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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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学校。
莲见燐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手指停在红色的软件上，上次明明删过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手机里……不过在八十稻羽的时候，确确实实的发生过深夜电视杀人事件，还有……那个人，他们……不应该再想了！早就应该全部忘掉不是吗？他深吸一口气，没再选择删掉这个软件，而是打开谷歌搜索明智吾郎的最新消息。
……那孩子，果然也很努力呢。
只是呆在家里，就不用思考处理自己难堪的人际关系，莲见燐曾经生起了把这样令人讨厌的自己关进精神病院的想法，可惜要不是在远亲明智吾郎的强烈抗拒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了，即使明智并不和他住在一起。
不，在莲见母亲病发身亡之后，他和明智的抚养权就不知道落在了谁的名下……在他面前还是不敢把伤痕露出来，大腿内侧的痕迹可以穿长裤掩盖住，而手臂处的伤痕则需要长期在他面前穿长袖，即使在夏天也一样。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莲见燐的脸上。明智吾郎最新的采访视频正在播放——电视上的他笑容完美，语气得体，正在谈论最近协助解决的案件。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和记忆中那个会对他皱眉、会强硬地抢走他手里美工刀的小男孩微妙地重叠，又截然不同。
“真是耀眼啊。” 莲见燐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指尖划过屏幕上明智的脸，然后迅速锁屏，仿佛被那刺眼的光芒灼伤。
他把脸埋进枕头，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八十稻羽的雨、深夜电视的雪花噪点，还有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不知道是饥饿还是焦虑。冰箱里应该还有明智上周带来的便当，但他不想动。不动，就可以维持现状，可以不用面对门外那个需要“莲见燐”去扮演正常学生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果然还是很讨厌啊。
窗外的光线艰难地穿透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黯淡的界限，分割出昏沉的室内与外面过于明亮的世界。莲见燐盯着那道界限，仿佛那是一道他不被允许跨越的围栏。胃部的绞痛变得具体而顽固，提醒着他身体的孱弱和疏忽。明智带来的便当还在冰箱里，精致、营养均衡，像他本人一样无可挑剔——那是一种无声的责备，关于“你应该照顾好自己”的责备。
手机屏幕暗下去，明智吾郎完美的笑容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更深的寂静，压迫着耳膜。寂静里，八十稻羽的雨声却渐渐大了起来，带着小镇特有的湿冷气息，渗入他的骨头。还有电视雪花点滋啦的噪音，尖锐地刮擦着神经。那些面孔……在雨幕和噪点后面晃动，模糊不清，只有失去的实感沉重地压在心口。
他把被子拉过头顶，制造一个黑暗、窒息的堡垒。这里安全，这里只有他自己，以及他那些“不正常”的念头。扮演一个普通的学生，对同学扯动嘴角，应付老师的提问，参与那些空洞的日常对话……一想到这些，疲惫感就如同潮水般淹没头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臂，隔着长袖布料，能感觉到下面微微凸起的旧日痕迹。明智发现过一次，在他搬来不久后的夏天。那时明智的眼神他至今记得，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冰冷的、几乎愤怒的了然，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恐慌。然后明智什么也没说，只是第二天带来了一堆长袖的薄棉家居服，和他自己用的、据说是侦探调查需要的伤口消毒用品。
“不要做愚蠢的事。”明智当时只是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语气像个不耐烦的成年人，而不是比他小不了多少的远亲。但莲见燐知道，那种强硬背后，藏着某种同样不堪重负的东西。他们都被过去困住了，只是明智选择披上光鲜的铠甲冲向人群，而他自己则蜷缩起来，任由苔藓爬满身躯。
门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是公寓楼里邻居的动静，却让他浑身一僵。任何来自“外面”的声音都像是侵扰。他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消失，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颤意的气。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无关紧要的新闻推送。屏幕光再次照亮他手腕处露出的一小截疤痕。他猛地将手缩回被子里。
就这样吧。今天也不去学校了。理由……就说身体不适，反正这也并非完全的谎言。老师大概也早习惯了，那个总是苍白、安静、经常缺席的莲见燐。一个透明人。
他翻了个身，面对墙壁，闭上眼睛，试图驱散脑海里明智在电视上演讲的画面。那画面却挥之不去，和记忆中另一个明智重叠——那个在雨夜找到他，头发被淋湿，侦探服外套沾满泥点，不由分说夺走他手里东西的明智。那时明智的手在发抖，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
“……别学我。”当时明智低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莲见燐那时不懂，现在似乎懂了一点。明智在名为“正常”和“成功”的钢丝上行走，下面同样是深渊。而他自己，连走上钢丝的勇气都没有。
被窝里的空气渐渐浑浊，身体因为久卧而酸痛。饥饿感再次袭来，更加尖锐。他想起冰箱里的便当，想起明智可能又会通过学校或别的途径知道他没去上学，然后打来电话，用那种平静无波却不容置疑的语气问他有没有吃饭。
有点烦。但……或许，也只是或许，他应该起来，去把那个便当热一热。
仅仅只是“应该”，这个念头就耗尽了力气。他依旧躺着，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听着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在这个昏暗的、他自己构建的牢笼里，等待着什么，或者什么也不等。世界依然很讨厌，而讨厌世界的自己，也同样令人厌恶。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他深陷其中，不知如何打破，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打破。
至少此刻，被子的重量，是一种真实的、微不足道的安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