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楔子 ...
-
母亲，宽恕我吧，因为我即将死去。
特利芬擦拭着手里的短剑，粗布摩擦利刃，沙沙作响。
一遍，又一遍……似乎能将心头的那点不安也一并抹下去。
剑身抬起，映出一张脸。
古铜皮肤，棕黄瞳仁，被海风和烈日反复打磨过的轮廓，——一张扔在西索其任何港口都会瞬间消失的脸。
他要的正是这种普通。
特利芬将剑竖直，目光如尺，逐寸丈量剑身，梭巡任何可能的瑕疵。
明天，这柄剑将迎来它最重大的使命。在他手中颤栗，穿过狂欢的人群，直到贯穿王座上那具活死人。
之后便是尖叫、骚乱……
尸体被牢牢钉在王座上，剑尖刺破椅背，鲜血滴落在地。
而他自己，则会直面护卫的长矛……
“最好直接刺穿我的心脏。”他对着倒影喃喃，“总好过流血，一个人慢慢死掉。”
“你可以不死。”
声音响起的刹那，特利芬迅速转身，短剑直抵来人咽喉。
“谁?”
他手臂肌肉绷紧，剑尖却无法推进分毫，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温和，却不容抗拒。
“哈拉派你来的？”额角渗出细汗，特利芬仍不肯撤剑“来此终结我，以保护那位奢靡享乐的愚蠢信徒？”
短剑发出细碎的悲鸣，最终不堪神凡双方的力量，“咔嚓”一声从中崩断，残刃飞出，在特利芬手臂上拉开一道血口。
他失去平衡，重重跌坐在地。
“我不是她的使者。”赫叙克斯平静地开口，“也不想取你性命。”
半截剑身躺在地上，沾血的碎片闪着寒光。
特利芬一手撑着膝盖，边起身边冷笑。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傲慢的阿尔凯伊人，寡德的神族，特地来折断我的剑？！”
赫叙克斯无视他话中的讽刺。
“菲洛忒俄斯取悦了神明，因此被赐予不朽。你杀他，便是亵渎。哈拉的怒火，会焚尽你的一切痕迹——包括玛哈镇那些记得你名字的人。”
“不朽？”
特利芬拾起剑，用袖子擦着溅到的泥土。
“所以你们看着他把金链勒进子民的脖子，看着他的酒杯盛满我们的血，然后再赐他长生？拿我的家人朋友威胁我，这就是神明！”
断剑停在神明的鼻梁。赫叙克斯无奈开口，声音软了几分。
“命运引导一切，凡人终将死亡。”
“你应该释怀，期待自己的未来。还记得吗？你曾向我祈祷。我虽未回应，但一直看着。你渴望的生活，本不该止步于此。回去吧，你有机会度过完整的一生。”
话音落下，如同流星破翳，将特利芬眼底激愤瞬间凝缩成锐利。
“也对。”
赫叙克斯有些惊讶。
“或许我早该死在那场神明举办的盛大祭祀。这也是您所谓‘命运’的引导？对吗？”
特利芬向前，迈出一只脚。
“可您如此关怀我的命运，又何必多此一举？毕竟一切都是注定的。不是吗？”
最终，他停在了赫叙克斯面前，直直盯上神明的脸。
“除非，你特地选在今夜，选择阻止我，是因为我会成功，不仅成功，还会是一场让哈拉、让整个神族都颜面扫地的大成功。”
赫叙克斯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被特利芬精准捕捉到。他眸子发亮，扬起一个得意洋洋的笑。
“猜对了！”
“既然你如此欢迎死亡的到来，我便不再阻止。”
说罢，神明便要离开。
特利芬丢开断剑，展出手臂，先一步挡住他的路。“等一下！您折了我的剑，总得赔我一把？”
赫叙克斯不语，抬手治愈了他还在流血的伤口。
“明天，你会得到新的剑。”
“你骗我。”
“我给你我的承诺。”
“空口诺言！我不信！要么自己变一个，要么把我的修好。”
“我不是佩莱库罗，没有锻造的能力。”
“那你随身总带着武器吧？借我用用，之后还你。”
“这也是空口诺言。”
特利芬不甚在意地伸出手。
赫叙克斯不再理会这胡搅蛮缠的凡人。身影瞬间消散，化成一阵风，掠过特利芬飞向窗外，还带走了几片焦黄树叶。
咚。
一声轻响，赫叙克斯站过的地上，多了柄银白匕首。
特利芬捡起匕首，在手心掂了掂，又看了看地上断成两截的武器。
“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