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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我愿帮你 ...

  •   陈如芳准备东西很用心,大部分都内有乾坤。

      就如里衣,从外看是普通百姓常用的布料,里面则另外用上好的丝绸做了一层真正贴身的。

      江夕早上睡醒都不愿起,缩在被子里左翻右翻,忽然听见内力破风的声音。

      老天吹来的自然风和用内力拍出带出的风声音不同,自然风轻时绵软,重时呼啸肆虐成灾。

      而使用内力练功时,内力向四肢经脉涌动,一掌一步都带着风的沉重鸣叫。

      内力越浑厚,破风声越重,因此江湖上用刀剑者日益增多,内力灌入利器后,对手只听得见兵器划过风的锐响,再听不见掌心袭来时破风的嘶鸣。

      炕烧一夜后剩下余温,门外习武声音愈发激烈,它们共同催走了江夕的困倦。

      孙世浮一身纯白劲装练体术,掌掌带风,动作间衔接娴熟。

      他听见开门声登时收了招式,脸上通红却没什么汗,显然早已习惯全力灌注内力练习体术。

      孙世浮舒展完四肢,对江夕招手道:“走,吃早饭去。”

      江夕“嗯”声回应,跟在他后头。

      正房旁有两个耳房,其中一个当作库房存放杂物,另一间是才收拾好的房间,摆了新到的桌椅用作吃饭的地方。

      孙世浮一人时,自是无所顾忌,吃饭睡觉和读书写字乱在一处,有几本书怕是都沾染上了饭菜香。

      今日不必赶路,时候宽裕,黄米提前一晚浸泡吸饱了水,又炖了足够时辰,总算得了一锅彻底烂糊的黄米粥。

      配上些边境城常见的腌菜,一顿饭吃得可口馋人。

      饭后,孙世浮问道:“我要去菜市采买,你要不要一同出门?”

      江夕不假思索地应承了。

      菜市离得较远,孙世浮牵了马让江夕骑,他背着菜篓子跟在旁边走。

      江夕骑马不多,仅有几次练习,是为了参加马球会。

      长公主身份外出惹人注目,她屡次令暗卫乔装,假扮成公主偶感风寒卧病在床,随后趁夜色游墙出城,漏夜出行自不是为了玩,要做事定有接应,而城外接应之人必定是为贵人预备了马车。

      故此,江夕对骑马感到新奇,无时无刻不在抚摸马鬃,五指比作梳子,一下下给马顺毛发。

      “阿福,我能骑快点吗?能让马儿跑起来吗?”江夕兴奋之余,还记得在外要如何称呼孙世浮。

      “暂时不能,”孙世浮轻轻吹了个哨,使马更加温顺缓慢地走,“它是千里良驹,你没骑过几次马,跑起来有危险,改天我给你找匹矮脚驹好好教你。”

      “好吧……”江夕低头蹭蹭马头。

      孙世浮这匹马很漂亮,不是常见的棕色,身上深黑如墨,马鬃纯白如雪,鬃毛浓密顺滑。

      江夕欢喜极了,忍不住问道:“它有名字吗?”又补一句,“你如此爱惜它,肯定不是马厩里随便拉来的,它叫什么?”

      江夕猜错了,此马还真是孙世浮随便拉来的,他着急救人,只点名要千里良驹,不拘价格。

      马匹是工具,除了江湖上少数独来独往之辈拿马当伙伴,他只在话本子里看过、在说书先生嘴里听过,平日里没见谁给马取名。

      孙世浮霎时怔住,嘴里倒很快脱口而出二字,他回道:“奔月。”

      “奔月?”江夕嘻嘻一笑,“奔月呀!墨是黑夜,白是明月,好听!”

