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未熄灯》仓帽

10、赛场与暮色里的喝彩

　　十月二十八日的清晨，薄雾像层薄纱裹着塘沽的街道。塘沽一职专校门口，黑色SUV旁站着好几个身影——程野正蹲在地上给轮胎放气（说是“让车子更稳当”），苏砚手里捧着个文件夹，嘴里念念有词地核对路线，林知夏则举着面小旗子，上面用荧光笔写着“刘念初加油”，晃得像颗小太阳。
　　“来了来了！”江寻眼尖，指着远处的身影喊道。
　　刘念初背着书包快步走来，看到这阵仗愣了一下：“你们怎么都来了？”
　　“陆队说了，今天全员当后勤，”程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保证让你从校门口到赛场，一路绿灯。”他拉开后座车门，里面铺着块干净的布，放着保温杯、润喉糖，甚至还有个吴敏特意准备的“应急单词本”。
　　苏砚把文件夹递过来：“这是赛场周边的地图，标了最近的洗手间和紧急通道，万一……我是说万一迷路，打我电话。”
　　林知夏把小旗子塞给她：“举着这个，我们在台下就能看见你。”
　　刘念初被他们弄得又暖又好笑，接过旗子攥在手里：“就是个竞赛，不用这么紧张。”
　　“怎么不紧张？”江寻从副驾探出头，“这可是咱们警队‘编外顾问’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必须支棱起来！”
　　车子刚启动，陆沉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别听他们瞎闹，正常发挥就行。等你比完，全队请你吃庆功宴，地点你定。”
　　“知道了陆队。”刘念初笑着应道，指尖摩挲着旗子上的字迹，心里像揣了颗温吞的糖。
　　赛场设在市职业技术学院的礼堂，刚到门口就看到吴敏带着丁星禾她们在等。“念初！这里！”丁星禾挥着手里的应援牌，上面画着个戴眼镜的小矮人，旁边写着“我们的全能班长”。
　　候场时，许清禾突然从人群里挤过来，手里拿着个摄像机：“陆队让我来记录高光时刻，说以后案子破多了，还能剪个‘刘念初成长记’。”他举着摄像机对准她，“笑一个，茄子——”
　　刘念初被他逗笑，紧张感消了大半。顾衍不知从哪摸出瓶冰镇矿泉水：“刚买的，含一口能润喉。”温叙则站在不远处，笑着冲她点头：“放松点，你的故事本身就很有力量。”
　　轮到她上场时，聚光灯骤然亮起。刘念初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第一排是吴敏和同学们，丁星禾举着应援牌使劲晃；稍远些，程野他们挤在角落，林知夏的小旗子格外显眼，苏砚正举着手机录像，江寻在旁边紧张地攥着拳头。
　　“Good morning, everyone.”她开口时，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Today I want to talk about a painting and a guqin score...”
　　她从松风先生的《平沙落雁》讲起，说到画里藏着的古琴谱，说到林深为了传承古谱的执着，也说到那些看似平凡的人——守着老钟表店的周明远，藏着信号旗碎片的周桂兰，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
　　“...They’re like the hands of a clock，”她抬起手，像在模拟时钟转动，“not flashy, but always moving forward, keeping time for the things that matter.（他们就像时钟的指针，不耀眼，却始终向前，为那些重要的事，守住时间。）”
　　话音落下时，台下先是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评委席上，一位白发老师笑着点头：“Very touching.（很动人。）”
　　即兴问答环节，评委问：“What do you think is the most precious thing in your hometown?（你觉得家乡最珍贵的是什么？）”
　　刘念初想起老巷昏黄的路灯，想起火车站钟楼的轰鸣，想起警队那群总爱瞎操心的人，嘴角弯起：“It’s the stories hidden in the lanes, the people who keep them, and the warmth that never fades.（是巷子里藏着的故事，是守护故事的人，还有永不褪色的暖意。）”
　　走下台时，吴敏第一时间冲过来抱住她：“太棒了！比练习时还好！”丁星禾她们围着她又蹦又跳，程野挤过来递上矿泉水：“我就说你行吧！刚才苏砚录像的手都在抖。”
　　苏砚脸一红：“是镜头没拿稳。”江寻则掏出个小本子：“我记了评委的表情，至少有三个在点头！”
　　下午公布结果，当主持人念出“金奖——塘沽一职专，刘念初”时，警队那群人比她还激动。程野差点跳上椅子，被苏砚一把拉住；林知夏的小旗子挥得像要飞起来；许清禾举着摄像机往前挤，差点撞到前排的人。
　　领奖台上，刘念初接过烫金证书，忽然看到台下陆沉渊站在人群后，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礼盒。四目相对时，他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庆功宴定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包间里挤得满满当当。吴敏和同学们坐在一边，警队的人坐在另一边，丁星禾正缠着程野讲破案的趣事，程野说得眉飞色舞，苏砚在旁边时不时补充细节，林知夏则拿出手机，翻出证物照片给薄晚柚她们看（当然，关键信息都打了码）。
　　陆沉渊把礼盒递给刘念初：“周明远老爷子送的，他说修表的人信时间，这东西能陪你走更远的路。”
　　打开一看，是枚铜制书签，上面刻着“时光不负”四个字，边缘被打磨得光滑温润，还隐约能看到钟表齿轮的纹路。“他说……谢谢你让停摆的时间，重新走了起来。”陆沉渊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
　　刘念初摩挲着书签，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窗外的暮色已经浓得化不开，饭馆的灯光暖黄，映着满桌的笑脸和碰杯声。吴敏正和温叙讨论着英语竞赛和心理侧写的共通点，丁星禾抢了程野碗里的排骨，被程野追得绕着桌子跑。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金奖证书，又看了看那枚书签，忽然明白，十七岁的秋天之所以动人，从来不是因为某场比赛的输赢，而是有群人愿意为你举着小旗子，愿意听你讲那些藏在暮色里的故事，愿意陪你在时光里慢慢走，让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又明亮。
　　夜色渐深，饭馆里的笑声还在继续。刘念初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清楚，这不是结束。未来的日子里，英语课本的油墨香会继续飘，警队的SUV或许还会在校门口等，但无论哪条路，身边这些明亮的人，都会是她最稳的坐标。
　　就像此刻窗外的星星，虽然微小，却足以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