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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悠闲踏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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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夕叹道:“我不太懂你。”静了静,“帮太多,我还不起。”
“我偏帮!我帮你岂是前几日才开始的?”孙世浮气哼一声,“你慢慢想罢,我切了腌猪肉给婶子送去。”
江夕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么生起气来,林婶子也想不明白孙世浮为何面色阴郁,明明进门时耳朵都害羞红了。
林婶子劝慰道:“两人相处免不了摩擦,今日我迁就你,明日你迁就我,若是吵完架时时刻刻惦念不忘,再深厚的情怕是都遭不住。”
孙世浮仍然哼道:“日子还没正式过起来呢!真过起日子我倒不至于气得要死。”
林婶子道:“这就是气话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子大老远跑来和你相处,难道是为了作死?”
孙世浮心道,她还真是来“死一死”的。
真话不便说出口,他烦闷道:“婶子你不懂。”
“我儿子和你一般大,我怎么不懂?”林婶子笑笑起了兴,手里洗净的菜扔回筐里,“你自以为懂得多少夫妻相处之道,说来听听。”
孙世浮忙摆手道:“我和她还未成婚,夫妻之情我怎会懂。”
林婶子道:“说你不懂还不认,她肯来和你住一院便是情衷,女子肯主动半步都是不易,你别告诉我你是不懂女子苦楚的傻汉。”
孙世浮正色道:“纵使我大字不识,我也懂得女子不易。”
“对咯!娘子合该自家郎君心疼,难不成你等别人替你心疼她?”林婶子码好菜举刀切下,“人与人相处可以比作炒菜,你不能把菜刚从地里拔出来就生嚼,洗菜切菜重要,烧柴热锅也很重要,甚至砍树拾柴也得有人一步步去做,任何事都急不得,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
孙世浮点头接话道:“我晓得了。”
年轻人哪有不经历情字磨难的,林婶子不再多言,换了话题闲谈一会。
临要走,林婶子道:“席姑娘家中曾务农过,本身又有胃疾,不妨养点鸡,既可吃蛋,大了还可宰杀炖汤,皆是对胃疾有好处的,正好你这几日休沐,帮着把养鸡的篱笆墙给做了。”
此话,孙世浮一字不动地告诉了江夕。
江夕捧着许久未见的白米闻着,听完瞪眼道:“养鸡?你会?”
“不会可以学,”孙世浮眼瞅江夕忧愁拂面,急忙填话,“我学,我来学。”
江夕不认这话,放了筷子道:“我总有独自出门的时候,叫人一问三不知可要坏事。”
孙世浮不禁想到二人靠在一块,虽不亲近相依但热切交谈。
他眼珠一转,欢喜道:“好,咱们一起学。”
江夕对孙世浮莫名高低的情绪不解,点头用饭去。
她其实不太愿去想孙世浮话里深意,无论是怎样的情,让孙国参与江国事终归不好,无论她姐弟俩的事成与不成都怕伤了这份情谊,不如就此打住当朋友。
孙世浮是太子,任他怎样说对皇位无意,她不敢全信。
她曾经愿信书童对家主之位无意,然今现真相,她自是明白身世早被探查明了,她对他却不甚了解,心下难免对过往一字一句生了疑心。
孙世浮不明白她心中纠葛,现下一头栽进“强买强卖”四字里去,暗暗打定主意要亲自搅浑池子,叫人看清脚下究竟多少淤泥。
江夕压下心底多思,认真品菜夸道:“好吃。”
孙世浮嘴角向上弯起,等着江夕夸赞,待她夹着两块腌猪肉缓缓咀嚼,面颊鼓起又平缓,他才发现竟是除此二字无话了。
他收敛笑容,难以置信问道:“没了?”
江夕回以淡淡一眼,略略思索道:“真的好吃。”
时隔许久吃上了白米,她真心欢欣。
白米配着脆甜多汁的霜打大白菜,还有一道无需加佐料的清蒸腌猪肉。
她患胃疾,过往三餐吃食通常混着药膳,极少有新菜,如果新菜吃下肚犯了胃痛,当天那道菜自然再也不上桌,她还得服两天药才算揭过此事。
因此,江夕的夸赞真心实意。
孙世浮笑道:“我努力,希望日日能得你夸赞。”
江夕饭后用药时,肖骑光天化日之下翻了墙一跃而下,孙世浮察觉院落有声响,自厨房推门而出。
肖骑站在院落里掏出一包蜜饯投到孙世浮手上,不等人赶,利落翻出去了。
随后不久正门传来拍门声。
肖骑搬着鸡笼,侧过身用肩膀顶开门。
江夕合上书页吃蜜饯,在两人间来回看。
不过洗碗的功夫没见,也不知孙世浮何时联系了肖骑。
鸡笼递到孙世浮手上,肖骑折回去从牛车上扛了篱笆墙所需的竹条。
孙世浮眼瞅肖骑搬完竹条还不走,忍不住轰赶道:“准备杵在这里辟邪?”
