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の橙子汽水糖》阿_浩

1、糖？

　　实验室的日光灯在凌晨两点显得格外苍白，将呈风的影子拉成一道孤寂的直线。

　　他正对着显微镜调整焦距，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玻片上那片被染成蓝紫色的细胞结构。空气里福尔马林的气味尖锐而熟悉，像一层透明的茧，将他与周遭的喧嚣隔绝开来。

　　脚步声突兀地撞破了这片寂静。赵伟拎着半湿的背包闯进来，发梢还挂着夜雨的潮气，却像一颗小太阳般骤然照亮了角落。

　　“哟，阿橙！我就猜你还在跟肝细胞标本殉情——”

　　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只玻璃瓶，橙黄色的糖果在里面叮当作响。

　　“喏，橙子汽水糖，我这最后一瓶了。你再饿下去，我怕你把自己切片丢进培养皿。”

　　呈风的手指在显微镜边缘顿了顿。他抬眼时，正对上阿伟笑盈盈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怜悯或试探，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明亮，仿佛投喂一只蜷缩在实验室的流浪猫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那只推过糖果的手，指节处还贴着创可贴，大概是昨天篮球赛留下的勋章。

　　“我不要。”

　　呈风垂下眼，声音比想象中干涩。

　　可阿伟已经拧开瓶盖，不由分说塞了两颗糖在他摊开的笔记上。糖球滚过段段笔记与涂鸦，停在解剖图旁，像突然闯入有序世界的异类。

　　“骗谁啊？你胃疼时咬笔杆的声音，我在走廊尽头都听得见。”

　　阿伟凑近时带着雨水的清冽，还有一丝橙子香精的甜，“快吃，吃完帮我对下药理重点……反正你这笔记狂人肯定整理好了。”

　　他自来熟地拖过椅子坐下，膝盖不经意撞到呈风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实验服传来。

　　呈风沉默地含住糖。尖锐的酸意炸开在舌尖，随即被绵密的气泡感包裹——

　　是廉价香精的味道，却让他莫名想起童年唯一一次游乐园里，那只化在手心的橘子冰棍。

　　他看见阿伟歪头啃笔帽的侧脸，额发翘起一撮倔强的弧度，像某种毛茸茸的大型犬。

　　显微镜下的细胞依旧沉默分裂，而在这个橙子味弥漫的凌晨，某些秩序以外的东西，似乎也开始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