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笼包子》hylinone871

7、第 7 章

　　第七章 既定的轨迹

　　“不只是看到。”罗浮生抬起自己的左手，虽然此刻手背上空空如也，“我感觉到了。维度乱流，还有……一些不属于这里的‘记忆’。”他谨慎地选择措辞，没有直接说出循环，但暗示了异常。

　　罗勤耕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罗浮生空空的手背上，又移向他的眼睛，似乎在评估着什么。晚风吹过庭院，带来兰花的幽香，气氛却凝重得化不开。

　　“跟我来书房。”最终，罗勤耕转身，朝屋内走去，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有些事，比你想象的开始得更早，也牵扯得更深。你‘回来’，或许不是偶然。”

　　罗浮生心头一震，立刻跟上。他意识到，这个循环，他所要拯救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谢南翔。那个银色的齿轮，可能连接着一个远超他想象的、巨大的秘密旋涡。而他和谢南翔，都已经身在其中，无处可逃。

　　罗勤耕的书房永远弥漫着旧书、陈年墨锭和某种稀有香料混合的沉静气息。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最后的天光，只有几盏仿古宫灯散发出温暖而局限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满墙的书柜上，光暗交界处模糊不定。

　　罗勤耕没有坐回他那张宽大的黄花梨书案后，而是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手指在光滑的红木墙板上看似随意地叩击了几下。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一块墙板无声滑开，露出后面隐藏的电子屏和复杂的生物识别锁。他进行了一系列虹膜、指纹和声纹验证，屏幕亮起幽蓝的光。

　　罗浮生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催促。他知道，能让罗勤耕动用这种级别保密措施的东西，绝非寻常。

　　“你提到的印记，”罗勤耕操作着屏幕，调出一份加密级别极高的档案，标题是模糊的代码，没有具体名称，“在特四处的绝密档案里，有过零星记载。它不是某种已知超维度生物或现象的直接标识，而更像是一种……‘相互作用’的残留。一种高维度信息实体或规则，与我们这个物质世界发生强烈干涉后，在干涉点或相关个体上留下的‘烙印’。”

　　屏幕上出现了一些抽象的能量波形图和模糊的、仿佛透过毛玻璃拍摄的诡异符号拓片，其中一张拓片的边缘轮廓，与罗浮生手背上曾出现的齿轮漩涡印记有几分神似。

　　“拥有这种‘烙印’的人或物，”罗勤耕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罗浮生，“会被打上一种‘维度优先级’。他们更容易感知到维度异常，也更容易被维度异常‘感知’和‘捕捉’。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成了现实维度海洋中，一个相对明亮的、或者说是‘味道独特’的浮标。”

　　罗浮生感到后背泛起寒意：“你是说，我被打上了这种烙印？所以虚兽才……”

　　“不完全是。”罗勤耕打断他，关闭了屏幕，墙板悄然合拢，“按照记载，这种烙印的形成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和强烈的双向作用。虚兽的被动影响，很难单独形成如此清晰的印记。除非……”他顿了顿，眼中掠过深思，“除非在那一刻，发生了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更深层次的‘共振’或‘交换’。”

　　他走到书案旁，拿起一把紫砂小壶，缓缓注入热水，茶香袅袅升起。“你刚才说，你感觉到了一些‘不属于这里的记忆’。”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有多详细？是碎片，还是连贯的‘经历’？”

　　罗浮生知道无法再隐瞒，他选择相信罗勤耕——自己家这位在外界看来身份成谜、力量深不可测的“大哥”。他简洁但清晰地描述了第一次时间线里发生的一切：从谢南翔失踪，到调查受阻，再到自己被维度涟漪反冲，看到幻象，手背浮现印记，最后在生煎包的香气中“回到”今天早上。

　　随着他的叙述，罗勤耕冲泡茶叶的动作没有丝毫紊乱，但书房内的空气仿佛一点点凝固了。当罗浮生说完，房间里只剩下开水注入茶杯的细微声响。

　　良久，罗勤耕将一杯清茶推到罗浮生面前。

　　“时间回溯，或者更准确地说，世界线的局部重置与个体记忆保留……”罗勤耕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分析，“这不是已知虚兽能引发的现象。这涉及更高层级的规则。那个齿轮印记，可能不是灾祸的标记，而是……某种维持‘锚定’或‘回归’的机制。你在第一次遭遇中，无意识地和某个更高维度的‘存在’或‘规则’建立了连接，它给了你一次修正的机会。”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但机会通常伴随着代价和使命。浮生，你‘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救谢家那孩子。那个将你‘送’回来的力量，或许是想通过你，纠正一些更重大的、可能导致维度失衡的‘错误’。曹光的失踪，‘海岸线’的危机，甚至可能与谢南翔被捕获，是同一张网上不同的节点。”

