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论沉星湖的月色与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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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湖的轮廓终于在第四天黄昏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一片极大的湖泊，湖水在夕阳下泛着暗沉的金红色，倒映着周围连绵的山峦。湖面平静得有些诡异，连只水鸟都没有，安静得像一幅画。
“终于到了。”云隐展开地图比对，“陆前辈只说了沉星湖的方向，但真相之镜具体在哪...”
他的话被林泉打断：“有烟！东北方向，大概两三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在这个荒郊野岭，炊烟只意味着一件事——有人。
“去看看。”月无痕拄着木杖，他的状态比昨天更糟，毒素已经蔓延到腰部，走路时右腿几乎是在地上拖行，“也许是附近的村民，可以打听消息。”
苏染想劝他休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了解月无痕，这种时候劝也没用。
他们朝着炊烟的方向走去。穿过一片松林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什么村落，而是一片临湖的空地，空地上搭着几个简易的帐篷。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个巨大的篝火堆，火上架着一整只烤得金黄的野猪。旁边围坐着七八个人，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制服，制服胸口绣着一个复杂的星月徽记。
“是星见塔的人。”云隐压低声音，脸色凝重，“沧溟国的官方星象机构，地位超然。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他们决定是上前还是回避，篝火边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留着短须的男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笑着招手：“那边的朋友！既然来了，一起吃点？这头野猪太大了，我们吃不完！”
这热情的招呼把所有人都整不会了。
月无痕和云隐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决定上前——对方人多势众，又已经发现了他们，回避反而可疑。
走近后，苏染看清了这些人的模样。除了招呼他们的短须男人，还有两男三女，都穿着同样的制服。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正埋头在一本厚厚的笔记上写写画画，完全没注意外界的动静。
“我叫秦屿，星见塔第七观测队队长。”短须男人自我介绍，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特别是在月无痕的木杖和板车上的陆老、江冥身上停留了片刻，“几位这是...旅行中遇到麻烦了？”
“算是吧。”月无痕回答得很谨慎，“我们来找沉星湖的真相之镜。”
“真相之镜？”秦屿挑眉，“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我们星见塔找它找了三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不过既然你们也在找，也许可以合作？”
这话来得太突然。云隐皱眉：“合作？”
“对。”秦屿撕下一大块烤猪肉递给最近的苏染，“边吃边说。放心，没毒——星见塔的人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肉香扑鼻，赶路一天的五人早就饿了。小桃眼睛发亮，苏染犹豫了一下，接过肉分给大家。
秦屿看着他们吃，这才继续说：“我们在这里驻扎半个月了，研究了沉星湖的所有记载。发现一个规律——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湖面会出现异常的光现象。”他指了指天空，“今晚就是十五。”
苏染抬头，果然，月亮已经几乎浑圆，挂在渐暗的天幕上。
“我们推测，真相之镜可能就在湖中，但平时隐藏着，只在月圆之夜显现。”秦屿说，“所以今晚我们打算探查。如果你们愿意帮忙，找到的东西可以共享——星见塔只对镜子的星象记录感兴趣，其他的归你们。”
这个条件听起来很优厚，优厚得让人怀疑。
月无痕问：“为什么找我们合作？你们人手已经够了。”
“因为你们中有‘特殊的人’。”秦屿直截了当，“星见塔有方法检测星轨之力的波动。你们靠近时，我们的仪器反应很强烈。”他看向苏染，“特别是这位姑娘，你身上的波动...很特别。”
苏染心头一紧。印记的事一直是秘密，现在被当面点破，让她有些慌乱。
“别紧张。”秦屿笑了笑，“星见塔对你们没有恶意。事实上，我们一直在研究三百年前七星汇聚的记载，希望能预防类似的灾难再次发生。”
他起身，从帐篷里拿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在火光下展开。那是一幅精细的星图，图中七颗星的位置和他们手中的碎片一一对应。
“星见塔的创始人，就是三百年前七星之一的‘智慧’。”秦屿指着星图，“他留下遗训，当七星再次汇聚时，星见塔必须提供帮助。所以...”他看向五人，“我们不是敌人。”
气氛缓和了些。云隐仔细查看了羊皮卷，确认是真品：“所以你们知道真相之镜的具体作用？”
“根据记载，它能映照出关于星轨的真相——无论是隐藏的碎片位置，还是被遗忘的预言片段。”秦屿收起羊皮卷，“很珍贵，但也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埋头写笔记的眼镜女孩突然抬头，推了推眼镜：“队长，能量读数在升高。湖面开始有反应了。”
众人看向湖面。平静的湖水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的银光，那光芒从湖心扩散开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发光。
“时间到了。”秦屿站起来，“准备探查。几位，要一起吗？”
月无痕看向苏染，用眼神询问。苏染想了想，点头。
“我们跟你们一起。”她说，“但陆前辈和江冥需要人照顾...”
