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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知前尘,不知来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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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时尘睡的正香,一双无情的大手猛的掀开他的被子,冷空气瞬间裹挟全身。
“谁掀我被子!”
“我掀的。”
晏千重一脸凶神恶煞,时尘瞬间偃旗息鼓,弱弱道:“晏老师早上好。”
“不早了,你再睡就该吃晚饭了。”
时尘一看手机已经十点了,昨天答应宋昔颜今天送她回家。
晏千重见时尘彻底清醒后扔下一句下楼吃饭就走了,谁知一下楼就看到宋昔颜正从罐子里钻出来,但由于罐子太小,钻的颇为费劲。
晏千重:“......没有一个省心的。”
宋昔颜正在和罐子较劲,看到晏千重下来后有些尴尬的停下来,“晏老师早上好啊。”
时尘跟着喊晏老师,宋昔颜也有样学样。
晏千重点点头一挥手帮她从罐子里解脱,恰好时尘也过来了,他拿起一个小笼包就塞到嘴里,边嚼边问:“宋学姐你能吃东西吗?”
宋昔颜摇摇头,“不知道能不能吃。”
晏千重慢条斯理的喝完牛奶后拿出一张符贴在包子上,只见那张符在接触包子后缓缓消失,他示意宋昔颜自便。
时尘好奇的看着这场景,想起昨天晏千重的那两本证书,“晏老师,你真的是道士和通灵师?”
晏千重瞥了时尘一眼,反问道:“不然呢?”
时尘瞬间变成星星眼,捧着豆浆吹捧道:“晏老师你好厉害,”
晏千重哼了一声,“技多不压身,这东西活得久了就会了。”
......
说完晏千重就后悔了,这屋子里一个十几岁的鬼,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就他一个‘老东西’,还说出了这种年龄大的大叔才说得出口的话。
果然,他听到时尘忍着笑问道:“晏老师那您今年高寿?”
“时尘,你不想要这张嘴的话我可以给你缝起来。”
察觉气氛不对的宋昔颜早叼着包子缩回罐子里,只留下时尘独自面对这只处在暴怒边缘的老虎。
时尘:我申请辞职啊喂!
——
宋昔颜的家就住在本市的一个村子里,时尘在百度上搜了一下这个村子发现竟然还存在,似乎发展的还不错,算是本市比较出名的大村。
“宋学姐你不要把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
宋昔颜不知何时又爬出了罐子,从未坐过汽车的她对一切都感到好奇,不停的左看右看,趁前面时尘不注意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明明感觉不到风,却在探出窗外看路边被风刮过的树叶时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抱歉啊时学弟,我没坐过汽车。”
时尘想起对方去世的年代,当时汽车还没有普及,尤其是住在村子里过得比较艰苦的人,买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学姐你叫我时尘就好,咱们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你要不要玩手机?”
去世于1994年的宋学姐问道:“手机是什么?”
时尘听到正在开车的晏千重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暗暗瞪了他一眼,扬起手里的手机向宋昔颜传授知识:“就是我手里这个东西,你可以在上面找到任何你想看的,这个是百度,这个是抖音......”
时尘口干舌燥的给宋昔颜讲解了二十分钟的手机用法,而宋昔颜不愧是大学霸,一点就通,表示自己已经学会了之后迫不及待的接过时尘的手机开始研究。
“晏老师车里有水吗?”
“在后备箱。”
“那你停车我要去拿水喝。”
“时尘,这里是高速。”
......
“忘了。”
晏千重指了指杯架上的半瓶矿泉水,“你先喝这个,距离下高速还有段时间。”
时尘盯着那半瓶水斟酌了一下问道:“晏老师,这水是谁剩的?”
“这辆车除了我只有你和宋昔颜坐过,你说谁喝的?”
虽说这几天相处下来时尘已经没那么恐惧晏千重了,甚至还敢顶嘴,但是要喝对方喝过的水,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的。
“我觉得我还能忍一忍。”
晏千重瞥了时尘一眼后又盯着前面,“爱喝不喝。”
五分钟后
爱喝不喝的时尘终于忍不住了,嗓子里就像塞了一个撒哈拉沙漠一样干燥,每咽一口唾沫就像在刀割,他的视线控制不住的瞥向那半瓶水。
时尘不动声色的瞄了眼晏千重,见对方正专心致志的开车,于是悄悄伸出爪子摸向那半瓶水,只是做贼的业务暂时不熟练,愣是花了足足两分钟才摸到那半瓶水。
又一阵偷鸡摸狗般的观察,时尘抽出那半瓶生命的源泉,背过身去猛灌一大口。
舒服了。
“好喝吗?”
!!!
晏千重满意的看了眼被自己吓到的时尘,又问了一遍:“好喝吗?”
时尘顿时反应过来对方一直在注意自己的小动作,就等着吓自己一跳,霎时间尴尬、郁闷、生气等多种情绪掺杂在胸口。
只见时尘冷笑一声,当着晏千重的面仰头把那瓶水喝个精光,随即一抹嘴评价道:“不过如此。”
“这瓶水一千八。”
......
