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集中地》熹茗焙茶

9、我不要被排除（下）

　　乔云之知道三个人的友谊总是拥挤的。
　　在她的记忆里，姜忆菽与方晓绣是初中同学，两人初中时期形影不离，高中却被分在不同的班。

　　高中时期，方晓绣拉着自己当绿叶后，自然也将姜忆菽拉进自己的小世界。
　　姜忆菽是蜜蜂，方晓绣是鲜花，而自己……依旧是一片孤独的小绿叶。

　　方晓绣总会黏在姜忆菽身上，嘻嘻哈哈说个没完，两人还会打打闹闹，而自己只能在一边沉默地看。
　　自己试着加入她们的谈论，可是……
　　家里人说打断别人说话不太好。

　　只有当蜜蜂与鲜花吵架的时候，鲜花才终于想起自己这片绿叶。
　　乔云之看着方晓绣的笑脸，耳边浮现起的却是方晓绣叽里咕噜在自己耳边说着的姜忆菽的坏话。

　　“姜忆菽啊，我总觉得她瞧不起我呢。”
　　“切，不就是看我成绩比她好了，长得比她好看，所以就看我不爽、跟我闹掰了呗。”
　　“哦，还有，怕我抢走墨墨。”

　　方晓绣的话再次变成污染体，袭击着她的大脑。

　　乔云之赶忙从被污染的回忆中抽出身来，抬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方晓绣已经和姜忆菽打闹起来，叽里呱啦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嚼着嘴里的鸡蛋，干巴巴的蛋黄泛上一股腻人的腥味，软嫩的蛋白嚼着却像啃橡胶。
　　因为今天早上一连两次的直接反抗，还有那句响彻食堂的“我喜欢苏恒”，那些拖着乔云之的东西逐渐被她甩到脑后。

　　曾经的她不争不抢，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人淡如菊的结局就是人走茶凉。
　　重来一次，不管怎么样，她总要主动出击一次。

　　“哎，小芳，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她抓住那两人打闹的空隙，冷不丁插/进自己的话。
　　那两人很快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气氛沉默一瞬，方晓绣立刻拉住姜忆菽的手，笑呵呵回应她：“是呀是呀，是我的朋友。她叫……”

　　姜忆菽接着方晓绣的话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叫姜忆菽，你应该在学校成绩排行榜上看见过我。”
　　“所以，我就不介绍我的名字怎么写的了吧。”

　　乔云之倒吸一口冷气，关于姜忆菽的记忆碎片重新涌来。
　　模糊中，姜忆菽仰起下巴，睥睨着自己：“这道题目不是很简单吗，你动动脑子就会了啊。”

　　方晓绣确实没说错，姜忆菽确实很喜欢用鼻孔看人。

　　乔云之咽咽口水，恶再次向胆边生：“啊，我知道的，你是总分第一。”
　　她朝姜忆菽伸出手，模仿着方晓绣的模样，挤出一个笑容：“我是乔云之，总分比你差了一大截。”
　　“但是语文，嘿嘿，考了年级第一，所以你应该也在排行榜上看见过我的名字？”

　　姜忆菽的眉头轻轻挑起，眨着眼看着乔云之伸出的那双手，她轻哼一声，点点头：“嗯。略有耳闻。语文123，我语文121。你的作文我也看过，写得还行，逻辑挺清晰的。”
　　“很高兴认识你，云之同学。”

　　她伸出手，握住乔云之的手心，上下晃动几下，随即很快松开。
　　她嘴角淡淡的笑意逐渐隐去。

　　乔云之也挤出一个笑容：“好啊好啊，对了，姜忆菽同学，你……”

　　“嗯？”

　　乔云之思维活络起来，既然姜忆菽是个大学霸，那是不是可以依靠她……实现成绩的逆袭？
　　她的第六感提醒着她，那张书签上的愿望一定有成绩的提升。

　　毕竟反抗不公、减肥成功、交朋友，以及最后的攻略苏恒……
　　都是从她内心那块荒坟地里尽数掘出来的心愿。
　　那么，提升成绩，或许也是愿望的一部分。

　　“呃，我的总成绩不大好，以后有问题可不可以找你请教？”她试探性开口，看向姜忆菽的脸。

　　姜忆菽平平淡淡的脸上泛起涟漪：“当然可以了，不过你不一定能碰见我，开学后。”
　　“我还是挺忙的，开学后就有竞赛和社团活动，可能没办法经常给你讲题。”

　　“呃。”乔云之哽住一瞬，但很快重振旗鼓。
　　毕竟她曾经就是因为害怕被拒绝，错过许多机会，这一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冲撞赵嘉明的那刻，她怯懦的堤坝裂开一个口子，一泻千里。
　　或许这就是破窗效应，一旦窗户纸被捅破，后续的出格都会显得稀松平常。

　　乔云之咽咽口水：“那、那有空来找你问问题可以吗？”

　　姜忆菽嘴角弧度继续上扬：“啊，当然可以啦，你只要能抓到我，我肯定会给你讲的。”

　　“小豆～那你也要跟我讲啊。”方晓绣立刻黏上去，揽住姜忆菽的胳膊。
　　姜忆菽笑出声，拍拍方晓绣的胳膊：“好好好，都会讲、会讲的哦。”

　　乔云之抿抿嘴，看着两人黏在一起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手中的大饼油条变成一块臭抹布。
　　虽然自己还是没能挤入她们的小圈子，但至少，勇敢迈出第一步。
　　她要继续掌握主动权！