“我可以留下。”小桃立刻说，“我照顾他们。”
“我也留下。”云隐说，“我的符咒在水里效果打折扣，不如在岸上接应。”
最后决定：苏染、月无痕、林泉跟星见塔的人一起行动。秦屿派了两个队员留下帮忙照看。
秦屿给了每人一颗发光的珠子：“避水珠，能提供两个时辰的空气，还有照明。跟紧我，湖里有暗流。”
一行人潜入水中。湖水比想象中清澈，避水珠的光照亮了周围。越往下潜，那银光越盛，最后他们看到了光源——
不是镜子，而是一座沉在水底的、古老的石制建筑。建筑呈圆形，像一座倒扣的碗，表面刻满了星辰图案。而在建筑的正中央，一面巨大的铜镜嵌在石壁上，镜面正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那就是真相之镜。
但镜子前，已经有人了。
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背对他们站着，正伸手触摸镜面。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兜帽下是一面神秘的面纱，眼神锐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间隐约透出的暗紫色微光。
“星见塔的人？”黑袍人开口，声音透过水传来，带着奇异的共鸣，“没想到你们也找到这里了。”
秦屿游到队伍前方：“你就是一直在追踪天命者的人？交出混沌碎片，停止你的行动。”
“混沌碎片？”黑袍人笑了，“你说的是这个？”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块深紫色的碎片，与江冥额间的伪碎片形状相似，但光芒更纯粹、更强烈。
“这才是真正的第六星碎片，‘混沌’本源。”黑袍人说，“你们手里的那些，不过是它的影子。”
月无痕感觉到右手的毒素在躁动，那些黑色纹路在银光映照下格外刺眼。他咬紧牙关，试图压制。
黑袍人注意到了这个反应：“哦？你体内有混沌之毒？看来你接触过我的‘作品’。”他指的是幽影额间的伪碎片。
苏染游到月无痕身边，握住他的手。创造之力透过掌心传递，暂时压制了毒素的躁动。
黑袍人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创造之力...第七星确实特殊。”他顿了顿，忽然问，“陆老头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这话问得突兀。月无痕瞳孔一缩：“你认识我师父？”
“何止认识。”黑袍人轻笑，“我们是师兄弟——虽然很多年没见了。他现在应该恨我入骨吧？毕竟当年...”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秦屿沉声道：“不管你是谁，星见塔奉命收回所有流落的星轨碎片。请你配合。”
“配合？”黑袍人摇头，“秦队长，你太天真了。我做的不是收集碎片，而是在进行一场...进化实验。”他看向月无痕，“你体内的审判之力在与混沌之毒对抗，对吗？痛苦吗？但如果我告诉你，这种对抗本身，就是一种进化过程呢？”
月无痕没说话，但握着苏染的手紧了紧。
黑袍人继续说：“秩序与混沌，审判与赦免，创造与毁灭...这些看似对立的力量，本质上是一体的两面。真正的强者，不是选择一面，而是驾驭两者。”
他伸手按在真相之镜上。镜面银光暴涨，映出了...无数模糊的画面！
苏染看到了自己，但不是现在的自己——那个“苏染”穿着华丽的帝服，头戴冠冕，眼神冰冷。她还看到了月无痕，那个“月无痕”双眼都是金色，但金光中带着血色...
“这是‘可能’。”黑袍人说，“真相之镜能映照出基于现有轨迹的‘可能未来’。而我要做的，是创造出最完美的那个可能。”
镜面再次变化，映出一幅令所有人震惊的画面——
琉璃国的王宫陷入火海，太后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个身影。那身影转过身，竟然是...
小桃？
不，不是现在的小桃。那个“小桃”眼神凌厉，手中握着一柄滴血的剑，额间嵌着一块银色的碎片。
“不可能...”苏染喃喃道。
“可能与否，不是由你决定的。”黑袍人说，“星轨之力会选择最适合的宿主。你的侍女虽然现在平凡，但她身上的某种特质...很有趣。”
画面消散。黑袍人收回手：“游戏时间结束。给你们一个选择：离开，忘记今晚看到的一切。或者...留下来，参与我的实验。”
秦屿立刻结印，一道水流化作锁链卷向黑袍人：“星见塔不会放任你胡作非为！”
黑袍人只是抬手，那些水链就在他面前寸寸断裂。“你们拦不住我。不过今晚，我的目标不是你们。”
他看向月无痕：“陆老头的徒弟，我给你一个机会。三天后，我会在湖心岛等你。如果你能走到我面前，我就告诉你解毒的方法——真正的解法，不是压制。”
说完，他身影一晃，消失在水中。秦屿带人追去，但黑袍人的速度太快，转眼就不见踪影。
“先回岸上！”月无痕当机立断。
一行人迅速上浮。冲出水面时，岸上的景象让苏染的心沉到了谷底——
营地一片狼藉，篝火被打散，帐篷倒塌。小桃和云隐护在陆老和幽影身前，而他们的对面，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
为首的那个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所有人都认识的脸。
琉璃国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李公公。
他手里把玩着一块发光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太后的凤印。
“苏染公主，太后娘娘请您回宫。”李公公的声音尖细而冰冷，“还有月无痕殿下，离国太子来信，愿意用重金交换您回国。至于其他人...格杀勿论。”
他身后，那些黑衣人同时亮出兵器。
而在更远的树林里，另一队人马正在靠近——看服饰，是离国的精锐暗卫。
前有狼，后有虎，水下还有黑袍人虎视眈眈。
苏染握紧月无痕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而真相之镜的银光，正透过湖面，照在她脸上。
水下的镜子中，刚才映出的那个“小桃”，正对着岸上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论沉星湖的月色与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