证把债主安全送到北极圈,顺便看极光当利息。”她笑得前仰后合,相机抖成鬼畜。
开了两百多公里,雨越下越大,雨刮器疯狂摇摆,像抽风。我视线开始模糊,眼皮打架,连夜直播的后劲上来了。周灿察言观色,拍我腿:“服务区停,换我开。”我嘴硬:“不用,男人不能说不行。”她翻白眼:“男人也不能说遗言。”我败下阵,乖乖进服务区。她买了两杯速溶,递我一杯:“提提神。”我一口灌,苦得皱眉,却真清醒点。
再上车,我坐副驾,座椅调低,相机抱怀里当暖宝宝。周灿开车,稳得像个老司机,导航女声温柔提醒:“前方隧道,全长三千米。”我眼皮渐沉,意识刚飘远,忽听“嘭”一声巨响,车身猛地□□,仪表盘胎压红灯狂闪——爆胎!我瞬间清醒,她双手死死攥方向盘,踩刹车,车却斜刺里往隧道壁冲。我吼:“松刹车!点刹!”她反应快,改点刹,方向盘反打,车身擦着隧道壁减速,火星四溅,像焊铁。我伸手帮她稳方向,俩人合力,车终于“咣”停应急道,尾箱离壁不到半米。
我跳下车,雨瓢泼一样,隧道灯昏黄,照得影子发虚。右后胎彻底报废,新胎裂成鳄鱼嘴,轮毂边缘啃掉一块。我脑门青筋直跳:直播赚的两万,还没捂热,又得大出血。周灿蹲旁边,拿手机打救援,报价三百,另加材料。我算下账,咬牙:“自己换,省!”她从尾箱翻备胎,我拿千斤顶,刚顶起车,隧道风口“呼”一吹,我浑身湿透,手一滑,顶杆“咣”砸脚背,疼得我单脚跳,眼泪鼻涕一起出来。她蹲下去,帮我脱鞋查看,脚背红一片,我嘶嘶吸气,她还笑:“肿得跟馒头似的,能申请工伤。”我苦笑:“资本家不给报销。”
换胎十分钟,像打一场仗。上螺母那下,我手没劲,她接过扳手,踩住“咔咔”拧到底,动作利落得让我怀疑性别。我单脚站旁边,给她打手电,心里热乎:这女人,能处。修完,她把备胎罩拍扁,当临时轮毂盖,还自拍:“甲方看到,肯定夸我机智。”我调侃:“加钱!”她冲我挑眉:“先欠着。”
车再上路,我成伤员,她当司机。我脚背肿成面包,鞋穿不进,只能趿拉拖鞋,把脚翘仪表台,姿势销魂。周灿边开车边唠叨:“回去拍片,骨折我可不伺候。”我嘴贫:“真折了,你推轮椅去冰岛,流量更大。”她笑骂:“想得美。”
天快黑,雨终于停了,西天露出橘红晚霞,像谁打翻颜料。我举相机拍她侧脸,金光勾轮廓,美得像广告。我顺口:“灿,如果这波顺利,咱们把路线延长,从冰岛到挪威,再到芬兰,把你走过的地方重走一遍,当度蜜月。”她斜我:“谁跟你度蜜月?”我耸肩:“债主也行,利息加倍。”她哼一声,嘴角却翘得压不住。
到昆明下高速,油箱见底,我拐进服务区加油。油枪“咔咔”跳,数字蹭蹭涨,我心脏跟着跳,三百八,比脚背还疼。加完,我绕车检查,发现右后胎备胎花纹磨得几乎平,再跑长程随时可能二次罢工。我咬牙,得换新胎,可兜里只剩三千。我正掰手指算,周灿晃手机:“甲方刚打尾款五千,够换两条新胎,再喝碗粥。”我长舒一口气,仰天长笑:“天不绝我!”
夜里十点,我们住进昆明城郊快捷酒店,隔壁就是轮胎店,明早能换。我瘸着腿去前台开房,只剩大床房。我尴尬看她,她耸肩:“省八十,凑合。”进房,我把被子铺地毯,她踢我:“脚都那样了,还装绅士?上床,一人一边。”我乖乖爬上去,床软,人更软,三分钟不到就昏死过去。迷糊中,感觉她替我盖被,额头印了个凉凉的吻,像羽毛,一触即退。我嘴角翘起来——
反击第一步:筹钱,完成。第二步:换胎,天亮执行。第三步:把债主安全送到地球最北,再顺路把自己嫁出去。利息嘛,一个拥抱怎么够,得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