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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具体说说怎么奇怪?”虞诚翻开文件夹,拿起笔。
      “她背着一个包,”温厌回忆着,猫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捕捉记忆中的画面,“是LV的,今年刚出的新款,方方正正那种,挺显眼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认识那个款式,因为……嗯,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他也只能这么说。
      虞诚笔下不停,头也没抬:“衣服呢?”
      “衣服就很普通了,”温厌皱起眉,努力回忆细节,“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膝盖那里好像还有点磨损。上身是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看起来穿了很久,袖口都磨得起毛球了。颜色也很旧,不是那种故意做旧的款式,就是单纯的……旧。”
      虞诚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名牌新款包和一身洗旧的廉价衣物,这种强烈的反差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协调的气息。他抬眼看向温厌:“你确定?”
      “确定,”温厌点头,“我当时就觉得有点怪,所以多看了两眼。那包少说也得几万块,可她那一身衣服,加起来可能连几百块都不到。而且……”他犹豫了一下,“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很紧张的样子,一直东张西望,好像在躲什么人。”
      “然后她上了一辆车?”
      “对,一辆面包车。”温厌很肯定,“黑色的,很新。车漆在路灯底下反光很亮,一点划痕都没有,轮胎看着也是新的,应该是刚买没多久的车。”
      虞诚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LV新款包,旧衣(牛仔裤磨损,卫衣起球),紧张状态,新款黑色面包车。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温厌:“车牌号,GA301888,你当时是怎么记住的?光线不好,又只是扫了一眼。”
      来了。温厌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不确定:“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就是那车牌号好像挺顺口的,GA301888,听着像‘发一路发’?当时路灯刚亮,数字灯牌挺显眼的,可能就下意识记住了几个数字和字母的组合?警官,我真不敢保证完全准确,也许是我记岔了某个数字。”
      他再次强调自己的“记忆力不佳”,试图淡化这种观察力带来的疑点。
      虞诚没再追问车牌号的问题,转而问道:“你看到她上车的过程了吗?”
      “看到了,”温厌点头,“那车就停在路边,她走过去,拉开车门就上去了,动作很快。然后车就开走了。”
      “车里有人吗?司机或者其他人?”
      “车窗贴了膜,很深,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温厌如实回答。
      虞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个背着昂贵新包、穿着廉价旧衣、神情紧张的女孩,上了一辆崭新的、贴了深色膜的面包车,消失在傍晚的街角。几个小时后,她的尸体出现在KTV后巷,遭受过性侵,并被专业手法用漂白剂处理过。这中间的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他正想继续问,询问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年轻警员探头进来,脸色有些凝重:“虞队,KTV那边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了。”
      “怎么样?”虞诚立刻问。
      警员摇摇头:“所有监控,从昨天下午五点开始到今天凌晨,存储硬盘被人为物理破坏了,数据完全无法恢复。而且,破坏手法很专业,不是简单的断电或者删除文件。”
      虞诚的脸色沉了下来。监控被破坏,这绝非巧合。这意味着凶手或者其同伙,很可能对KTV的环境非常熟悉,并且有足够的时间和手段进行破坏,试图抹去女孩进入KTV或者凶手行凶的痕迹。
      “知道了。”虞诚挥挥手,警员退了出去。他转向温厌,眼神更加深邃:“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昨晚KTV里发生了什么。”
      温厌沉默着,尾巴在椅子后面轻轻扫了一下。这案子,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就在这时,虞诚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法医秦呵。他接起电话,按了免提。
      “虞队,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秦呵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严肃,“死者女性,年龄在20-25岁之间。死因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颈部有勒痕。生前遭受过性侵,体内检测到□□残留,已取样送检。另外,尸体表面被大量漂白剂冲洗过,手法……非常专业,几乎抹去了所有可能残留的皮屑、毛发等生物检材。死亡时间进一步精确到昨晚七点十分至七点四十分之间。”
      七点十分到七点四十。温厌是六点半左右看到女孩上车。这意味着,从她上车到遇害,中间最多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差。
      虞诚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性侵,谋杀,专业毁尸灭迹,破坏监控……这绝不是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而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杀戮。
      “还有,”秦呵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沉重,“我们在死者紧握的拳头里,发现了一点东西。一小片……很特殊的金属碎片,像是某种徽章或者装饰物的残片,材质很特别,正在化验。”
      徽章碎片?虞诚和温厌同时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这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也可能是死者挣扎时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关键物证!
