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缘》葫芦人参精

22、门之引

　　陆景深眼中的暗金色只持续了三秒就褪去了。

　　他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周围：“我……我刚才怎么了？”

　　杭希紧紧抓着他的手，天目全开扫描他的魂魄——那枚暗金色的印记还在裂痕深处，但已经不再发光，像陷入了沉睡。

　　“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伏泽沉声问。

　　陆景深摇头：“我只觉得脑子里突然炸开很多画面……都是些陌生的场景，还有……门。很多很多门。”

　　“什么样的门？”

　　“像镜子一样的门，能照出人的影子，但影子会动，会说话，会……哭。”陆景深捂住额头，“还有一个人，穿着白袍，站在门里对我笑。他说……说‘欢迎回家’。”

　　白袍。门里的笑。

　　杭希想起昆仑镜湖里，无始从往生门走出来的样子。

　　“是往生门的印记。”伏泽下了结论，“陆景深的某一世，应该接触过门，甚至可能……是门的‘引路人’。”

　　他看向杭希：“还记得始彦说过的话吗？往生门需要‘钥匙’才能完全开启，而钥匙就是你的七魄。但如果门本身就有意识，它会不会……提前在世间留下‘引子’，方便钥匙出现时能顺利找到门？”

　　这个猜测让杭希浑身发冷。

　　“您的意思是，陆景深可能从第一世开始，就是门选中的‘引路人’？所以他每一世都会遇见我，因为我的七魄是钥匙，他是引路的？”

　　“有可能。”伏泽脸色凝重，“更麻烦的是，这个印记现在被怀表和斩雪唤醒了。如果不处理，它可能会慢慢侵蚀陆景深的主魂，最终把他变成真正的‘门之引’——一个活着的坐标，无论门在哪里，钥匙都能通过他找到门。”

　　陆景深听着他们的对话，脸色越来越白：“所以……我的存在本身，对杭希就是威胁？”

　　“不全是威胁。”伏泽摇头，“如果门是善意的，你就是桥梁。但如果门是恶意的……”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那就把它挖出来。”陆景深毫不犹豫，“不管用什么方法，把我魂魄里那个东西弄掉。”

　　“挖不掉。”杭希的声音在发抖，“它和你的裂痕长在一起了。强行剥离，你的魂魄会碎。”

　　陆景深握住她的手：“那就让我碎。总比变成威胁你的东西强。”

　　“不准说这种话！”杭希眼泪掉下来，“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在这时，客房门开了。

　　林朔扶着墙走出来，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清醒。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如果印记是被遗物唤醒的，”他缓缓开口，“那有没有可能，用其他遗物……把它再封印回去？”

　　伏泽眼睛一亮：“有道理！就像毒蛇咬伤，可以用蛇毒血清来解。既然门印记能被‘将军魂’和‘兄弟义’唤醒，那用其他的、正面的前世能量，也许能压制它。”

　　“陆景深还有哪些前世遗物？”杭希急切地问。

　　伏泽掰着手指数：“第一世书生阿彦的遗物是那枚铜钱，已经在陆景深手里了。第二世梨花劫，李执的遗物是……是那坛没喝完的梨花酒，但三百年过去，早就没了。第三世……”

　　他顿了顿，看向江澈。

　　江澈从走廊阴影里走出来。他其实早就来了，一直在外面听。

　　“第三世，赵晏的遗物是一块玉佩。”江澈轻声说，“刻着‘晏’字的白玉，当年他送给杭希做定情信物。但那一世杭希死后，玉佩就失踪了。”

　　第五世，江澈自己的前世，遗物是一柄断剑，也早就湮灭了。

　　“第六世傅云声的怀表已经有了。”伏泽总结，“还缺第二世、第三世、第五世的遗物。如果能凑齐，用七世完整的能量场，也许能重新封印门印记。”

　　杭希的心沉了下去。

　　三百年的时光，那些脆弱的小物件，怎么可能还留到现在？

　　“第二世的梨花酒……”陆景深忽然开口，“可能还在。”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昨晚梦见……不，是李执的记忆。”陆景深揉了揉眉心，“那一世我死后，你把我埋在了梨花树下，还埋了一坛酒，说‘来年花开时，与你共饮’。后来你没去，但那坛酒……应该还在那里。”

