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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苏黎世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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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苏黎世还沉睡在深秋的浓雾里。
沈清焰走出班霍夫大街车站,寒意扑面而来。她裹紧黑色羊绒大衣,将脸埋在围巾中,叫了一辆出租车。
“去UBS,总部私人银行部。”她用流利的德语对司机说。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座传说中“财富之城”,前世今生都是。但路线却清晰地印在脑海里——那份保险箱凭证的背面,除了地址和日期,还有一张极简的手绘地图。是她母亲的字迹。
母亲。
这个词在她舌尖滚过,带着陌生而苦涩的滋味。
四岁之前的记忆,早已模糊成褪色的光影碎片。只记得一栋很大的老房子,常年飘着药草和旧书的味道。记得母亲有一双很温柔的手,喜欢在黄昏时弹钢琴。父亲似乎总是很忙,偶尔回家,会把她高高举起,笑声爽朗。
然后,就是2005年11月7日。
熊熊大火,刺鼻的焦糊味,混乱的人群,还有被人强行抱离时,透过缝隙看到的、被白布覆盖的两具躯体。
她被送往国内的远亲——一个从未见过的表姨家。表姨半年后死于车祸,她随即被送入孤儿院。从此,沈清焰这个名字,以及背后的一切,都被彻底抹去。她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带着官方出具的、语焉不详的“父母意外身亡”证明,开始了全新又贫瘠的人生。
出租车停在一栋沉稳庄重的花岗岩建筑前。没有醒目的招牌,只有门楣上一个小小的、几乎隐形的UBS徽记。
私人银行的入口,低调得近乎傲慢。
沈清焰下车,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走向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位穿着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微微躬身:“Guten Morgen, Frau Shen. Wir haben auf Sie gewartet.(早安,沈女士。我们一直在等您。)”
他甚至没有要求她出示任何证件。
沈清焰心下一沉。这种级别的“预知”,意味着她的到来,早就在某些人的预料之中。或者说,她父母当年留下的,不仅仅是保险箱。
她被引至一间铺着厚地毯、隔音极好的会客室。墙上挂着莫奈的《睡莲》真迹,空气里有淡淡的雪松香氛。
“请稍等,负责人马上就到。”中年男人为她倒了一杯热气氤氲的红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清焰没有碰那杯茶。她坐在丝绒沙发里,背脊挺直,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墙上那幅《睡莲》上。
画是真的。市值至少八千万美元。
用这样的画作装饰一间普通会客室——如果这能算“普通”的话——那么这间银行所服务的客户层级,恐怕远超她的想象。
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银灰色头发在脑后挽成严谨的发髻,戴着无框眼镜,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套装,眼神锐利如鹰隼。
“沈小姐,我是伊莎贝拉·韦伯,您父母遗产的联合托管人之一。”她说着纯正但略带口音的英文,在沈清焰对面坐下,将一个薄薄的钛金属文件夹放在茶几上。“您比我们预估的……来得晚了很多年。”
沈清焰迎上她的目光:“我最近才‘准备好’。”
伊莎贝拉审视着她,那种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艺术品或一笔资产的价值,冷静、专业,不带任何个人情感。
“可以理解。毕竟,您所继承的,并不仅仅是财富。”她打开文件夹,推了过来,“首先,请确认您的生物信息。”
文件夹里嵌着一块小小的晶屏。沈清焰将右手拇指按上去。
轻微的震动后,晶屏亮起绿色光芒,浮现出一行德文:“Identit??t best??tigt. Willkommen zurück, Erbin.(身份确认。欢迎回来,继承人。)”
沈清焰收回手,心脏在胸腔里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很好。”伊莎贝拉点点头,从文件夹里抽出第一份文件,“按照沈烽先生和江晚女士(沈清焰父母的名字)于2005年8月——即他们去世前三个月——设立的遗嘱及信托协议,在您年满二十五周岁,或主动前来启动继承程序时,您将获得以下资产和权限。”