      孙世浮没解释,倒不是默认名字的由来,而是他说出口二字后,脑中浮现的想法太轻浮了。

      他想的是——他奔去,救月亮。

      孙世浮伸手给马顺毛,无意和江夕指尖碰到,他望去,她全然无察。

      江夕嘴里不停呼唤奔月,到了菜市一眼瞧见黄瓜,立刻下马跑去问摊主马能不能吃,得知马可以吃,随即拉拉孙世浮衣袖要他买给奔月吃。

      奔月早上吃饱了精饲料,刚刚漫步不耗多少体力,孙世浮还怕它不吃,没想到一张嘴就是小半根,于是掏出钱袋给了铜板。

      “石小弟!”摊主认出孙世浮,笑得热情,“恭喜啊!林婶子赶早市说了你家的事,名里‘福’字当真没取错,席姑娘写得一手好字,样貌也果真如画中仙子似的。”

      孙世浮扭头,江夕正一边喂食一边摸马头,完全不知林婶子传消息的速度有多骇人。

      他决定不主动告知,转头轻声对摊主道:“遇见她,确实是我有福气。”

      江夕记着要搭台演戏,买菜时主动挽着孙世浮,遇人夸赞二人恩爱,还会捂了嘴羞笑靠在他肩上。

      孙世浮不敢有什么动作,拿自己当一棵长了脚的树,笔直移动让人倚靠。

      买菜人人都会,也不怕出问题,他索性微笑点头不张嘴了。

      待到听见摊主提起城里酒家,他低头一看,心道糟糕。

      孙世浮连连摆手道:“今日家中不吃酒。”即刻付了钱拉江夕远离。

      “怎么了?”江夕手里还拿着刚挑的两捆菜。

      孙世浮低头小声哀叹道:“你不认识菜对吗?”

      江夕微微抿嘴,趁他低头,正好踮脚把菜放进了菜篓子,挥挥衣袖低声回道:“买东西还非得说道说道才让付钱?”

      “我应该提前问问你对孙国了解多少的……”他一拍脑门,改了说法,“是我不好,来这边一年多了,快忘记我刚来时同样常常露馅。”

      江夕低低讶异道:“买菜还能买出错来?”

      孙世浮将菜筐从后背换到胸前,解释道:“粗的是大葱,细的叫小葱,两两配对买通常是要下酒,大葱洗净了生吃,小葱白日腌制入夜吃。”

      江夕细细看过,认真道:“我记得了。”

      接下来,二人角色转变,孙世浮买菜付钱,江夕负责微笑点头,偶尔咳嗽几下偏头装晕。

      一路下来,孙世浮借着询问菜价左右翻看,看完了再仔细评评菜的外表。

      江夕跟着认识了不少菜,至少昨天两道废了半罐盐的菜和大葱小葱是不会忘记了。

      不少摊主为着孙世浮逢喜事送了菜,有家猪肉摊甚至给了半扇腌猪肉,边境天寒,院落里似冰窖一样冻人,猪肉挂在厨房门前屋檐下就行。

      孙世浮笑称之后一个多月不用发愁吃肉问题了。

      江夕从没见过这般画面,街头到街尾几十个摊主全部都能与孙世浮聊得火热,连她在旁发呆也能被带谈话里聊几句。

      回去前,她忍不住悄悄问道:“一整条街的摊主你都认识吗?”

      “并不熟悉,”孙世浮在马身上挂好装猪肉的麻袋,“偶然擦肩聊过几次,平日里不来往。”

      江夕惊讶道:“他们又送你东西又和你闲聊许久,我以为是熟人。”

      孙世浮笑答道:“孙国百姓大多这样,令人盛情难却,习惯就好。”