　　“在哪？”杭希问。

　　“长安城外，原来的李家庄，现在的……”陆景深想了想，“应该是个旅游景点了，叫‘梨园古镇’。”

　　三百年，战乱，朝代更替，那里真的还能找到一坛酒吗？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我去。”江澈说，“明天最早的航班去西安。”

　　“我也去。”林朔站直身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你不能去。”杭希按住他，“你身上的标记还没处理，需要休息。”

　　“休息可以路上休息。”林朔坚持，“楚爷的标记有三天时限，现在已经过去一天半了。如果找不到遗物封印印记，陆景深出事，你也没心思帮我解标记，对不对？”

　　他说得很现实，也很残忍。

　　杭希哑口无言。

　　最终，决定兵分两路：江澈和林朔去西安找梨花酒；杭希和伏泽留下来，一方面继续用温养术稳住陆景深的伤势，另一方面想办法追查第三世玉佩的下落。

　　至于第五世的断剑……只能暂时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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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所有人都去休息了。

　　杭希坐在陆景深床边，握着他的手，七魄之力缓缓输入，维持着温养状态。

　　陆景深没有睡，一直看着她。

　　“杭希，”他轻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真的没办法，那个印记会把我变成怪物，你就……”

　　“我就什么？”杭希抬眼看他。

　　“就杀了我。”陆景深说得很平静，“用斩雪，或者用你的法力。别让我伤害你，也别让我伤害别人。”

　　杭希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我不会的。”她摇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陪你一起变成怪物。你去哪，我去哪。”

　　“傻话。”陆景深笑了，笑容里有泪光，“你得好好活着，替我看梨花，替我看西湖，替我看……所有我没看完的风景。”

　　杭希俯身，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很轻，很温柔，像第二世梨花树下，李执第一次吻她的样子。

　　“陆景深，”她在吻的间隙说，“你还记得第二世，你临死前跟我说的话吗？”

　　“记得。”他抚摸着她的脸，“我说‘公主，来世别做公主了，做个普通人，嫁给我’。”

　　“那你现在还想娶我吗？”

　　陆景深愣住了。

　　杭希从他怀里坐起来，从脖子上摘下一根红绳——绳子上系着那枚旧铜钱。

　　“这一世，我是普通人杭希。”她看着他的眼睛，“你呢？还想娶我吗？”

　　陆景深的眼眶瞬间红了。

　　“想。”他声音哽咽，“做梦都想。”

　　“那就活下去。”杭希把铜钱放在他掌心，“活到能娶我的那天。活到我们头发都白了，还能手牵手去看梨花。”

　　陆景深握紧铜钱，握得指节发白。

　　“好。”他说，“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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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江澈和林朔出发去机场。

　　临行前，江澈把杭希叫到一边，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

　　“第三世玉佩的线索。”江澈低声说，“我昨晚联系了一个做古董的朋友，他说三年前在澳门一场拍卖会上，见过一块刻着‘晏’字的古玉。买家是个日本收藏家，叫藤原健一。”

　　他从手机里调出照片——确实是那块玉佩，白玉，莲花纹，中间一个“晏”字。

　　“藤原健一……”杭希皱眉，“日本人要这块玉做什么？”

　　“不清楚。”江澈摇头，“但我的朋友说，藤原健一是个神秘人物，表面上是企业家，实际上……可能和日本阴阳道有关系。”

　　阴阳道。又是修行界。

　　杭希忽然觉得，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天机阁在找前世遗物，日本阴阳师也在找，还有那个神秘的“归墟”买家……

　　这些碎片之间，一定有关联。

　　“你先稳住陆景深。”江澈说，“我和林朔找到梨花酒后，立刻飞澳门。无论如何，会把玉佩带回来。”

　　“谢谢。”杭希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说。

　　江澈笑了，笑容有点苦：“不用谢。我说过，我欠你的，这一世慢慢还。”

　　他顿了顿，忽然问：“杭希，你还恨我吗？”

　　杭希摇头：“早就不恨了。那一世，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选择。我们都尽了全力，只是……缘分不够。”