      “知道了,秦呵,尽快出详细报告。”虞诚挂了电话,看向温厌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名牌包与旧衣的矛盾,新款面包车,被精准破坏的监控,专业处理的尸体,以及死者手中紧握的神秘金属碎片……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这起凶杀案背后,隐藏着远超表面所见的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温厌:“温先生,看来你无意中看到的那个女孩,她身上的矛盾点,可能正是解开这起凶案的关键钥匙。”
      询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虞诚那句“关键钥匙”沉甸甸地落下,砸在温厌心头。他耷拉着的猫耳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尾巴尖在椅子腿边无意识地扫过地面。钥匙?他宁愿自己根本没捡到这把烫手的钥匙。
      “我……我只是碰巧看到。”温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水杯,又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底莫名升起的一丝寒意。名牌包,旧衣服,新款面包车……这些零碎的细节,被虞诚那双锐利的眼睛一串联,竟指向了如此深不见底的黑暗。他本能地想把自己缩起来,远离这潭浑水。
      虞诚没再追问温厌,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更紧迫的方向。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对温厌道:“温先生,感谢你的配合。后续可能还需要你协助调查,请保持通讯畅通。柯基,”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带温先生去办个手续,签个字就可以先回去了。”
      温厌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好的警官,我一定配合,随叫随到。”他跟着柯基走出询问室,走廊明亮的灯光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虞诚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还有秦呵电话里提到的“特殊金属碎片”,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虞诚目送温厌离开,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他需要立刻验证那个车牌号——GA301888。这串数字,是温厌在那种“记不清”的状态下提供的唯一指向性线索,也是目前除了死者手中碎片外,最有可能追踪到那辆神秘面包车的途径。
      办公室内,电脑屏幕泛着冷光。虞诚登录内部车辆信息查询系统,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输入了“焉GA301888”。回车键按下,屏幕短暂地显示“查询中”的提示。
      然而,预想中的车辆信息并未弹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刺眼的红色警示框,突兀地占据了整个屏幕:
      【警告:权限不足!】
      【该车辆信息查询需特殊授权。】
      【错误代码:AUTH-LEVEL-7】
      虞诚的瞳孔骤然收缩,搭在鼠标上的手指瞬间绷紧。权限不足?特殊授权?AUTH-LEVEL-7?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他身为市刑侦支队长,拥有相当高的系统查询权限,普通车辆信息,哪怕是涉及一些敏感案件的嫌疑车辆,也极少会遇到这种直接拒绝访问的情况。Level-7的授权等级……这通常只存在于涉及国家机密或极高层级保护的领域!
      一辆载着受害者的、看似普通的黑色面包车,其车牌信息竟然需要Level-7的授权才能查看?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虞诚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温厌无意中瞥见的,恐怕远不止是一个受害者的最后行踪,而是触及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马蜂窝。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他尝试换了一个查询路径,通过交通监控卡口系统,输入车牌号和时间范围(昨晚六点半至七点四十),试图调取该车辆的行驶轨迹。
      屏幕再次闪烁,结果如出一辙:
      【警告:权限不足!】
      【该时段相关监控数据查询需特殊授权。】
      【错误代码:AUTH-LEVEL-7】
      连交通监控数据也被锁死了!
