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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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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九渊的比试一场接一场。他的表现堪称稳健而出色，剑法扎实，应变机敏，虽未显露什么惊天动地的绝学，但总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展现出远超普通筑基弟子的战斗素养和心智。
然而，无论他表现得多么好，顾长离的评分永远是评委中最低的，点评永远是挑刺的。
“灵力运用略显浪费，不够精纯。”
“招式衔接存在破绽，若遇高手，恐被一击而破。”
“胜在对手大意，非己身之功。”
诸如此类，鸡蛋里挑骨头。
渐渐地，台下议论声多了起来。其他峰的弟子看向顾长离的眼神，从最初的诧异变成了鄙夷和隐隐的愤怒。
谁都能看出，玉衡峰主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打压自己的亲传弟子！
“这顾峰主怎么回事？对自己徒弟这么狠？”
“听说谢师兄入门时就有魔族血脉的传闻，说不定……”
“再怎么说也是亲传啊，这做得也太难看了吧？”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钻进顾长离的耳朵。他如坐针毡，脸上却不得不维持着万年寒冰般的表情，心里已经把系统骂了一万遍。
谢九渊却始终保持着平静。每一次听到顾长离的苛刻点评，他都只是默默听着，然后行礼下台，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种沉默的应对，反而让顾长离更加心虚和不安。
终于，谢九渊一路“低分飘过”，进入了十六强。他下一场的对手，是摇光峰一位名叫“赵莽”的弟子。
此人身形瘦高，眼神阴鸷，据说擅长毒功和暗器，风评不佳，但实力确实不容小觑，是本次小比的黑马之一。
【提示：对手赵莽，心术不正，为求胜利可能不择手段。请宿主在比试中，对其可能使用的‘非常规手段’保持默许态度，必要时可不予追究。】系统适时“提醒”。
顾长离心一沉。来了，系统的“默许”任务。这是要他眼睁睁看着谢九渊可能被阴，甚至……受伤？
比试开始。赵莽果然手段阴狠，剑招诡异刁钻，时不时弹出一些淬了毒的细针，或者洒出一片遮蔽视野的粉尘，都是擂台规则边缘的灰色手段。
裁判几次看向评委席，见顾长离等几位高阶修士并无表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九渊应对得有些吃力。他显然不擅长对付这种阴损打法，好几次险些中招，衣袍被毒针划破了几处，幸而闪避及时，未伤及皮肉。
台下嘘声四起，都是针对赵莽的。但赵莽充耳不闻，攻势越发狠辣。
顾长离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看着谢九渊在台上险象环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理智告诉他，这是任务，他不能干涉。但情感上……那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徒弟，一个他其实并未真正想伤害过的少年。
就在赵莽又一次洒出一片腥臭的绿色粉末，趁机挺剑刺向谢九渊肋下空门时，异变突生！
一直处于守势的谢九渊，眼中精光一闪，脚下步伐陡然变得玄奥莫测，如同鬼魅般贴着剑锋滑开，不仅避开了毒粉和剑刺，反而瞬间贴近了赵莽身前！
他左手如电般探出，并非攻击，而是极其精准地扣住了赵莽持剑的手腕某处穴位。
赵莽只觉得手臂一麻，长剑险些脱手。与此同时，谢九渊右手长剑已如毒龙出洞，直指赵莽咽喉！
赵莽大惊失色，另一只手慌忙摸向腰间暗器囊。
然而，谢九渊的速度更快！
他扣住对方手腕的左手用力一拧一带，赵莽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失去平衡，向前踉跄，暗器囊还没来得及打开，谢九渊的剑尖已经轻轻点在了他的喉结上。
冰冷的触感让赵莽瞬间僵住，冷汗直流。
“玉衡峰，谢九渊胜！”裁判赶紧宣布，看向谢九渊的眼神带着一丝惊异。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响亮的喝彩。这一下反制干净利落，精准地抓住了对手换招的瞬间破绽，堪称妙到毫巅。
顾长离也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心来。谢九渊刚才那一下近身擒拿和步伐，绝对不是玄天宗的普通功法！那种诡谲和精准，带着一种……历经实战淬炼出来的老辣？
这小子，果然藏得深！
他按照流程，准备继续给出一个低分和苛刻点评。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道细微的、只有他能听见的传音，再次飘入耳中。这次，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疲惫？
“师尊……这场，弟子赢得……可还‘取巧’？”
顾长离浑身一僵，点评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谢九渊站在台上，并未看他，只是微微低着头，侧脸在擂台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但那句传音里的意味，却清晰地传递着一种无声的诘问：师尊，我这么努力，这么艰难地赢下来，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顾长离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狼狈和心慌。他张了张嘴，最终，在其他评委给出“甲下”、“乙上”的评价后，干涩地吐出几个字：
“应变……尚可。丙中。”
分数仍低，但点评却含糊了许多。
谢九渊似乎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后，依旧如常地行礼，下台。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顾长离似乎看到，他轻轻闭了下眼睛，那挺直的背脊，在喧闹的喝彩声中，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
顾长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细微的疼。
谢九渊挺进了八强。
他的每一场胜利都伴随着顾长离“公正”的低分和苛刻点评，这几乎成了小比上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玉衡峰主苛待亲传弟子之名，迅速传遍了整个宗门，连带着其他峰的长老看顾长离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顾长离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每打一次低分，每说一句违心的点评，都像是在自己的良心上划一刀。