　　很客观，也很残忍。

　　江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等在门口的林朔。

　　两人上车，消失在晨雾里。

　　杭希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

　　达娃走过来，轻声说：“姐姐，江澈哥他……”

　　“我知道。”杭希打断她，“但他放下了。或者说，他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爱我。”

　　“那你呢？你爱他吗？”

　　杭希沉默了。

　　她爱过江澈吗？在第三世，她是王府歌女，他是年轻王爷，他们有过一段短暂而炽烈的爱情。在第五世，他们并肩作战，是生死相依战友。

　　但那都是前世了。

　　这一世，她的心给了陆景深。从第二世梨花劫开始，到第六世民国殇，再到这一世的相遇——七世里，有四世都是他。

　　有些缘分，注定更深。

　　“我爱过他。”杭希最终说，“但那是过去了。这一世，我的爱给了陆景深。对江澈，是愧疚，是感激，是珍惜……但不是爱情了。”

　　达娃叹了口气：“孽缘啊。”

　　确实孽缘。

　　七世纠缠，三个人，三种感情，到现在还没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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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两天，杭希和伏泽轮流给陆景深温养。

　　门印记没有再发作，但也没有消退。它像个定时炸弹，安静地蛰伏在陆景深魂魄深处，等待着什么。

　　第三天下午，江澈来电话了。

　　“梨花酒找到了。”他的声音透着疲惫，“但情况有点复杂。”

　　“怎么了？”

　　“梨园古镇确实有那棵梨花树，树底下也确实埋着东西。但我们挖出来时，发现酒坛旁边……还有一具尸体。”

　　杭希心头一紧：“什么尸体？”

　　“女性的，穿着古装，死了至少三百年，但保存完好，像刚死不久。”江澈顿了顿，“而且……她手里握着一封信，是给你的。”

　　“给我？”

　　“对。”江澈说，“信封上写着‘阿莲亲启’。落款是……李执。”

　　第二世的李执，给第七世的她，留了一封信？

　　这怎么可能？

　　“信的内容呢？”杭希急问。

　　“我们没敢拆。”江澈说，“尸体和信都有很强的能量场，林朔说可能是某种封印。需要你亲自来解开。”

　　杭希看向床上的陆景深——他还在睡，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但眉宇间有淡淡的暗金色纹路，那是门印记在缓慢扩散。

　　“我走不开。”她说，“陆景深的情况不稳定。”

　　“那就带他一起来。”江澈说，“西安这边有我的人在，可以保护你们。而且……我觉得这封信，可能跟门印记有关。”

　　杭希犹豫了。

　　带陆景深出门风险很大，但留在杭州也不安全——天机阁的眼线可能已经盯上这里了。

　　“跟师父商量一下。”她最终说。

　　伏泽听完后，沉吟良久。

　　“去。”老道士拍板，“李执既然能预知三百年后的事，说明他那一世就接触过门的力量。那封信里，可能有解决印记的关键。”

　　他看向杭希：“而且，你们不能一直躲着。该来的总会来，不如主动出击。”

　　杭希咬咬牙：“好。我们明天出发。”

　　当天晚上，她开始收拾行李。

　　陆景深醒了，靠在床头看她忙活。

　　“又要出远门？”他问。

　　“嗯，去西安。”杭希坐到他身边，“李执给你……不，给他自己，留了一封信。可能有解决你体内印记的办法。”

　　陆景深握住她的手：“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封信说必须牺牲我才能解决一切，你会听吗？”

　　杭希的手一抖。

　　“不会。”她看着他，“我宁愿跟你一起死，也不会牺牲你。”

　　“傻。”陆景深把她拉进怀里，“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选大局。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更不想……让你因为我，伤害更多人。”

　　杭希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眼泪无声滑落。

　　她知道，陆景深说的是真话。

　　如果真的到了必须选择的时刻，他会选择牺牲自己。

　　可她呢？

　　她能接受吗？

　　窗外，夜色深沉。

　　明天，西安。

　　三百年前的信，七世未解的谜。

　　一切，都将在那里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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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预告：梨花树下的信，李执的预言，门印记的真相，以及——一个杭希从未想过的“第七人”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