      江国温暖,越往都城方向越暖,都城几近四季如春,最冷不过刮大风下凉雨,过几日出了太阳又该减衣,好天气多了,人们结伴出游自然多,对生人理所当然少了情绪。

      江夕暗暗思道,两国百姓大抵因此颇为不同。

      她来孙国之前,从未见过两个生人对视一眼便起了话头的。

      孙世浮在前牵马,江夕手指顺着他的身躯轮廓勾画,看着他扎高垂下的头发随步伐晃动,她坐直微微收紧手掌,手跟着发尾晃动。

      江夕收回手挡住嘴里快要溢出的笑意,正好远远瞧见林婶子搬了凳子坐在家门口择菜,这声笑有了宣泄口。

      她挥动双臂笑喊道:“林婶子!”双手离开缰绳也不知双腿夹紧马腹。

      奔月闻见高声踉跄一步,江夕身形一歪差点掉下,孙世浮赶忙抬手扶住。

      江夕下意识牵住了伸过来的手。

      外出许久,手因骑马牵绳受了风,指尖冻得发红,手心更是冰冷。

      内力还在时,能让内力浑身游走,她一直怕热不惧寒。

      刚刚忙着惊奇,未曾察觉手受冻,此刻和孙世浮手掌交叠紧握,像极了手心突然被塞了个汤婆子。

      “逛早市去了?”林婶子抬头一笑,手里的活没停下,“西街头馄饨可好吃,石小弟带你尝过没?”

      江夕借力下了马,松开手回道:“婶子,我们用过早饭去的,下回得空了一定尝尝。”

      “好嘞。”婶子用粗布擦净手,提起菜篮子准备回家。

      “婶子,”孙世浮喊停婶子,拍拍奔月身上挂着的麻袋,憨憨一笑,“白得了半扇腌猪,稍后给你家送去些,给我留点门。”

      婶子摆手应声,回家去了。

      孙世浮照旧烧柴暖炕、燃炭暖炉,再进房却不光带了热茶。

      “昨日没来得及熬药,”孙世浮放下药罐和瓷碗,“今天可不能再错过。”

      江夕倒是不怕苦,倒了满满一碗一口干了,她对病弱状态感到有趣,正在回忆苦味,带茧的指尖轻轻擦过嘴唇,嘴里忽地多了一颗咸酸梅子。

      “我洗过手,洁净的,”孙世浮五指张开摇摇手,“你苦得眉头紧皱,嘴角都耷拉下来了。”

      桌上掌心大的油纸展开,零散几颗梅子一眼能数完。

      江夕嘴里有东西不便说话,点点头,拿帕子擦擦手,自顾自吃起梅子。

      孙世浮手心支着下巴道:“我还怕你吃不惯呢……”

      梅子去了核,江夕咽下去,嘴里一点苦都没了。

      她问道:“为何吃不惯?有谁吃不惯吗?”

      “肖骑啊!”孙世浮撇撇嘴,嫌弃状毫不掩饰,“非说腌制梅子要么甜,要么酸,又酸又咸的是后人异端。”

      江夕听这句话,只直直道:“我对于吃没什么见解,没想到面前坐了位讲究人。”

      孙世浮道:“如此直言抬举我了,我人刁蛮,嘴自然不遑多让。”

      “你刁蛮?”江夕置了梅子哂然而笑,“我头回知晓因几十封信奔去救人的刁蛮人。”

      孙世浮不瞒着江夕,掏心窝子道:“我好歹有个正儿八经身份,上头那位坐等观虎斗并无意杀我,朝堂和江湖都有我能用的人,我仅在你面前博好面而不刁蛮罢了。”

      江夕嗤笑道:“在我这博什么好面?你只管押宝,却顾不得牌桌会不会叫你的宝压塌了桌。”

      她对他莫名的帮助终究起了疑心,幼时骤然失亲后被赐了府请出宫,身边长达几年无人可信。

      后几年慢慢有了助力,但赵沂名声也立起来了,连许多老臣都觉得江朝年幼不可托付,她求了又求方得一线生机。

      于江国而言,赵沂当下所有决断皆是向好,世人不知他雕心雁爪,自小养得豺狼成性。

      如若赵沂登位,江国异姓,天下怕是苦难无歇。

      “我想你信我,我愿帮你,”孙世浮不与江夕作无畏争执,“有些事你在信里肯说,可见了真章为何藏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我愿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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