更让他煎熬的是谢九渊那始终如一的平静反应，以及偶尔传来的、带着淡淡疲惫或诘问的传音。
“师尊觉得，弟子何处还需改进？”
“这般表现，可能入师尊之眼？”
每一次，都让顾长离哑口无言，仓皇躲避。
他觉得自己像个卑鄙的小丑，在伤害一个或许无辜（至少这一世尚未作恶）、并且可能早已洞悉一切的人。系统的任务像沉重的枷锁，而谢九渊沉默的应对和偶尔的传音，则像细密的针，不断刺痛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反派职业道德”。
八强进四强的比试，谢九渊的对手是天枢峰一位剑法精湛、名声在外的天才弟子，修为已至筑基后期，被誉为本次小比夺魁热门之一。
所有人都认为，这将是谢九渊的终点。毕竟他之前的表现虽稳健，但并未显出压倒性的实力，而且有个明显偏袒对手、打压他的师尊评委。
比试异常激烈，天枢峰弟子剑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灵力浑厚。谢九渊依旧以游斗和精准反击为主，但明显压力大增，数次被逼到擂台边缘，险象环生。
顾长离坐在评委席上，看着台上惊心动魄的交锋，手心全是汗。
他能看出谢九渊的韧性极强，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危机，但双方的修为和灵力储备确实有差距，久守必失。
就在天枢峰弟子一记威力惊人的“星河倒悬”将谢九渊彻底笼罩，剑光如瀑倾泻而下时，顾长离的心猛地揪紧！
这一剑，谢九渊似乎避无可避！
按照原著模糊的记忆和系统的潜在期待，谢九渊应该在这一场“意外”落败，身受重伤，彻底失去竞争力。
然而，台上的谢九渊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非但没有竭力闪避，反而将全身灵力以一种近乎狂暴的方式注入剑中。
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竟不闪不避，迎着那如瀑剑光，逆流而上，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毫无花哨，只有一种一往无前、破釜沉舟的决绝！剑尖所向，并非对方要害，而是那浩荡剑光中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一个灵力节点！
“轰——！”
两股强大的灵力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巨响！擂台防护阵法剧烈波动。
光芒散去，只见两人各退数步，脸色皆白。谢九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持剑的手微微颤抖，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那天枢峰弟子，虽然站着，手中的剑却已出现了一丝裂痕，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最强的一招，竟然被对方以这种方式，近乎同归于尽般地破掉了！
裁判也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判定。
按照规则，双方都未倒下，也未有明显失去战斗力。但谢九渊受伤更重，且修为较低。
评委席上开始低声议论。多数人倾向于判天枢峰弟子胜，毕竟谢九渊伤势明显，且最后那一下更像是拼命之举，而非胜招。
系统也在顾长离脑海里催促：【机会！以‘鲁莽冲动，不计后果，有违道心’为由，直接判负，并剥夺其后续资格！】
顾长离看着台上勉强站立的谢九渊，他抬手擦去嘴角血迹，背脊依旧挺直，眼神清澈而坚定，望着评委席，似乎在等待最终的裁决。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疲惫或诘问，只有一种平静的……等待。
他在等什么？等“恶毒师尊”落下最后一锤？
顾长离的脑海中闪过这几个月来的种种：谢九渊看似隐忍实则探究的眼神，那些“孝敬”的灵物，切磋时的“碰瓷”，盒子里的时间法则残留，小比中一次次平静接受不公评价的侧影，还有那句“弟子赢得可还‘取巧’”的传音……
这个徒弟，身上有太多秘密，太多矛盾。他绝不简单，也绝不像表面那么逆来顺受。
可他……似乎从未真正伤害过自己，哪怕他可能有这个能力。
自己呢？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回家，也许都不是真的。就一次次助纣为虐，将一个可能并无大错的少年推向深渊？甚至在他拼尽全力、几乎以命相搏才换来一丝胜机时，亲手扼杀？
只是为了顺着剧情将他给逼入魔道？
不。
这个念头突如其来，却异常清晰坚定。
什么任务、剧情、系统！都滚一边去！
他受够了！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顾长离缓缓站起身。
他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样子，声音透过灵力传遍整个广场，清晰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比试未止，双方皆有余力。谢九渊以弱搏强，窥破剑势节点，其眼力、胆魄、决断，皆属上乘。虽伤重，然斗志未失。反观其对手，招式被破，心神已乱。”
他顿了顿，在系统疯狂的警告杂音和台下死一般的寂静中，一字一句地宣布：
“此战，谢九渊，胜。”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一向苛责打压谢九渊的玉衡峰主，竟然会在如此关键的比赛，给出一个完全相反的判决！
而且理由听起来……竟然有几分道理？
天枢峰长老脸色铁青，正要反驳。谢九渊闻声猛地抬头，望向顾长离。
那双总是平静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错愕，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复杂光芒。
顾长离却不再看他，也无视了脑海里系统尖锐到极致的惩罚警报和倒计时。
他重新坐下，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只留下一句冰冷的余音在广场回荡：
“若不服，可自行挑战。下一个。”
他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系统绝不会放过他，接下来的惩罚恐怕会让他生不如死。
但是……谢九渊会怎么想？是觉得他终于“演”不下去了？还是别的？
但他不后悔。
至少在这一刻，他顺从了自己的本心，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
至于后果……管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