她的语速平稳,仿佛在宣读一份日常报告:
“一、位于苏黎世、伦敦、纽约、香港及新加坡五处的不动产,当前总估值约为2.8亿欧元。”
“二、一个全球分散投资的信托基金,目前资产净值约为12.4亿欧元。您每年可支取不超过净值5%的收益,约6200万欧元。如需动用本金,需获得至少两位托管人的共同授权。”
“三、沈烽先生生前持有的‘远东生物科技集团’42.7%的股权。该公司已于三年前在纳斯达克上市,当前市值约190亿美元。您继承的是具有超级投票权的B类股,拥有对公司的绝对控制权。”
“四、一个代号‘阿斯卡隆’(Ascalon)的独立情报与安全网络的部分权限。该网络由您父亲与几位合作伙伴共同建立,目前由专业团队独立运营。您可以通过特定渠道,获取非公开的商业及安全信息,并在必要时请求保护。”
“五、也是最后一项,”伊莎贝拉顿了顿,从文件夹最底层,取出一个用火漆封口的古朴羊皮纸信封,推到沈清焰面前,“您母亲留给您的亲笔信。以及,开启‘圣乔治’保险箱的唯一密钥。”
沈清焰的指尖冰凉。
她想过父母可能留给她一些钱,一些产业,甚至一些秘密。
但她没想过是这种量级。
远东生物科技集团——那是全球生物制药领域的巨头之一,她甚至在财经新闻里看到过它的名字。42.7%的绝对控股权……
还有“阿斯卡隆”。圣乔治屠龙之枪的名字。一个独立的情报网络。
她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我四岁时被送走,却对这些一无所知?为什么直到现在?”
伊莎贝拉推了推眼镜:“根据您父母的遗嘱和给我的私人指示,他们认为,过早让您接触这些,对您是致命的危险。他们希望您能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至少,在拥有足够力量保护自己之前。”
“危险?来自哪里?”
“遗嘱中没有明说。”伊莎贝拉的目光变得深邃,“但沈烽先生曾留下一个模糊的警告:小心‘衔尾蛇’(Ouroboros)。”
衔尾蛇。自我吞食、循环无尽的古老符号。
沈清焰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那么,‘圣乔治’保险箱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伊莎贝拉坦然道,“那是完全独立的保管业务,由您母亲单独设置,我只负责保管密钥和转交。需要我现在带您去吗?”
沈清焰看着那个羊皮纸信封,沉默了几秒。
“先处理资金。”她抬起眼,恢复了冷静,“我需要立即调用信托基金今年的全部可支取收益,6200万欧元。另外,以我个人名义,向‘远东生物’的董事局发一封邮件,表明我的继承人身份已经确认,并要求在下次董事会前提交完整的公司近况报告。暂时不要公开我的个人信息。”
伊莎贝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明智的选择。资金调拨需要24小时。身份确认函件会在今天下班前发出。还有什么需要?”
“有。”沈清焰身体微微前倾,“我需要‘阿斯卡隆’帮我查两件事。”
“请说。”
“第一,详细调查‘衔尾蛇’这个符号或代号,在全球范围内,与生物科技、医药、以及娱乐传媒产业的关联。”
“第二,”沈清焰的目光落在窗外苏黎世湖朦胧的雾气上,“我要知道,2005年我父母在瑞士的那场‘实验室意外事故’,所有的原始调查报告、现场证据、以及后续所有的重新调查记录。特别是……有没有人试图掩盖或修改过什么。”
伊莎贝拉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她深深地看了沈清焰一眼。
“阿斯卡隆的权限很高,但并非无所不能。尤其是涉及十五年前、可能被刻意抹去的旧案。”她斟酌着词句,“而且,启动这样的深度调查,可能会……惊动某些人。”
“那就惊动吧。”沈清焰站起身,拿起那个羊皮纸信封和钛金属文件夹,“我回来了。迟早,他们都会知道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决绝。
“带我去开保险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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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三十米。
需要经过三道厚重的合金门,两次全身扫描,一次瞳孔和声纹双重验证。
最终呈现在沈清焰面前的,是一个只有三平米见方的纯白空间。正中央的黑色石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箱。箱体表面没有任何锁孔或按键,只有一个凹槽,形状和她手中那把古老的黄铜钥匙完美吻合。