　　乔云之把咬了两三口的饼放进碗里，站起身：“小芳，我们走吧，等一下就要集合了。”
　　方晓绣这才松开姜忆菽，点点头。

　　乔云之看向姜忆菽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再一次主动出击：“那姜同学要一起走吗？尖子班跟我们集合时间一样吗？”

　　姜忆菽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摇摇头：“我就不了，我是通讯社的，负责拍照片和写文稿。”
　　“你们先走吧，我也要去干活了。”
　　“不过，乔云之，你确实蛮有趣的，很高兴认识你，这次，我是真心的。”
　　语罢，她就像一阵风，挂着相机就冲出食堂。

　　“切，装货。”姜忆菽前脚刚走，方晓绣一把拉住乔云之的胳膊。
　　乔云之没说话，她垂着头，任凭方晓绣拉着她的胳膊，朝操场走去。
　　她的心却因为与这个曾经不太熟的“朋友”更进一步而怦怦直跳。

　　方晓绣依旧在她耳边说着姜忆菽的不是。

　　双面女郎，果然重来一次，方晓绣依旧是这副模样。
　　她自动关上耳朵的听感系统，把方晓绣嘴里吐出的坏话自动过滤。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曾经蠢蠢相信方晓绣说的那些话，跟着方晓绣一起疏远姜忆菽，还替方晓绣出头。

　　而方晓绣在俩人闹起来的时候，倒是变成和事佬了：
　　“我觉得小豆没你说得那么坏。”

　　“诶，小云朵，你说，你觉得姜忆菽怎么样？”方晓绣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下出现在她面前，直勾勾盯着她。

　　方晓绣瞳仁又大又黑，突然出现在乔云之眼前。
　　像鬼片里的鬼魂。

　　乔云之差点叫出声，她后退几步：“呃，我、我觉得她还挺好的啊，读书挺好的，就是性格有点……内向？”
　　“也不能说是内向啦，就是有点高冷吧。”

　　“哦，明白了。哎，没办法，谁叫小豆确实是个学霸，有学霸光环呢。”方晓绣扯扯嘴角，又挤出一个笑容，揽住乔云之的胳膊，“走吧走吧，去见你的小竹马！”

　　乔云之耳朵一热：“明明是去集合……”

　　夏日末尾的艳阳依旧毒辣，晒在草坪上，裹挟着潮热的水汽向上涌。
　　一排排晒在艳阳下的学子是蒸锅里绑住手脚的大闸蟹，在阳光和水汽的汗蒸下逐渐熟透。

　　乔云之站在人群里，心里的戾气不停向上涌。
　　怎么重来一次自己还是要站军姿？还要站在太阳下晒足三个小时？
　　现在的自己可是一百三十五斤的虚胖胖子，再晒就得成把子肉了。

　　她唯一的慰藉便是能在休息时坐在树荫下，能微微眯上眼。

　　她眯着眯着眼，脸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云之，尖叫。你低血糖，喝点吧。”

　　她猛地睁开眼，苏恒那张清俊的脸庞立刻出现在眼前。
　　他的鼻尖贴近自己的，他抬起手，微微捋起自己的刘海：“有没有中暑？”

　　“苏、苏苏苏恒？”乔云之心防大乱，一个重心不稳，手臂磕在草地上，她整个人直接躺在草坪之上。

　　苏恒身子一僵，后退几步，脸颊通红，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太阳太毒。
　　他嘴角颤抖，重新挪到乔云之身边，轻轻托住她的背，将她扶起。
　　他还是把那瓶尖叫塞进她手中。

　　乔云之能感受到他喷洒出的呼吸和滚烫的体温。
　　苏恒喉结滚了滚：“云之……我、我有话跟你说。”

　　“唔，什么话？”乔云之躲开他炽热的视线。

　　“呃，云之，今天天气不错。”
　　“嗯，是吗，但我觉得好热。”
　　乔云之擦擦额头的汗，抬起头，苏恒正整个人坐在她面前。

　　两人面对面坐在草坪上，看着对方。
　　苏恒脱下披在肩头的外套，罩在两人脑袋上。

　　他在阴影下朝乔云之挪动几步，呼吸更加急促：“现在不热了吧。”

　　“嗯。呃，苏恒……你到底要说什么？”
　　乔云之心跳更快，在外套之下，她能更清晰看见他的模样。

　　苏恒眼神飘来飘去，他轻咳一声：“其实云之……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滴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草地之上。

　　乔云之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说任务是攻略苏恒吗？
　　这个主线任务进展这么快？

　　如果说喜欢他，会怎么样？
　　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应该承认，但好奇心让她忍不住……

　　乔云之咽咽口水，微乎其微点点头：“嗯，我、我是喜欢你呀。”

　　苏恒一愣，他耳根通红：“真的吗，你、你喜欢我？食堂那个不是……”

　　“嗯，不是开玩笑。”乔云之心跳愈发快。

　　“云之，我……只要你向我走一步，我就……”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脸蛋通红，伸出手握住自己的手腕，他剩下的声音乔云之几乎听不见。

　　“我……可以吗？”
　　他朝自己凑过来，阖上双眼，那红润的嘴唇一寸寸朝自己靠近。
　　乔云之大脑再次一片空白：主线任务完成，这样就能破除循环了？

　　她闭上双眼，期待着那个吻。
　　脑子里一下涌进各种限制级画面，她和苏恒在家里、在教室、在体育器材室……咳咳。

　　那个吻却迟迟没有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睁开双眼，四周无人，更是不见苏恒，只剩那只小黑猫蹲在地上。
　　它浑身的毛炸开，死死瞪着自己。

　　“乔云之，你在干什么！小头控制大头了吗？”
　　“你脑子清醒一点，早恋！这个平台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