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死对头变成乌鸦之后》培尔

6、第 6 章

　　在长达几秒的静止后，程述一终于开口。她只是稍微偏头，声音也压得很低，“起开。”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关键指令，明远猛地弹开，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到柜子后壁，发出极大的响声。

　　“对，对不……”明远紧张的结巴，但慌乱间，他和程述一四目相对。
　　只见柜门缝隙透入极其微弱的光，本应当是看不清的，只是两人离得太近。所以他看见程述一平静无波的脸，和那双就算有意克制却仍然闪躲的眼睛。

　　明远心如擂鼓，但还没等他作出反应，程述一已经径直抬手，推开了柜门。

　　屋内的女鬼静止一瞬，猛然的转过身。

　　明远却只在心里想：我刚才……亲到程述一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女鬼肩膀上提，脖子似乎无力支撑脑袋，整个人的姿态十分诡异，她一步一步走过来，“你在这儿啊……”
　　配合房间里3D立体环绕的音响和幽暗闪烁的光效，这一幕真是令人狂掉san值。

　　明远瞪大眼睛，严谨的将这画面刻进大脑，却不去处理，满脑子还在想：我刚才不小心亲到她了。

　　昏暗的房间里，女鬼慢慢走近，明远终于解除冰冻状态。
　　这一瞬间大脑涌来的信息恐怖且过量。

　　明远：“啊啊啊鬼——”
　　但他还是倔强的挡在程述一的面前，不敢闭眼睛，又恨不得戳瞎自己。
　　哗啦一声，女鬼伸出手臂，张开手心，里面放着一块木制的令牌。

　　明远深呼吸多次，还是不敢。最后是程述一从他身后探出头，拿起女鬼手里的令牌。
　　令牌被拿走后，女鬼立刻放下手，缓步走进院子里，站到那口枯井前，直直的跳了进去。

　　剧终。

　　“好啦，恭喜我们的二组，获得第一名！”
　　灯光大亮，npc把假发拨到耳后，露出了血红的眼圈和青紫的嘴巴，一边鼓掌一边笑。

　　没什么人应和，因为大家都没缓过来。
　　npc似乎也已经习惯，继续自顾自走流程：“本次第一名的奖品是——两张我们密逃新主题的门票！大家鼓掌！”

　　程述一接过两张门票，对npc道谢：“谢谢，你的表演很成功。”

　　将通关令牌放在女鬼身上，其实并不是什么很有难度的设计，只不过很少人能在恐惧的时候动脑思考。
　　大部分玩家都会努力藏好，最后超时，游戏失败。

　　不得不说，明远选的这家密室逃脱真的很高质量，npc对时间的把控，包括台词、动作都很厉害。
　　程述一能这么快就想到，除了明远那一个吻，也得益于做虚拟主播时经常直播恐怖游戏。

　　npc显然对程述一充满好奇，凑近小声问：“美女，你是做相关工作的吗，这心理素质！还是说在我们这玩过，不应该啊……”

　　长成这样，只要见过一面都很难忘记吧。

　　“玩过一些恐怖游戏。”程述一简略回答道。
　　两人往外走时，还能听见身后npc兴奋地跟同事小声嘀咕：“看见没，那姐姐，高玩！她男朋友……嗯，长得挺帅。

　　直到坐进车里，明远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他不再去看程述一，甚至有意躲闪她的目光。
　　明远伸手去扣安全带，程述一也正巧侧身——四目相对。
　　明远触电般回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抱歉。”
　　程述一没应声，只是拉过自己的安全带扣好。咔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车子启动，驶入夜色。过了好一会儿，程述一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才淡淡地补了一句：
　　“明远。”
　　“……嗯？”
　　“专心开车。”

　　即使并不是早晚高峰，这座城市也仍然繁忙，街上车水马龙，一盏盏车前灯规律地迫近，又毫无留恋的掠过。
　　程述一最初只是无意识地望着窗外，直到一处漫长的红灯，将他们的车静止在一片流动的光影里，光影使明远的脸忽明忽暗。

　　程述一忍不住看他的侧脸，看他的发丝、额头、鼻梁、嘴唇、下巴因为光影连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喉结被毛衣领子堪堪遮住，有些若隐若现。

