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の橙子汽水糖》阿_浩

8、岸？

　　海不是真的海。

　　那只是市郊一个废弃水库形成的人工湖，大得望不见边，看起来有几分海的荒凉。

　　周末，阿伟真的带他来了。他们坐了两个小时摇摇晃晃的公交车，终点站空无一人。

　　呈风看着眼前灰蒙蒙的水面，没有说话。他想，这很阿伟。用一种天真又笨拙的方式，去兑现一个冲动之下说出的诺言。

　　他不觉得失望。甚至有一点想笑。

　　阿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经费有限，精神领会，精神领会。”

　　呈风把视线从水面移到他脸上。

　　阿伟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干、干嘛？嫌这儿不够浪漫啊？”

　　“不。” 呈风说，“这里很安静。”

　　比真正的海要安静。没有喧闹的游客，没有咸腥的海风，只有水波拍打岸边单调的声响。

　　很适合他。

　　阿伟松了口气，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

　　他们沿着湖边走了很久。阿伟一路上都在说些有的没的，从湖里会不会有水怪，说到下次考试的重点。呈风偶尔“嗯”一声，大部分时间都在听。

　　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噪音。

　　当阿伟的声音填满他身边的空气时，他脑子里那些嗡嗡作响的、关于公式和病理的思绪，反而会安静下来。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类似“放松”的感觉。

　　天气是在一瞬间变坏的。

　　上一秒还是阴云密布，下一秒，豆大的雨点就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在湖面上溅起无数白色的水花。

　　“我靠！快跑！”

　　阿伟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前冲。

　　呈风踉跄了一下，手腕上传来滚烫的温度，和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他被动地跟着跑，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镜片，世界变得模糊一片。

　　他只看得清阿伟宽阔的、被雨水浸透的背影。

　　前面不远处有个废弃的小屋，像是以前看守水库的人留下的。阿伟几乎是把他整个人都拽了进去。

　　门“砰”地一声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喧嚣的雨声。

　　世界猛地安静下来。

　　屋里很暗，只有一扇蒙尘的窗户透进点微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木头和尘土的味道。

　　呈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阿伟粗重的喘息。

　　还有雨点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密集得像鼓点。

　　“妈的，这雨跟倒下来一样。” 阿伟抹了把脸上的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有几分狼狈，却更显出少年人的英气。

　　呈-风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阿伟攥得发红的手腕。那里的热度还没有散去。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阿伟笑了，“你先说。”

　　呈风沉默了。他想说什么？问他为什么拉着自己跑？问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个鬼地方？

　　这些问题都卡在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阿伟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和头发，然后把剩下的塞回给他。“你也擦擦。”

　　呈风摘下眼镜，用T恤下摆小心地擦拭着镜片。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没有防备。

　　屋子里的沉默变得粘稠。

　　只有雨声。

　　“我家，” 阿伟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我爸妈是开小饭馆的，就是学校后街那家‘阿伟家常菜’。”

　　呈风戴眼镜的动作停住了。

　　“我知道。” 他说。他去吃过，很多次。只是阿伟从来没发现。

　　“他们人很好，对谁都乐呵呵的，很热闹。” 阿伟靠着墙壁坐下来，抱着膝盖，“但他们太忙了。我小时候放学，就自己搬个小板凳坐在店门口，看来来往往的人。我跟每个人打招呼，他们都夸我活泼。其实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呈风慢慢地在他身边坐下，隔着一拳的距离。

　　他能感觉到阿伟身上散发出的湿气和热量。

　　“所以，你就变得很吵。” 呈风说。这是一个陈述句。

　　阿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是啊。吵一点，好像就没那么孤单了。好像……能制造出一种家的感觉。” 他把脸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的，“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很累。”

　　那一瞬间，呈风感觉自己心里那座坚固的堡垒，又塌了一角。

　　原来那道刺眼的光，也会有累的时候。

　　原来那永不停歇的噪音，也源于孤独。

　　雨声更大了，仿佛要将这间脆弱的小屋吞没。

　　呈风第一次产生了主动开口的欲望。不是回答，而是提问。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太直接了，不像他会说的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阿伟抬起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他看着呈风，看了很久。

　　“因为你不一样。” 他说，“你很安静。不是那种不高兴的安静，就是……你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像一个完整的世界。我就是……很好奇。”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后来我发现，你不是冷漠，你只是……不知道怎么把门打开。我每次跟你说话，敲你的门，你虽然不开，但你也没把门锁上。”

　　呈-风的心脏，被这句话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无声的回避，在另一个人眼里，竟然是一种默许。

　　“我们家……” 呈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努力控制着，“我们家，也很安静。”

　　“从来没人说话。吃饭的时候，只有餐具碰到盘子的声音。我爸妈都是学者，他们用邮件和便条交流。”

　　他说完，屋子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阿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懂得。

　　突然，阿伟朝他挪了过来。

　　那一个拳头的距离，消失了。

　　阿伟的肩膀，贴上了他的肩膀。温热的，带着潮气的体温，透过两层湿透的布料，传递过来。

　　“阿橙，” 阿伟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以后，我吵给你听。”

　　呈风的身体僵住了。

　　他应该推开他。

　　他应该说“我不需要”。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

　　在只有雨声的世界里，他看见阿伟的脸在靠近。

　　他能数清他颤抖的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他能闻到他呼吸里混杂的、雨水的清新和少年人的气息。

　　然后，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贴上了他的嘴唇。

　　像一只蝴蝶，试探着落在一朵从未绽放过的花上。

　　呈风的脑子一片空白。

　　所有的公式，所有的理论，所有的防御机制，在这一刻全部失效。

　　在阿伟小心翼翼的亲吻下，呈风的身体完全僵住。

　　阿伟察觉到他的紧张，并未深入，而是稍稍退开，用气声轻唤“阿橙”，并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呈风冰凉的额头，引导他平复呼吸。

　　这一声熟悉的昵称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呈风混乱思绪的开关。

　　他紧紧抓住阿伟胸口的湿衣服，遵循着一种陌生的本能，笨拙地回吻了过去。

　　感受到呈风生涩的回应，阿伟满足地低叹一声，他握住呈风的手，引导其环上自己的后颈，同时身体顺势后仰，将亲吻的主导权完全交了出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和冲动席卷了呈风，他遵从内心的渴望，在阿伟的默许下将他推倒在身后的床铺上，俯下身，第一次主动地、毫无章法地主导了这个炙热而混乱的吻。

　　在滂沱的雨声中，呈风凭借本能探索着，而阿伟则完全顺从，任由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自己的脸颊和脖颈。

　　屋外，大雨如注；屋内，意乱情迷。

　　……

　　……

　　呈风愣愣的望着小床上□□的阿伟，他的……

　　究竟都发生了神马？！

　　只记得自己冲动的感觉，只记得不想挣脱对方的膨胀的欲望，只记得自己竟然也在享受拥抱阿伟和被阿伟拥抱的感觉，嗅着对方阵阵的体味，似乎还留下那白色液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