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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暗流汇京,侯府夜宴 ...

  •   第一节风起宫墙
      寅时三刻,宫城尚沉睡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御书房却已灯火通明。
      王振将一份密报轻轻放在御案上,垂手侍立。朱祁镇披着常服,眼中有熬夜的血丝,目光落在“御械”二字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查实了?”
      “奴婢亲自验过箭库册籍。”王振声音压得极低,“编号丙戌七十三那批三棱箭,上月确有三支报损,记录是‘试射断裂’。但管库太监刘保……三日前告病,昨夜被人发现溺死在金水河。”
      朱祁镇的手指在案上敲击,一声,两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林烨那边呢?”
      “将军府昨夜加了一倍护卫,但林公子今早还是按时去了京郊大营观习。”王振顿了顿,“陈老将军亲自接的,说是奉陛下口谕。”
      “朕没下过这口谕。”
      “是太后娘娘的懿旨。”王振头垂得更低,“娘娘说,林公子既然在御前露了脸,就该多历练,免得被人说林家无人。”
      朱祁镇沉默良久,忽然冷笑:“太后这是要保林家。”
      “娘娘念旧,林老将军当年救过先帝……”
      “朕知道。”皇帝打断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既然太后安排了,就让他在军营待着。但王伴伴,你给朕盯紧了——那支箭,到底是谁从御械监弄出去的。还有,刘保死前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五一十查清楚。”
      “奴婢明白。”
      “另外,”朱祁镇转身,目光如刀,“中秋宴上那些和林烨说过话的人,都筛一遍。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急着要林家绝后。”
      王振躬身退出。御书房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朱祁镇重新坐下,拿起那支毒箭的拓印图。箭杆上的“御械”二字刺眼如针。
      有人在他的皇宫里,用他的兵器,杀他的人。
      这位登基不过五年的年轻天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张龙椅之下,暗流汹涌。
      第二节军营暗棋
      京郊大营,辰时。
      林烨站在校场边缘,看着新兵操练。轻甲在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站姿已有了几分军人的挺拔。
      陈懋老将军踱步过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公子昨夜没睡好?”
      “初到军营,有些不惯。”林烨答得含蓄。
      实际是凌晨又收到陈掌柜的密报——御械监管库太监溺毙,线索中断。而将军府那边,老夫人连夜审了所有能接触后花园的仆役,暂无发现。
      “军营粗糙,委屈公子了。”陈懋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太后娘娘开口让公子来观习,老夫自当尽心。神机营新编火铳队正在演练,公子可有兴趣看看?”
      “求之不得。”
      火铳演练场在校场东侧。百余名士兵分三列,装填、瞄准、击发,白烟弥漫中爆响不断。林烨仔细观察——装填速度慢,哑火率高,队列轮转也不够流畅。
      末世接触过热兵器的她,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公子觉得如何?”负责训练的千户姓郑,是个黑脸汉子,语气带着武人特有的直率。
      “铳是好铳,操典也熟。”林烨斟酌用词,“只是装填时,火药分量全凭手感,难免不准。若能统一量具,或可提高效率。”
      郑千户眼睛一亮:“公子懂火器?”
      “家父在边关时,常用火铳守城,略知一二。”
      这倒不是假话。林崇山确实重视火器,府中还有几支精制的鸟铳。
      陈懋捋须道:“公子既有见解,不妨试试。”他指了指旁边一架未装弹的火铳。
      林烨没有推辞。上前取铳,手感沉重——这是明军制式的三眼铳,铳管长三尺,需架在木叉上射击。她检查火门,试了试扳机力度,动作熟练得不像个深宅公子。
      装填演示时,她刻意放慢动作,让周围人都看清:“火药先倒入药管,用通条压实,再放铅子。每一步都要稳,宁可慢,不可乱。”
      铳口指向前方土坡,扣动扳机。
      “砰!”
      白烟散后,土坡上出现一个清晰的弹坑——虽未中靶心,但准头已超过不少新兵。
      郑千户忍不住喝彩:“好!”