      虞诚猛地靠向椅背,冰冷的皮革触感让他稍微清醒。这不是技术故障,这是人为设置的、极其高规格的信息壁垒。一辆车,连同它出现时段的监控,被彻底屏蔽在常规调查视野之外。这绝不是普通的凶杀案凶手能做到的。这案子牵扯的势力,其能量之大,远超他最初的预估。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技术科:“小刘,帮我查一个车牌号,焉GA301888,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备注或者关联信息。用你的权限试试。”他不能直接提Level-7,那会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和恐慌。
      几分钟后,电话回了过来,技术员小刘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紧张:“虞队,查不到任何登记信息。系统反馈……该车牌号不存在或已被注销。但是……”他顿了顿,“我尝试深挖了一下日志,发现关于这个车牌的所有查询操作,包括我刚才的尝试,都被自动标记并转入了……一个加密的审计流程。虞队,这车……有点邪门啊。”
      “知道了。”虞诚沉声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车牌号不存在?查询被审计?这分明是有人刻意抹去了这辆车的“合法”存在痕迹,却又在系统深处设置了最高级别的防护警报!这种手笔,绝非寻常犯罪组织。
      他起身,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温厌……那个看起来懒散又精明的猫Omega,他到底只是无意中卷入,还是……?虞诚回想起温厌描述细节时的眼神,那种看似随意却精准的观察力,以及他反复强调自己“记不清”、“记忆力不好”的刻意回避……现在想来,处处透着反常。
      不行,必须再找他谈谈。有些问题,不能再模棱两可了。
      虞诚再次来到暂时安置温厌的休息室门口时,温厌正靠在窗边,指尖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望着窗外市局大院里的夜景出神。烟雾缭绕中,他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模糊,那对柔软的猫耳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温厌。”虞诚推门进去,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温厌闻声转过头,看到虞诚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扯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虞警官?还有事吗?我知道的可都说了。”
      虞诚走到他面前,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他的眼睛:“GA301888,这个车牌号,你真的只是‘碰巧’记住的吗?”
      温厌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摊手:“警官,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就是觉得顺口,像‘发一路发’,吉利嘛,可能就多留了点印象。光线又暗,我真不敢保证完全准确。”
      “是吗?”虞诚逼近一步,强大的Alpha气场无形中带来压迫感,“那为什么,这个车牌号在系统里根本查不到任何信息?所有关于它的查询,都需要我根本没有的Level-7特殊授权?甚至连它出现时段的交通监控数据,也被彻底锁死?”
      温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烟灰从指间簌簌落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震惊和……了然?虽然转瞬即逝,但没能逃过虞诚的眼睛。
      “查……查不到?”温厌的声音带着真实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怎么会?我明明……”他猛地刹住话头,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
      “你明明什么?”虞诚抓住他话语的漏洞,步步紧逼,“你明明记得很清楚,对吗?或者说,你当时就意识到这辆车不对劲,所以刻意记住了车牌?”
      温厌沉默了。他垂下眼帘,看着地上掉落的烟灰,尾巴烦躁地在身后甩了甩。过了好几秒,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奈:“警官,我承认,我当时是觉得有点奇怪。那车太新了,新得不像话,跟它停的位置和环境格格不入。车牌号……也确实是因为觉得有点刻意的好记,才多看了两眼。但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车里的人,也不知道这车有什么问题!我就是个收钱办事的,不想惹麻烦!”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警惕:“但现在看来……这麻烦好像自己找上门了。虞警官,这车……到底怎么回事?”