时尘愣住了,眼睛缓缓下移,死死盯住瓶身上那串眼熟的英文字母,依稀想起来在某营销号上见过。
车里一时间安静的诡异,连宋昔颜这个正牌鬼都不自觉的给手机静音缩在角落不说话。
直到下了高速,时尘才痛心疾首的说道:“那啥,晏老师,这次任务我不要钱了——”
晏千重稳稳踩下刹车,等绿灯的间隙看着时尘的眼睛说道:“时尘,你真的是——”
“什么?”
绿灯亮了。
晏千重的话被打断,他没接着说,只是一摆手,“没什么,半瓶不值钱的矿泉水而已,我还没这么小气。”
时尘放下先来,看了眼导航,距离目的地还有半个小时。
午后的温度暖洋洋的,有些刺眼的阳光追着车跑,把时尘白皙的小脸晒得滚烫,他眯着眼欣赏了一会儿窗外的田野后困劲上来,就着看风景的姿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到目的地了,晏千重拿着平板在工作,宋昔颜还是那副沉迷手机的样子。
“怎么不把我喊醒?”
晏千重见时尘醒了,关掉平板道:“你见过叫猪醒的?睡的都打呼了。”
时尘:......
“晏老师,还好你不是真的老师。”要不然会被投诉死的!
晏千重没理他,催促宋昔颜钻到罐子里,谁知宋昔颜不肯配合,缩在角落里嘟囔‘快好了快好了’。
时尘一头雾水的看着晏千重,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晏千重满脸黑线的对时尘控诉:“谁让你给她看手机的?”
自打宋昔颜拿到手机后就恨不得一脑袋钻进去,还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要不是晏千重确定对方没走火入魔早强制超度了。
时尘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网瘾少女,不禁啧啧称奇。
终于又等了十来分钟后,宋昔颜一脸夙愿已成的表情把手机还给了时尘,“我们走吧。”
根据宋昔颜的提示,二人左拐右拐到了村尾的一处二层小楼前,门口一只年迈的大黄狗正窝在那休息,那只狗见了他们也不叫,摇摇尾巴又接着睡过去。
“晏老师,我们要进去吗?”
晏千重点点头上前敲了敲门,半晌才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大铁门打开半扇,一位满头白发但精气神很好的老爷爷走了出来时尘感觉到手提袋里的罐子在激烈晃动。
“你们是?”
时尘说出提前编好的台词,“老人家您好,我们是镇政府的,来咱们村调查一下高龄老人的生活情况,您看方便吗?”
那老爷爷一听是政府的人,笑呵呵的把时尘和晏千重迎了进去。
楼内比时尘想象中的干净整洁,一排排花草整齐的立在墙角,晾衣架上有新晾上去的被子,还带着洗衣液的芬芳。
院子的角落有一棵巨大的柿子树,在这个季节已经长出了许多圆润的柿子。
老爷爷见时尘看着那棵柿子树,说道:“这可是棵几十年的老树,是我女儿出生那年栽的,她可喜欢吃柿子了。”
时尘道:“小的时候我家也有一棵柿子树,不过我妈总是给它浇水,结果被浇死了哈哈。”
老爷爷听到笑了起来,晏千重也笑了笑问道:“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老爷爷摇摇头,朝屋内喊了一声,“我和我老伴住在这里,平时儿子回来的时候不多,毕竟还有工作。”
这时一个矮矮的老奶奶从屋内扶着墙走了出来,苍老的纹路在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但可以看出来和宋昔颜很像。
“昔颜!”
罐子晃动的厉害,时尘背过手去把袋子隐藏在身后。
“又胡说!”老爷爷呵斥一句后走上前扶住妻子的胳膊对二人解释道:“我老伴上年得了老年痴呆,总嚷嚷着以前的事。”
晏千重和时尘上前一步扶住两位老人问道:“昔颜是?”
“她是我们早逝的女儿,被奸人所害,死于非命。”
晏千重和时尘对视一眼,时尘问道:“那凶手抓住了吗?”
老爷爷摇摇头,“那个人遭了报应死了。”
宋贤看着那棵金灿灿的柿子树,目光穿过时空回到了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村头住着的那个老道士把宋昔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夫妻二人,妻子当场晕厥,而他则浑身颤抖的坐在地上痛哭。
“宋贤,你于我有恩,我已设法将你女儿的魂魄留在人世,只等多年后封印解开,到时候她功德圆满自会去投个好胎。”
“为什么现在不让我女儿投胎?还要让她留在那个痛苦的地方!”
老道士叹了一声,“我不能告诉你。”
自那之后宋贤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老道士,而他们夫妻二人在经历了长达几年的折磨与痛苦后偶然见到一个被遗弃的婴儿,为了养活那个婴儿,他们只能打起精神收拾一团糟的生活,最后竟也凭此渐渐走了出来。
——
宋昔颜在罐子里听完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后,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不顾能刺入身体的阳光从罐子里钻出来,流着泪抱住了永远看不到她的父母,道着永远没人回应的离别。
时尘看着消散在空中的宋昔颜,对晏千重道:“我原本以为这趟会白来,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永远也说不准。”
晏千重用力揉了一把时尘的脑袋:“人类的生命力和意志力是非常顽强的,不要小看他们。”
时尘听出了不对劲,疑惑的问道:“晏老师,你是妖精?”
晏千重耸耸肩道:“不算是,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
有记忆以来就在世系局,不知前尘,亦不知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