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南絮语》云墨溪雾

1、第1章银杏落肩，好久不见

　　九月的风裹着秋意，卷着金黄的银杏叶，擦过明德中学的白栏杆，落在高三（1）班的窗台上，铺成薄薄一层暖黄。

　　喻知南刚把最后一本物理练习册塞进桌肚，后桌的林浩就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兴奋：“知南，听说咱们班要转来个大佬！邻市实验中学的学神，拿过全国物理竞赛金奖，这下咱们班要双神齐聚了！”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杆上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两年前某人硬抢过他的笔，歪歪扭扭刻上去的“南”字，笔画边缘被磨得模糊，却被他小心翼翼保留到现在。

　　窗外的银杏叶又飘了几片，落在教室后门的走廊上。上课铃尖锐地响起，班主任陈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身后跟着个颀长的身影。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少年身上镀了层柔和的柔光。他穿了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松松垮垮搭在肩头，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睫毛很长，垂着眼时刚好遮住眼底情绪，抬眼的瞬间，目光扫过教室，精准撞进喻知南的视线里。

　　喻知南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大家安静，介绍下新同学。”陈老师拍了拍手，“从今天起，他就是高三（1）班的一员了。”

　　少年往前站了半步，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清冽，像秋风吹过银杏叶的轻响，却狠狠砸进喻知南沉寂两年的心湖：“大家好，我叫柏南絮。”

　　柏南絮。

　　这个名字在喻知南心里念了无数遍，从两年前中考结束的争吵，到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再到逐渐接受“他不会回来”的现实。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当初柏南絮走得那样干脆，连夜收拾行李，没留一句解释，像凭空消失般断了所有联系。

　　教室里瞬间响起窃窃私语，女生们讨论着新同学的颜值，男生们关注他“竞赛金奖”的头衔，只有喻知南僵在座位上，指尖泛白，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两年没见，柏南絮更高了，身形挺拔，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像盛着星光。

　　“柏南絮暂时没固定座位，”陈老师扫视教室，目光落在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喻知南旁边还有位置，你先坐那儿。”

　　柏南絮拎着黑色书包，一步步走向最后一排。黑色运动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喻知南的心跳上。

　　他坐下时，胳膊肘不经意碰到喻知南的手臂，温热的触感让喻知南像被烫到般缩了缩，后背绷得笔直。

　　柏南絮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他没搭话，拿出课本和笔记本，动作慢条斯理，却精准避开所有肢体接触，像是刻意保持距离，又像在试探。

　　整整一节课，喻知南都没听进去一个字。讲台上的公式、黑板上的解题步骤，都成了模糊的影子。身边人的气息太过熟悉，是柏南絮常用的皂角香，勾得他思绪翻涌。

　　他忍不住用余光偷瞥，柏南絮低头看书的样子和记忆里重叠——食指抵着笔杆，笔尖划过纸张，留下工整的字迹。阳光落在他发顶，能看到几缕浅棕色发丝，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喻知南心跳加速，赶紧收回目光，脸颊悄悄发烫。

　　两年前的画面涌上心头：也是这样的秋日，他和柏南絮坐在操场边的银杏树下，分享同一瓶冰汽水，柏南絮说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永远不分开。可一场争吵后，所有约定都成了泡影。

　　下课铃响起，喻知南立刻站起身，只想逃离。

　　“喻知南。”

　　身后传来柏南絮的声音，比课堂上多了点温度，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喻知南脚步顿住，后背绷得像弓弦，迟迟没回头。

　　“好久不见。”柏南絮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入耳，“你好像，不太想见到我？”

　　周围的同学瞬间安静，暧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林浩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可以啊知南，你们早就认识？隐藏得够深！”

　　起哄声此起彼伏，有人喊着“磕到了”，让喻知南脸颊更烫。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柏南絮坐在座位上抬着头看他，眼底带着点委屈和狡黠，像极了两年前闹脾气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