      虞诚看着温厌眼中那份真实的困惑和随之升起的戒备,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但至少确认了一点:温厌并非知情者,他只是个意外撞破了冰山一角的倒霉蛋。然而,这个倒霉蛋看到的冰山一角,已经足以让整个案件的性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凝重:“这意味着,我们面对的敌人,能量远超想象。这案子,水很深。”他盯着温厌,“你最近自己小心点。想起任何细节,立刻联系我。”
      温厌看着虞诚转身离开的背影,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也浑然不觉。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Level-7……呵,看来我好像……真的惹上大麻烦了。”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却在他眼中投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市局证物室里特有的消毒水和金属混合气味钻进鼻腔,温厌皱了皱鼻子,柔软的猫耳跟着抖了抖。他跟在虞诚身后,看着这位刑侦支队长从证物台上拿起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块从KTV后巷女尸身上提取的衣物碎片。袋子被打开一条缝隙,一股极其微弱、几乎被血腥味盖过的刺鼻气味飘了出来。
      “闻到了吗?”虞诚的声音很低,目光紧紧锁在温厌脸上。
      温厌凑近了些,鼻翼翕动,眉头一点点拧紧。“……漂白剂?”他不太确定地开口,随即又用力嗅了嗅,“是漂白剂,但……好像不止一种?还有一种……很淡的、有点发苦的味道,像是什么化学药剂混进去了。”
      虞诚眼神微动,立刻将袋子重新封好,递给旁边的法医助理:“秦法医那边有什么新发现?”
      助理快速记录着温厌的话,回答道:“秦法医初步确认,尸体被大量漂白剂处理过,手法相当专业,极大程度破坏了生物检材。她还在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微量残留物,成分复杂,正在分析。另外……”助理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死者Genitalia提取物证实生前遭受过Sexual assault,但同样被漂白剂严重破坏,提取有效DNA的希望Vague。”
      虽然不知道法医部这些动不动就用英文代替中文的风格是怎么流行起来的,但虞诚还是点了点头。他转向温厌:“你之前说,看到她背的包是LV新款?”
      “嗯,”温厌回忆着,“是今年春夏秀场那款,挺扎眼的,所以我记得。但她的衣服……”他努力在脑海里勾勒那个匆匆一瞥的身影,“上衣是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牌子看不清了,但领口都磨毛了。裤子是条普通的深色牛仔裤,膝盖那里有点鼓包,像是穿了很久。鞋子……好像是双很旧的帆布鞋。”
      名牌包,旧衣服,崭新的面包车。再加上现在发现的,专业手法使用漂白剂处理尸体……这些矛盾点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虞诚的思维里,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轮廓——这不是激情犯罪,而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行动。
      “漂白剂……”虞诚沉吟着,眼神锐利起来,“小刘!”
      技术科的小刘几乎是跑着过来的,手里还拿着平板:“虞队!”
      “立刻查!重点查案发前一周,市内所有大型商超、化工用品店、网店平台,大量购买漂白剂的记录!尤其是购买量异常、或者一次性购买多种不同品牌、类型漂白剂的订单!收货地址、联系方式,一个都不能漏!”
      “明白!”小刘领命而去。
      虞诚转向温厌,后者正百无聊赖地用指尖绕着尾巴尖的毛。“你确定只看到这些?”虞诚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温厌抬眼,那双在警局冷光灯下显得格外清透的猫瞳里没什么情绪:“警官,我就远远看了一眼,前后不到五秒。能记住这些已经是我超常发挥了。您还想我看出她内衣牌子不成?”
      虞诚被他噎了一下,正要开口,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柯基探进头来,表情有些古怪:“虞队,赵虎……就是那个被温先生‘教育’过的虎兽人,他有两个小弟在外面,说……说想提供点线索。”
      虞诚和温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
      审讯室里,两个染着黄毛、一看就是街头混混的年轻兽人缩着脖子坐着,面对虞诚明显有些发怵。
      “说,你们知道什么?”虞诚没废话。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黄毛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警官……我们老大……赵虎哥,他之前让我们盯过那个女的……就是巷子里那个……”
      虞诚眼神一厉:“为什么盯她?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前几天。”黄毛被虞诚的气势吓得一哆嗦,“虎哥说,他……他大哥的对象好像跟这女的有过节,让我们跟着她,看看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最好能拍点……呃,不太好的照片……”
      “说重点!”虞诚敲了敲桌子。
      “是是是!”黄毛连忙道,“我们跟了她两天,发现她……她好像没什么固定工作,白天就在几个商场瞎逛,但只看不买。不过……有两次,我们看见她跟几个男的见面,都是在很偏的小公园或者废弃工地边上。”
      “什么样的男的?”虞诚追问。
      “都……都穿得挺普通的,但感觉……不太像一般人。”黄毛努力回忆着,“走路姿势很板正,眼神也凶,看人的时候像刀子似的。而且他们见面时间都很短,说几句话就分开了,那女的每次都挺紧张的,东张西望。”
      “看清长相了吗?或者有什么特征?”
