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犬与阎罗》厨苑北娘子

2、第 2 章

　　停尸房的气温比外面更低，冷得刺骨。一排排蒙着白布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铁床上，空气中福尔马林的味道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腐臭。
　　顾晏跟在沈莲止身后半步的距离。他身上的血污还在，那股暴戾的气息被强行压抑，转化为一种更深的阴郁，沉在眼底。他看着她背影，纤细，挺拔，走在鬼域里如同行走在自家庭院。
　　他不懂这女人。她不需要他动手，甚至大多数时候，只是冷静地观察，偶尔说出几个他听不懂的词汇——“怨气节点”、“生门移位”。然后，那些看似无解的杀局，就会在她轻描淡写的指点下，被他用最粗暴的方式砸开一个缺口。
　　她利用他。他知道。但他需要这种“利用”。需要这副本里的厮杀，需要她偶尔抛过来的、带着施舍意味的“肉”，来填补内心那个巨大的、嘶吼着的空洞。
　　“左三，床下。”沈莲止忽然停下，声音没什么起伏。
　　顾晏想都没想，侧身一脚踹在左边第三张停尸床的铁腿上！哐当巨响，铁床移位，床底下猛地窜出一团黑影，速度快得惊人，直扑沈莲止面门！
　　那是一个身体扭曲成奇怪角度的“尸体”，皮肤青灰，十指指甲乌黑尖长。
　　顾晏反应更快，在那东西碰到沈莲止之前，已经拧身挡在她前面，左手格开利爪，右手握拳，肌肉贲张，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那东西的头颅！
　　砰！
　　闷响。那东西的脑袋歪向一边，动作却只是滞了一瞬，另一只爪子以更刁钻的角度掏向顾晏的心口！
　　太快了！顾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那乌黑的指甲就要刺破他的衣服——
　　“坎位，三步。震宫，雷印。”沈莲止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分析的口吻。
　　顾晏根本不懂什么坎位震宫，但她的指令像直接刻入脑海。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脚下步伐一错，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同时右手依照某种莫名的引导，变换手势，拇指内扣，四指并拢如刀，带着一股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微麻的劲力，精准地劈在那“尸体”的肘关节！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那东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动作彻底变形。
　　顾晏抓住这瞬间的空档，另一只手已经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钩，死死扣住它的脖颈，猛地发力！
　　“嗬……嗬……”那东西在他手中挣扎，青灰色的脸开始发黑。
　　“可以了。”沈莲止说。
　　顾晏没松手，眼底的猩红又有蔓延的趋势。
　　“我说，可以了。”沈莲止加重了语气。
　　那股无形的束缚力再次降临。顾晏咬着牙，手指一根一根，极其不情愿地松开。
　　那东西软倒在地，抽搐两下，化作一股黑烟消散，只留下一块焦黑的骨头。
　　沈莲止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块骨头，看了看，随手丢给顾晏。“拿着，有点阴气，下次碰到类似的，能感应到。”
　　顾晏接过，骨头入手冰凉。他攥紧，冰冷的触感稍微压下了点心里的燥火。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侧脸，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女人的可怕，远不止她表现出来的那些。她不仅能让他无法动弹，还能……引导他的力量。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他像她手里一把刀，而她，是那个知道他每一分力量该落在何处的执刀人。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选他？为什么帮他？又为什么……控制他？
　　沈莲止转过身，看着他，那双眼睛清凌凌的，像能看透他所有肮脏的过去和混乱的内心。
　　“因为你这副疯起来不要命的样子，”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很好看。”
　　顾晏呼吸一窒。
　　她伸手，再次拍了拍他的脸颊，这次用的指尖，带着凉意。
　　“继续保持，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