      周围士兵看林烨的眼神也变了。军营最重实力,这位公子哥是真懂行。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将军!营门外有人求见林公子,说是成安侯府的人,请公子赴今晚夜宴。”
      校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烨身上。成安侯陈珉,勋贵之首,他的宴请绝不简单。
      陈懋眉头微皱:“公子若不便,老夫可代为回绝。”
      “不必。”林烨放下火铳,神色平静,“侯爷相邀,是晚辈荣幸。只是……”她转向传令兵,“可否告知来人,我需回府更衣,申时前定到。”
      她需要时间。需要和祖母商议,需要准备,更需要想清楚——这场宴,究竟是鸿门宴,还是转机。
      第三节侯府风云
      申时三刻,成安侯府。
      朱门高耸,石狮威严。林烨的马车抵达时,门前已停满各色车轿。勋贵、武将、甚至几位文官——成安侯的面子,京城少有人不给。
      林烨今日换了身石青色暗纹直裰,玉冠束发,腰间佩着祖母给的那枚云纹玉佩。朴素却不失身份。
      门房引她入内。穿过三进院落,才到设宴的花厅。厅内灯火通明,数十张案几呈扇形排列,主位空着,成安侯尚未现身。
      “林公子这边请。”管家引她到左侧中段位置——不显眼,却能看到全场。
      刚落座,便有人过来打招呼。是定远伯方简,中秋宴上坐在她右边的那位。
      “林公子也来了。”方简声音低沉,眼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听说公子近日在军营观习?”
      “陛下恩典,让晚辈长些见识。”
      “是该多见识。”方简在她身旁坐下,压低声音,“不过有些事,光见识不够,还得有胆量。”
      林烨抬眼:“伯爷指教?”
      方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你父亲年轻时,我第一次见他在校场演武。那时他还是个百户,一个人挑翻了整个卫所的好手。”他顿了顿,“后来他在大同救过我的命。”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然明了。
      林烨举杯:“家父常提伯爷豪迈。”
      两人对饮一杯。方简放下酒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今晚小心徐有贞的人。还有……离刘顺远点。”
      说罢起身离开,像只是寻常寒暄。
      林烨握着酒杯,指尖微凉。方简的警告证实了她的猜测——今晚这场宴,是各方势力的角力场。
      酉时正,鼓乐响起。成安侯陈珉终于现身。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侯爷须发皆白,但步履稳健,眼神锐利如鹰。他简单致辞后,宴席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时,一位身着绯袍的中年文官起身敬酒:“侯爷设宴,我等荣幸。只是美酒佳肴,若无诗文助兴,岂不遗憾?听闻林公子诗才出众,不如再赋一首,让我等开眼?”
      矛头直指林烨。
      众人目光汇聚。林烨认出那人——礼部右侍郎,徐有贞的门生。
      她放下酒杯,起身行礼:“中秋宴上侥幸得句,已是竭尽所学。今日侯爷宴上,晚辈不敢献丑。”
      “公子过谦了。”又一人接话,是位年轻将领,“武将之后,光会写诗可不行。听闻公子今日在校场演示火铳,何不让我等见识见识真功夫?”
      话里带刺。
      林烨心中雪亮。这是连环套——先逼她作诗,若作不出,便是江郎才尽;若作出,便是“只知风花雪月”;若展示武艺,更是坐实“武夫”之名,与文官集团划清界限。
      无论怎么选,都是输。
      就在此时,主位上的成安侯忽然开口:“诗也好,武也罢,都是小道。”老侯爷声音不高,却让全场安静,“我大明如今最紧要的,是北疆安宁。林公子,你父亲伤势如何了?”
      话题陡然转向。
      林烨心头一凛,恭声答道:“谢侯爷关怀,家父仍在静养。”
      “嗯。”陈珉点点头,“你父亲镇守北疆二十年,瓦剌人听见‘林’字都发怵。如今他伤重,北边……怕是不太平了。”
      话音落下,厅内气氛微妙起来。
      几位将领交换眼色,文官们也神色凝重。瓦剌使团已到大同的消息,在场众人多少都有耳闻。
      “老夫听说,”陈珉缓缓继续,“瓦剌这次不仅要岁赐,还要开更多马市,甚至要求互市地点往南移三百里。”他看向林烨,“公子觉得,这是何意?”