      两个黄毛一起摇头:“他们都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过……其中一个男的,左手好像少了根小指头。”
      虞诚迅速记下这个细节。他盯着两个黄毛:“还有吗?”
      “没……没了,警官。我们就知道这些。”两人缩着脖子,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
      虞诚挥挥手,示意柯基先把人带出去。审讯室里只剩下他和温厌。温厌靠在椅背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似乎对刚才的线索没什么兴趣。
      “你怎么看?”虞诚忽然问。
      温厌懒洋洋地抬眼:“我?我能怎么看。混混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谁知道。不过……”他顿了顿,猫耳朵轻轻转动了一下,“少根小指头的人,道上混的虽然不少,但能跟这种……”他指了指证物袋的方向,“专业处理尸体的手法扯上关系的,应该不多吧?”
      虞诚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温厌一眼。这个猫Omega,看似懒散,心思却转得飞快。
      就在这时,小刘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色不太好看:“虞队!查到了!”
      虞诚精神一振:“说!”
      “我们筛查了全市近半个月的漂白剂大宗购买记录,发现一个异常账户!这个账户在案发前三天,通过一个大型电商平台,分三次购买了总计超过五十升的不同品牌高浓度漂白剂,还有几种强效去污剂和消毒水!购买量远超正常家庭或小型清洁公司的用量!”
      “收货地址呢?联系方式?”虞诚追问。
      小刘的表情更加古怪:“收货地址是……城西老工业区一个废弃多年的仓库。我们查了,那地方早就拆得只剩一片空地了!联系方式是个虚拟号码,已经注销了。支付方式……用的是不记名的预付卡,根本查不到源头!”
      废弃仓库?虚拟号码?不记名预付卡?
      虞诚的心沉了下去。对方不仅手段专业,反侦察意识也极强,几乎抹掉了所有可能指向自身的直接线索。这漂白剂的线索,看似找到,实则又陷入了一团更深的迷雾。
      他下意识地看向温厌。温厌也正看着他,那双猫瞳里没有了之前的懒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警惕。他显然也听懂了小刘汇报背后的含义。
      “看来,”温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对方不仅想让她消失,还想把一切痕迹都擦得干干净净。”
      虞诚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那份关于车牌GA301888的、盖着“权限不足”红戳的查询报告,手指无意识地用力,纸张边缘被捏出了深深的褶皱。漂白剂的线索断了,赵虎小弟提供的目击模糊不清,唯一的硬线索车牌又被Level-7的高墙死死挡住。
      整个案件的调查,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而那个让车牌信息消失、让监控数据锁死、让漂白剂购买记录指向虚无的庞大阴影,正冷冷地俯视着他们,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和力量。
      温厌看着虞诚紧锁的眉头和眼底压抑的焦躁,尾巴尖轻轻卷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这警局里冰冷的空气,似乎比KTV后巷那晚的夜风,还要刺骨几分。
      警局办公室里,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将虞诚紧锁的眉头映照得格外深刻。他面前的桌上摊着那份盖着刺眼“权限不足”红戳的车牌查询报告,旁边堆叠着漂白剂购买记录的打印件和赵虎小弟的询问笔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滞涩感,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温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姿态看似放松,尾巴却无意识地卷在椅腿边,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虞诚的目光从报告上抬起,锐利地射向他。
      “温厌,”虞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长时间高压工作留下的痕迹,“再仔细想想那个女孩。除了包是LV新款,衣服很旧,坐的车是新款面包车,还有没有其他细节?任何细节都行。”
      温厌的猫耳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从记忆中挖掘碎片。“衣服……”他沉吟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尾巴尖的一撮毛,“那件旧T恤,领口磨得有点……发毛了,颜色褪得很厉害,灰扑扑的。裤子是深蓝的牛仔裤,膝盖那里……嗯,确实有点鼓包变形,像是穿了很久,洗了很多次。鞋子……帆布鞋,白色的,但很脏,鞋边都发黄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虞诚:“警官,我真的就看了那么一眼。她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很矛盾。背着那么贵的包,却穿着像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衣服,神情又慌慌张张的。至于那辆车……”他耸耸肩,“面包车嘛,新款旧款我其实也不太懂车,就是感觉那车漆面很亮,轮胎看着也新,不像跑了很多路的旧车。”
      “矛盾……”虞诚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名牌包与廉价旧衣,崭新的交通工具与紧张惶恐的状态,再加上专业手法处理的尸体和被Level-7权限锁死的车牌……这些碎片拼凑出的图案,指向的绝非普通的凶杀案。