　　罗浮生握紧了温热的茶杯，指尖却有些发凉。拯救谢南翔的个人执念，忽然被置于一个更宏大、更危险的棋盘之上。

　　“那我该怎么做？”他问，声音坚定。无论棋盘多大，谢南翔是他必须救下的棋子，也是他介入这场游戏的起点。

　　“首先，验证你的‘记忆’对未来的预知准确性。但这需要谨慎，过度干预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罗勤耕沉吟道，“其次，利用你已知的信息，暗中调查虚兽出现的诱因和规律。废弃化工厂，旧工业区C-7，还有‘灰鳍’走私的生物活性材料……这些线索之间或许存在我们尚未发现的关联。最后，”他深深看了罗浮生一眼，“保护你自己。你的精神图景里现在嵌入了那个‘齿轮’，它既是锚点，也可能成为靶子。在你彻底理解它之前，不要过度使用或刺激它。”

　　“我明白了。”罗浮生将杯中微苦的清茶一饮而尽，仿佛饮下了决意。

　　离开书房时，夜色已深。罗浮生回到自己房间，没有开灯，站在窗前望着城市的灯火。手背上似乎又传来那银色的灼烫感，精神图景深处的齿轮虚影缓慢旋转，无声无息。

　　他开始整理行动计划。明天，他要以“社区安全排查”的借口，“合理”地接近并“保护”谢南翔，同时暗中引导调查方向。他需要罗非在刑侦系统的资源，但必须在不透露循环秘密的前提下进行。

　　就在这时，他左手手背的皮肤之下，那银色的齿轮印记竟然再次微微一闪，极其微弱，转瞬即逝。与此同时，一段清晰却并非来自他自身记忆的“画面”和“感知”，突兀地流入他的意识：

　　那是一个昏暗、摇晃的视角，像是在疾驰的车辆中。窗外是飞速倒退的、破败的工厂轮廓和锈蚀管道（是西郊废弃化工厂？）。视线前方，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印有医疗标志的急救箱。一只手伸过来，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镜中映出一张年轻、疲惫但眼神专注的侧脸——是谢南翔。他嘴唇微动，似乎在和旁边的人（司机张师傅？）说着什么，但听不清内容。画面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混合了消毒水、陈旧化学试剂和……一丝极难察觉的、类似臭氧被电离后的怪异气息。

　　紧接着，画面陡然切换。是深夜，地点似乎是旧工业区某条荒废的道路，灯光昏暗。谢南翔提着打开的急救箱，蹲在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旁边（是受伤的探险者？）。他的背后，原本是废弃厂房的阴影区域，空气突然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波动，如同高温下的景象，色彩变得诡异而粘稠。谢南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脸上瞬间充满了惊愕和茫然，嘴巴张开，像是在惊呼，但画面在此刻戛然而止，被一片无声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取代。

　　“呃！”罗浮生闷哼一声，扶住窗框，额角渗出冷汗。刚才的“画面”冲击力极强，尤其是最后那片扭曲和谢南翔回头的惊愕，与他第一次时间线末尾感知到的碎片惊人地吻合，但更加详细。

　　这不是他的记忆。这是……谢南翔的记忆？还是那个“齿轮”从他与维度乱流的接触中，捕获并反馈给他的信息碎片？

　　齿轮在低语。在为他指引方向。

　　这段“预知”画面证实了几点：谢南翔的外勤目的地确实是西郊废弃化工厂；他在那里接触了某种不寻常的东西（怪异气息）；虚兽捕获他的地点，极大可能就是旧工业区C-7附近，时间是在深夜的某次后续出勤或返回途中。

　　必须阻止谢南翔再次前往那片区域！至少，在弄清楚虚兽出现规律和诱因之前。

　　第二天一早，罗浮生再次来到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