      问题抛回来了,而且比诗文、武艺凶险百倍。
      林烨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此刻的回答,将决定在场所有人对她的定位——是将门之后,还是徒有虚名。
      “晚辈浅见。”她抬头,目光扫过全场,“瓦剌要的不是马市,是前沿据点。南移三百里,他们的骑兵三日便可抵宣府。这不是互市,是步步为营。”
      满厅寂静。
      几位老将缓缓点头。文官中有人皱眉,有人沉思。
      徐有贞的那位门生还想说什么,却被陈珉抬手制止:“说下去。”
      “所以,”林烨声音清晰,“岁赐可谈,马市数量可谈,但地点……一寸不能让。”
      “若瓦剌以此为由开战呢?”
      “那便战。”林烨语气平静,“今日让三百里,明日他们便要五百里。北疆防线,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话音落下,无人接话。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青衣少年。苍白,清瘦,说话时甚至带着些许病弱之气。但话里的锋芒,却让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心头一震。
      陈珉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大笑:“好!林崇山的儿子,就该有这般骨气!”他举杯,“来,为北疆将士,饮!”
      众人举杯相和。宴席的气氛,从此转向。
      第四节归途杀机
      亥时末,宴散。
      林烨告退时,成安侯亲自送到二门。老侯爷屏退左右,只说了两句话:
      “回府告诉你祖母,林家的事,老夫记得。”
      “还有,近日少出门。”
      夜色中,林烨的马车驶离侯府。车内,她闭目回想着今晚的一切——方简的警告,徐有贞门生的发难,成安侯最后的维护。
      勋贵集团似乎在向她示好,文官集团则充满敌意。而这一切的背后,是北疆危机这盘大棋。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林烨睁开眼:“怎么了?”
      车夫还没回答,便听见破空之声!
      “公子小心!”青霜的厉喝与箭矢钉入车壁的声音同时响起。
      林烨瞬间伏低。第二箭、第三箭接连射来,箭箭直指车厢要害!
      “有埋伏!”车夫惨叫一声,没了声息。
      马车失控前冲。青霜拔剑护在车前,格开两支流箭,但对方显然人数众多,箭如雨下。
      林烨踹开车门,滚落在地。街道两侧屋顶上,十余名黑衣人张弓搭箭,为首一人手持弩机,正对准她的胸口。
      没有废话,没有对峙。
      杀机凛冽如冬夜寒风。
      林烨翻身躲到倾倒的马车后,一支弩箭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在地上。箭尾同样刻着细小的“御械”字样。
      同一批人。或者说,同一批箭。
      青霜已与三名扑下的刺客缠斗在一起,剑光如雪。但她以一敌三,渐落下风。
      林烨从袖中滑出那支毒箭。没有弓,只能当匕首用。
      一名刺客突破青霜的防线,挥刀劈来。林烨侧身闪避,毒箭直刺对方咽喉——却在最后一刻偏了半寸,划过肩头。
      刺客闷哼一声,动作忽然僵住,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毒发了。
      林烨夺过他的刀,反手架住另一人的攻击。刀法生疏,但末世格斗的本能还在。以伤换命,以命搏命。
      血溅在脸上,温热腥甜。
      她忽然想起末世最后一战。也是这样被围,也是这样拼命。
      原来无论哪个时代,想要活下去,都要踏过尸山血海。
      青霜终于斩杀一人,冲到她身边:“公子,往东走!那边有巡夜卫队!”
      两人且战且退。刺客紧追不舍,箭矢不断从身后射来。
      转过街角时,前方忽然传来马蹄声和火光。
      “何人在此厮杀!”喝问声响起。
      巡城兵马司的人来了。
      刺客头目见状,吹了声口哨。黑衣人迅速退入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街道上只留下三具尸体,一辆倾覆的马车,和浑身是血的林烨与青霜。
      带队的是个年轻校尉,举着火把照见林烨的脸,脸色大变:“林、林公子?!”
      林烨拄着刀,喘息着。肩头一道刀伤深可见骨,鲜血染红半边衣襟。
      但她还站着。
      “送……我回将军府。”她哑声道,“还有这些尸体,一并带走。尤其是……他们用的箭。”
      说完这句,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见的,是夜空中那轮将圆的月亮。
      冰冷,苍白。
      像极了箭镞的寒光。
      (第五章完)
      【悬念:第三次刺杀依旧使用御械监的箭,宫中黑手究竟是谁?林烨当众表态“一寸不让”,会否提前引爆边境危机?成安侯的维护背后有何深意?重伤的林烨又将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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