      “你当时觉得她为什么那么紧张?像是在躲什么人?”虞诚追问。
      温厌这次是真的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我哪知道?可能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者单纯胆子小?反正她东张西望的样子,挺显眼的。”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柯基探进头来,表情有些为难:“虞队,上头……电话找你,三号线。”
      虞诚的眉头瞬间拧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他深吸一口气,对温厌道:“你在这里等一下。”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听筒。
      “喂,领导。”虞诚的声音刻意放平,但温厌敏锐地捕捉到他下颌线绷紧的弧度。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来一些模糊的音节,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虞诚的脸色却越来越沉。他沉默地听着,偶尔应一声“是”、“明白”,最后只说了句“好的,我知道了”,便重重地放下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背对着温厌,肩膀的线条透着一股压抑的僵硬。几秒钟后,他才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眼底深处那抹焦躁和怒意并未完全散去。
      “温厌,”他走回座位,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今天就到这里。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记住,最近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我。”他将一张写着私人号码的纸条推过去,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这个案子,水很深。”
      温厌接过纸条,猫瞳微微眯起,他当然听懂了虞诚的弦外之音。Level-7的权限,被抹得干干净净的漂白剂线索,还有此刻来自“上头”的压力……这潭水,深得足以吞噬一切。
      “明白。”温厌将纸条收进口袋,站起身,“那我可以走了?”
      虞诚点点头,目光依旧锐利地锁在他身上:“保持手机畅通。”
      温厌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走廊里冰冷的空气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快步走出市局大楼,外面天色已经擦黑,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街道渲染得光怪陆离。
      他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看似随意,全身的感官却已悄然提升到最高警戒状态。虞诚那句“注意安全”绝非空穴来风。他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辅路,准备抄近道去地铁站。
      就在他即将拐进一条小巷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街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阴影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那辆车似乎停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温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转头去看第二眼,但他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一种被冰冷视线锁定的感觉如同细针般刺入后颈。他保持着原来的步速,自然地拐进了小巷,心脏却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巷子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路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光。温厌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那辆黑色轿车似乎缓缓启动了,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巷口外响起,又渐渐远去。
      他靠在冰冷的砖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气,猫耳警惕地转动着,捕捉着四周任何细微的声响。虞诚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注意安全……”
      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警局消毒水的气味。那个背着LV包、穿着旧衣服的紧张女孩,那辆崭新的黑色面包车,Level-7权限的车牌,被漂白剂彻底处理的尸体……还有刚才那辆无声窥视的黑色轿车。
      温厌慢慢握紧了拳头,指尖陷入掌心。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只是个目击者或证人那么简单了。虞诚在追查的那个庞大阴影,似乎……也悄然笼罩到了他的头顶。
      黑暗的网络,正在无声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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