伊莎贝拉在门外停下:“我在外面等您。时间不限。”
门无声滑上,将空间彻底密封。
沈清焰走到石台前,指尖抚过冰凉的金属箱表面。然后,她将黄铜钥匙,缓缓插入凹槽。
“咔哒。”
一声轻响,箱盖自动向上弹开。
里面东西不多:
一把老旧的、有些掉漆的口琴。她记得,父亲偶尔会吹。
一本厚重的硬壳笔记本,墨绿色封面,边缘已经磨损。
一枚样式古朴的素圈银戒,内侧刻着两个花体字母:J & W。父亲和母亲名字的缩写。
还有一个密封的医疗级低温储存管,标签上打印着一行代码:GW-721-Progenitor(始祖)。
以及,压在所有这些物品最上面的,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父亲抱着大约两三岁的她,母亲从身后搂着他们,三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笑容。背景是皑皑雪山和一栋玻璃幕墙的现代化建筑,建筑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是德文:GenWerk AG - Forschungslabor 7(GenWerk股份公司 - 7号研究室)。
GenWerk。
基因工程。
沈清焰拿起那张照片,手指微微颤抖。她翻到背面,上面是母亲娟秀的中文字迹:
“给小焰:
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记住——
爸爸妈妈爱你,胜过这世间一切。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希望,也是答案。
勇敢地活下去,找到你的光。
勿念。
妈妈,绝笔于2005.10.30”
绝笔。
这是在火灾发生前一周写下的。
母亲……早就预料到了?
沈清焰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狠狠压回心底。她放下照片,拿起了那本墨绿色的笔记本。
翻开扉页,是父亲刚劲有力的字迹:
“GW项目实验记录 - 第721号样本观测日志 - 最高机密”
她快速翻阅。
里面是大量晦涩的生物学术语和实验数据图表,但核心内容,她看懂了。
GW项目,全称“GenWerk基因优化与潜能开发项目”。她的父亲沈烽,是这个项目的首席科学家之一。
而第721号样本……
是她。
记录显示,她出生前,父母参与了一项前沿且颇具争议的基因编辑研究。他们并非出于野心,而是因为母亲患有某种罕见的遗传性神经系统退行疾病,这种疾病有极高概率遗传给后代。为了拯救未出生的孩子,他们利用当时最尖端的技术,移除了那个致病基因片段,并尝试进行了极其谨慎的“潜能优化”。
实验在理论上成功了。她健康出生,并且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智力、记忆力、学习能力和身体协调性。
但父亲在日志的后半部分,笔迹越来越凝重,充满了担忧和自我怀疑:
“……我们打开了一扇门,却不知道门后通向哪里。GW-721的端粒异常稳定,细胞活性远超同龄人,大脑神经连接复杂度指数级增长……这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
“……公司高层对‘成果’的兴趣越来越不对劲。他们想要的不是治愈疾病,而是‘创造更优秀的人类’。他们在谈论军事应用,谈论‘定制化精英’……我和晚晚必须离开。”
“……晚晚发现了‘衔尾蛇’的标志。那些人在董事会的影子比我们想的更深。他们不会放我们走,更不会放过小焰。备份数据已销毁,但原始样本……他们一定会找。”
“……最后的计划。如果我们逃不掉,至少,要让小焰安全。把她送走,抹去痕迹。等到她足够强大,或者……等到真相自己浮出水面。”
日志在2005年10月29日戛然而止。
就在火灾前八天。
沈清焰合上笔记本,背靠着冰冷的石台,缓缓滑坐在地。
原来如此。
她的重生,她那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甚至她对表演那种近乎本能的洞察和掌控……或许都源于此。
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天才”。
她是实验室的“成果”,是父母用爱和勇气犯下的“禁忌”,也是一些人眼中,可能价值连城的“资产”或……“样本”。
那么,前世周慕白和林薇薇的背叛,仅仅是利益和情感纠葛吗?她最后的死亡,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衔尾蛇”……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低温储存管上。标签上的“始祖(Progenitor)”字样,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里面,是她的原始基因样本?还是父母留下的、关于GW项目更核心的东西?