“主子,你对一心助你的护卫怪言怪语怪伤人的。”说罢,肖骑装作抹泪。
孙世浮头痛道:“你快快走,今日不用在周边守着了,回去歇了罢。”
肖骑原地蹦起,朝走来的江夕见礼后驾牛车归家,牛哼和他不着调的哼唱渐渐消去。
孙世浮蹲下探看,手拎着竹条前后左右细看。
江夕学着,也要伸手去拿竹条,还未碰到,孙世浮轻轻抓住她腕部。
“你别乱碰,会受伤,”孙世浮指指竹条粗糙边缘,“刺要卡进肉里可难受了。”
江夕问道:“那我做什么?”
孙世浮到厨房搬来生火时坐着的小矮凳,把怀里蜜饯掏出来塞进江夕手里,嬉笑道:“坐着。”
江夕猜想孙世浮对篱笆墙颇有探究,吃了蜜饯净手看书。
今日午后日头高挂,暖阳绵绵,穿厚一点裹上斗篷便无需点暖炉。
她看书入神,手里一本游迹并不厚,轻薄几十页讲完了江国南边水乡。
合书起身倒茶吃,她才注意到篱笆墙离筑成遥遥无期,孙世浮搓了布条捆住竹条,但总不得要领。
孙世浮摸摸脑袋道:“我去隔壁问问。”
“我会。”江夕按住他肩膀,并排蹲下,抓起布条往竹条交叉处熟练地打了个牢固的结。
孙世浮晃晃竹条,果真不再散开,他乐道:“你从哪学会的?”
“我的属下也会在江湖行走,”江夕手下动作不停,“仔细看,我教你。”
孙世浮能提剑能拉弓,却叫绑个结难住了,手指绕来绕去,结还没紧,手要先抽筋。
江夕凑过去,手贴近了他的手教他,梳了桂花油的香气蹭过孙世浮唇边。
“又错了,从下面绕弯,”江夕凑得更近,“绕完圈,再自下而上穿过。”
孙世浮飞了魂魄似的,指哪打哪,与江夕手指互碰完成了一个结。
江夕扭头望见孙世浮怔愣神情,叹了气,又拢着他的手教了一遍,方道:“你自己试试?”说罢要走。
孙世浮回神,忙拉住她指尖道:“我没学会,你再教一遍。”他放手前无意摩挲几下,觉察自身无礼行径,赶忙抱拳告饶,“我猪油糊了头脑,教教我罢。”
江夕夺过竹条,不触碰孙世浮的手,拍拍他的肩道:“仔细着看。”收紧结时,指腹一疼。
孙世浮先一步拽至眼下,急道:“千万别动,等下竹刺进得更深。”
他使巧劲,不一会将竹刺挤了出来。
“我大致会了,”孙世浮顾不得装傻扮憨了,“若出错,你别上手,坐旁边说就行。”
动作稍显生疏,好在江夕总及时出声,篱笆墙竟是完成得极其有型。
孙世浮捏紧锤子将篱笆墙敲落地,就此厨房旁多了一小块养鸡的地。
“小夕,来一起放它们进家门。”孙世浮一时口快,悄悄观察江夕表情。
江夕只当提前过戏,笑答道:“好,我来与阿福一起。”
鸡笼很大,孙世浮仗着有力气单手抬起,让江夕打开鸡笼。
肖骑买的是即将长大的鸡崽,店家声称一个月内定能每天得鸡蛋。
此时一只只已有成年鸡的气势,明明翅膀毛还不长,扑腾起来很是有劲。
江夕拍一拍,鸡笼抖了抖,孙世浮顺势倾斜摇晃。
不曾想鸡笼里的鸡挤在一块,受了惊吓开始乱撞,有两只恰巧攀到篱笆墙上,很快展翅飞远。
孙世浮果决地倒完剩下的鸡崽子,转身去捉鸡。
江夕帮着关了院落里所有敞开的门,站在屋檐下观人鸡互斗。
孙世浮捉鸡不顺,气愤卷了袖子追鸡,好一会找到窍门,学会了蹑手蹑脚靠近,总算捉住了一只。
他喘着粗气席地而坐道:“且停一停,这鸡崽子忒能飞。”
没了人打扰,鸡崽悠闲踏步,喙一下下啄土,倒叫它翻出了虫子吃。
江夕轻笑出声,啧啧称奇。
她往日在江国都城走的路不是铺了石砖就是铺了石板,花园也有专人打理,时时刻刻有人清理,出门在外匆匆而行,从未留意脚下土里是否有虫。
孙世浮站起拍灰,克制自己扔石头砸晕鸡的想法,继续做贼似的行进。
江夕小声唤孙世浮,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两指朝下比作走路。
孙世浮意会点头。
两人齐齐朝鸡崽悄声走去,一起对鸡崽伸出了手。
孙世浮双手抢先控住鸡崽翅膀,江夕后一步按住鸡崽身躯,二人意外额头相撞,手下记着不能松了力气,一齐跌倒对坐在地。
鸡崽吃痛,扭动几下挣扎出空隙,江夕连忙凑近按紧,几根鸡毛腾空飞起落到发间。
孙世浮没忍住大笑,松了一只手拍了拍地,带起一阵风吹起了土。
土尘呛鼻眯眼,二人竟是默契松手,一面捂住鼻,一面五指并拢作扇散烟。
鸡崽重获自由,锐叫高跳。
二人对视一笑,江夕率先笑出声道:“你也中过招?”
“不止一次。”孙世浮苦笑点头。
江湖人打斗不讲道理,此等扔砂石当迷烟的招数很是被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