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卿桉》二十五话

1、第 1 章

　　2016年的九月，吴念青被分到高二理科五班。
　　换教室那天，班主任戴友盛指挥大家把座位都打扫干净。
　　吴念青旖旎在课桌前，手里忙活着早已收拾好的书物，眼睛不时掠过隔了两个组的岑木今，过眉的碎发下是一张娃娃脸，秀密的睫毛在阳光里扑闪，深邃的眼眸灵动地也瞧向她。
　　“念青。”向萍看到吴念青发了好一会儿呆，像丢了魂，她放下手头的事，跑来认真安慰她：“难过什么，以后饭点我还等你，下课了我就去找你玩，就上下楼的距离而已，又不是天涯海角。”
　　吴念青会心一笑：“好。”，又听向萍匆忙一句：“你搞完了？那正好劳烦你送我姐妹儿去五班了，我东西还没整理完。”便走了。
　　岑木今站在她的斜对面。
　　他们相顾无言，好一会儿，岑木今接过吴念青的包，掂起她的书，温笑倾头示意她跟上：“走吧。”
　　熙攘人群裹住他们，吴念青闻见岑木今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平静挤出周遭哄闹。
　　到五班教室门口，岑木今侧头看她：“你的位置在哪？”
　　吴念青走到一个空置的桌子旁，岑木今将书放在桌角：“你记得擦一下。”
　　“嗯”
　　她跟在岑木今身后，重来一趟。
　　所有东西齐全地摆在那张蒙了尘的桌子上，岑木今拍着身上的灰，双手叉腰，轻叹一口气，笑了笑：“换个环境也没什么，以后有不懂的问题，你还是可以问我，饭后，下课，只要你想。”
　　吴念青低着头，眼眶胀得通红，语气轻松地生硬：“谢谢，我会的。”
　　“我走了。”
　　从窗外跳进来的光线，逐渐稀释遮住她半边身体的阴影。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连声道歉，吴念青摆手说没关系。
　　再回望，岑木今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的风筝，与光连成一条，断了线。
　　之后的几天，吴念青按部就班地开启高二生活。很多次饭后，她期待地跟向萍去三班，漫无目的地聊着哪节课听了想睡觉，哪科老师又布置了很多作业……
　　直至岑木今回到教室，吴念青客套地跟他打声招呼，岑木今喝完杯子里的水，去饮水机的途中，他们会隔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天气到新学知识点的困惑…最后总以座位的主人尴尬地等待吴念青的让位，来结束一次次所谓的偶然。
　　过了一周，吴念青看到戴友盛出现在五班教室外，跟她的新班主任谈着什么。
　　第一次见到戴友盛，儒雅气质让她印象深刻。
　　高一开学的班会上，他穿着西服，坐在讲台上，一个一个地登记着班上的学生，等到大家上台自我介绍时，那位个头不高却独具诗书气质的男人便在一旁微笑着默默鼓掌，不禁让人联想到课本上穿着中山装的国文老师。
　　后来在闲聊所得的八卦中知晓他毕业于武汉大学的中文系，会写诗，很有才情，曾经在学校庆典上即兴作过一首诗，也在报纸期刊上发表过自己的文章，是全校师生公认的才子。
　　过了很久，新班主任招呼她出去。
　　刚下过雨的校园清新，鲜活，走廊旁的树木正焕发新生的活力，吴念青站在新、老班主任的中间，等待着下文。
　　戴友盛满含笑意问她：“我们班有个女生想换到五班，正巧吴老师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继续当他的数学课代表，你愿意回到三班吗？”
　　她高一的数学老师叫吴念勇，因名字相似，总有人会问他们是否有亲缘关系，一开始吴念青想也不想地否认了。后面问的人多了，她也生了疑惑，好奇询问母亲：家里是否有这样一位未曾谋面，但又很亲的亲戚，结论都是：没有。
　　一切来的突然，吴念青回看向那双清澈又暗藏神韵的眼睛，不作犹豫地直点头：“我愿意”
　　戴友盛选在自己的语文课上，组织几个人帮她搬东西。
　　刚进班，一双双投来的好奇目光带着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将近一半的陌生面孔让吴念青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她下意识地定位在岑木今处，却直愣撞上一人目光，他慵懒地杵着头，眼里尽是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淡漠和厌烦，又有几分醒后的疲惫。
　　岑木今不在座位上。
　　吴念青匆匆收回视线，低头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
　　课后，不时有人在她周围转悠几下，似乎对这个空降的数学课代表异常感兴趣，刚刚对视的那人也在其中，坐到了她的斜对面，一扫刚才的空洞，无谓地笑道：“课代表，数学老师不会真是你哥吧，那你就是胖妹喽？”
　　吴念青一时哑言。
　　教室后头不知谁冲他们这边喊了句:“余望桉，你丫的还去不去商店啊？”
　　“急什么，这不来了吗？”
　　余望桉起身，双手插兜地走向那处，簇拥一起的几人散出一室哄笑，有人说了句：“哎，理工科什么时候能来一两个长得好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