她没有立刻去碰它。而是将口琴、戒指、笔记本、照片,连同那个储存管,仔细地收进自己带来的背包里。
然后,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保险箱。
没有巨额现金,没有惊天秘宝。
只有一段被掩埋的过去,一个危险的真相,和一份沉重到足以压垮任何人的“遗产”。
但她却奇异地感到,某种一直悬空的东西,落地了。
她知道了自己从何而来。
知道了敌人可能不止于娱乐圈的蝇营狗苟。
也知道了,她必须比前世,强大百倍,千倍。
沈清焰背上背包,转身走向门口。
门打开,伊莎贝拉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韦伯女士,”沈清焰看着她,“在我父母的事故调查有结果之前,我的继承身份和行踪,请严格保密。对任何人。”
“包括远东生物的董事会?”
“尤其是他们。”沈清焰的眼神冰冷,“另外,我需要你以私人银行的名义,帮我设立几个离岸的空壳公司,架构要复杂,能经得起最严格的审计。资金会从信托收益中走。”
“用途是?”
“收购。”沈清焰走出保管室,走廊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收购一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还有,揪出那些躲在阴影里,可能觊觎了她二十多年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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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飞机上,沈清焰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
手机在起飞前收到了几条信息。
小雨:“焰姐,顾导把剧组初步名单发来了!有几个名字我看着眼熟,好像都是些……没啥作品的生面孔。真的要用他们吗?”
顾承泽:“剧本围读时间定在下周三。另外,星耀那边好像有动作,有人在打听《缄默者》的立项情况。小心。”
以及,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只有短短一行代码——是“K”发来的初步报告摘要:“目标周、林,与‘鼎丰’有隐蔽资金通道,疑涉跨境流水。陆执行程重点:AI影像技术公司‘眸科’,下周尽调。”
沈清焰关掉手机,戴上眼罩。
还有七个小时落地。
足够她睡一觉,也足够她在脑海里,将接下来的棋局,再推演一遍。
周慕白,林薇薇,鼎丰资本,可能的“衔尾蛇”……还有,即将与她在商业战场上正式碰面的陆执。
她摸了摸背包里那枚冰冷的银戒。
妈妈,爸爸。
你们给了我这样的“天赋”,这样的“麻烦”。
那么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我会活得光芒万丈,也会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虫子,无所遁形。
飞机穿透云层,下方是辽阔的欧亚大陆。
而在沈清焰不知道的另一架私人飞机上,陆执翻看着特助刚送来的最新简报,眉头紧锁。
简报上有一张有些模糊的机场抓拍,是沈清焰在苏黎世机场的背影。拍摄时间,就在今天上午。
“她去瑞士干什么?”陆执问。
“暂时不清楚。但她在当地时间上午九点,进入了UBS总部私人银行部,停留了约三小时。我们的人进不去,无法得知具体业务。”特助低声道,“另外,还有一个巧合。”
“说。”
“您让我留意的‘衔尾蛇’符号,我们在整理一些陈年旧案卷时发现,十五年前,瑞士一家名为‘GenWerk’的生物科技公司发生过一起严重的实验室事故,造成两名华裔科学家死亡。事故报告封存级别很高。而这家公司早期的投资人名单里……有一个使用‘衔尾蛇’纹章作为个人标志的离岸基金。”
陆执的指尖在简报上轻轻敲击。
GenWerk。生物科技。十五年前。华裔科学家。
沈清焰今年二十九岁。时间点……微妙地重合。
“查一下那两位死亡科学家的姓名和背景。还有,”他顿了顿,“沈清焰的出生记录,孤儿院之前的经历,不惜代价,挖到底。”
“是。”
陆执看向窗外,下方是同样的云海。
沈清焰。
你身上到底缠绕着多少秘密?
为什么每一次靠近你,我都感到一种……宿命般的悸动和不安?
那些破碎的、关于坠落和火焰的梦境,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压下心头莫名的烦躁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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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星耀传媒总裁办公室。
周慕白狠狠将一份文件摔在桌上!
“税务稽查?她沈清焰凭什么能引来市局稽查科的专项调查?!还他妈是‘匿名举报材料详实’!”他脸色铁青,对着垂手而立的下属低吼,“账目处理干净没有?!”
“周总,已经连夜处理了,表面上看不出大问题。但稽查科这次来势汹汹,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发。而且,他们重点询问了几笔和‘鼎丰资本’的往来款,问得很细。”
周慕白瞳孔一缩。
鼎丰……那是绝对不能见光的关系。
“查到举报来源了吗?”
“技术部追踪了IP,但对方用了多层跳板,最终指向海外……像是专业人士的手笔。”
周慕白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阴沉的脸。
沈清焰……
机场的嚣张宣言,现在又来了这么一手。她哪里来的能量?背后是谁在帮她?陆执?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想起沈清焰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与娱乐圈格格不入的冷静和学识。想起她对自己某些“特殊”要求,那种下意识的敏锐和回避。
这个女人,远比他以为的,知道得更多。
“林薇薇呢?”他问。
“薇薇姐在剧组拍戏,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她好像私下联系了几个营销号,准备放沈清焰在机场‘失态崩溃’的剪辑视频,今晚发。”
“蠢货!”周慕白骂了一句,“让她撤了!现在不能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告诉她,老老实实拍戏,装她的‘受害者’和‘努力花旦’!沈清焰那边……我亲自来对付。”
他捻灭烟头,眼神狠戾。
不管是谁在帮沈清焰,他都得让她彻底翻不了身。
一个被他一手捧起来又踩下去的女人,没资格爬回来,更没资格……威胁到他。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是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周先生。”
“我要加急。”周慕白压低声音,“帮我查沈清焰最近所有的资金往来和通讯记录,特别是海外的。价钱翻倍。”
对面沉默了几秒:“可以。但目标似乎有反侦察意识,且可能受到某种保护。难度很高,需要时间。”
“尽快!”
挂断电话,周慕白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沈清焰,你想玩资本游戏?
好。
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资本,什么叫……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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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沈清焰的公寓灯火通明。
她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手机就响了。
是顾承泽发来的一份详细的演员名单和简历,还有一条语音:“清焰,人都找齐了,虽然都没什么名气,但我觉得气质特别对。下周三围读,你能来吗?”
沈清焰点开名单,目光扫过一个个名字。
在看到其中几个时,她的指尖微微一顿。
许宣。前世五年后凭一部犯罪片爆冷拿下金像影帝,被誉为“方法派鬼才”,此刻还是个在话剧团跑龙套的穷学生。
苏蔓。后来横扫各大电视剧奖项的“国民妈妈”,演技细腻入微,此刻刚生完孩子复出,无戏可拍。
还有……陈默。那个后来因为得罪资本被全网封杀,患上重度抑郁,最终销声匿迹的天才摄影师。
都是被埋没的金子,都在等待一个机会。
也都在前世,以不同的方式,见证了娱乐圈的残酷。
沈清焰回复:“准时到。另外,通知陈默,我想单独见见他,时间他定。”
然后,她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是“K”发来的更详细的报告摘要,以及几个加密的附件。
她点开其中一个,是关于“鼎丰资本”的。
越看,她的眼神越冷。
果然……和周慕白勾连的资本,水很深。洗钱只是表象,背后似乎还涉及一些更隐蔽的资产转移和利益输送,链条延伸到海外。
她又点开关于“衔尾蛇”的初步查询结果。
反馈很少,只有几条模糊的信息:一个活跃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欧洲地下拍卖会的收藏家标志;某神秘学组织的象征;以及……几家分布在北美和亚洲的、业务涵盖生物科技和前沿医疗的离岸公司,其股权结构图中,隐约出现过类似的蛇形纹章。
信息碎片化,难以串联。
但足以让她确信,父母的死,绝非意外。
而她自己,很可能从未真正安全过。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银行APP的提示。
【您尾号XXXX的账户收到境外汇款:62,000,000.00欧元。】
资金到位了。
沈清焰关掉报告页面,打开一个新的文档。
标题是:《关于收购星耀传媒可转债及部分流通股的初步方案》。
窗外,城市的灯火汇聚成河。
河流之下,暗潮汹涌。
沈清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开始敲击键盘。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像战鼓,又像倒计时。
属于她的战争,各方势力,已陆续入场。
而她的王座,将从收购第一个敌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