　　绿灯亮了。

　　明远打开转向，他的手掌很大，指节分明。
　　毛衣被挽到小臂，随着转动的方向盘，程述一能很清晰的观察到明远的手臂肌肉乃至肩背肌群的收束和起伏。
　　她看的太过专注，久到明远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他似乎想通过后视镜看程述一，眼珠刚动，却又垂下睫毛安静开车，只是那截被毛衣领半掩的脖颈，似乎泛起了极淡的红。

　　程述一终于收回目光。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悄悄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回到家，明远仍然不说话，他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分类，归置好。
　　程述一看了半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跑到厨房给明远倒了一杯温水。

　　她把杯子轻轻搁在茶几上，明远还在地毯上低着头忙活，好像不打算搭理她。
　　只是她刚起身，却被明远一下攥住手腕，他掌心的温度很烫，声音很低，吐字却很清晰：“你心软了，程述一。”

　　他站起来，一下子很高大，把程述一挡在自己的阴影下，逆着光，程述一不看不清的脸，下意识眯起双眼。
　　只见明远伸手，把她的长发放到耳后，两人离得很近，程述一甚至能闻到他脸上须后水的味道。

　　“程述一，你知道我的想法。”明远又把脸凑近一些，似乎不愿放弃程述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所以，你允许我追求你了吗？”

　　被这样贴近，程述一却不躲闪，甚至抬起头，两人几乎都要亲上：“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原因。”
　　明远立刻如临大敌一样放开手，后退好几步留出安全距离，耳朵爆红。
　　程述一忍不住笑，她抬起手，用力把明远按倒在沙发上：“我想不通的是你的动机，如果你坦白，那我可以考虑一下。”

　　程述一的长发落到明远的脸上，现在换他看不清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
　　“那我不允许。”

　　看明远躲闪的样子，程述一更是好奇，她收回自己的手，很潇洒的转身离去，并没有一丝眷恋。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程述一——”明远在客厅哀嚎，声音好不可怜，被程述一毫不留情关在卧室门外。

　　“程总，程述一？”
　　凌晨一点三十二，程述一刚沉入梦乡，门外传来明远无助的叫声。
　　“……你又想干嘛？”程述一只好起身，眼睛都睁不开，给明远开门。

　　只见他穿着一身棉质的蓝色睡衣，头发乖乖垂着，胳膊夹着枕头，卑微的手掌合十：“我自己睡不着，能不能让我在你房间打地铺，我发誓我没装，要不然我这辈子娶不到老婆。”

　　明远也低估自己的大脑，被程述一无情拒绝后，他气呼呼回到房间，一边脑内复盘，一边重整旗鼓。
　　但是闭上眼睛，穿着红衣的女鬼就不受控制的闯了进来。
　　明远立刻起身、开灯。

　　别想这个，想点正事，我怎么才能追求程述一。
　　明远给自己打气，拍拍胸口，再次关灯，戴上眼罩。
　　还没喘匀一口气，那个拿着电锯，穿着白色长衣的女鬼又完美的呈现在他的脑海，明远还要忍不住幻想，总觉得那鬼就站在自己床头。

　　“啪”的一声，灯再次被打开。
　　如此重复几次，明远只好认清自己的胆小，准备开灯睡觉。
　　但是开灯，他也不敢闭眼睛。

　　又过了一段时间，明远终于抓狂，他的眼皮很重，随时都要阖上，但是脑袋不允许，只要他有这个打算，鬼屋里的npc立刻就会把他吓清醒。

　　“求你了，”明远再次手掌合十拜拜，“明天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都行。”
　　程述一无语，握紧拳头重重锤明远，她头也不回趴倒在床上，没有关门：“赶紧自己铺好，你要是敢打呼噜你就完了！”

　　明远立刻翘尾巴，手脚麻利给自己打好地铺，也不能过分怪他，明远打小就害怕鬼，如今自己也是变成过乌鸦。
　　自己都发生过这么离谱的事，怎么能确保世界上真的没有鬼呢？

　　他把卧室的门锁上，小心翼翼躺下，见程述一睡得乱七八糟，肩膀都没盖到被子，于是起身帮她掖了被角。

　　正准备关灯，明远却瞥见床头柜上有把闪亮亮的物件。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做乌鸦时最喜欢的梳子！没想到程述一把它留下来了。

　　他轻轻拿起这个精致的小物件，没想到变成人后，这东西在他眼里这么小。
　　程述一刚买来这个梳子时，明远喜欢极了，乌鸦本身就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再加上爪子远没有手灵活，这把小梳子简直是它做小鸟这段时间，最喜欢的高级按摩工具。
　　程述一会用自己细长的手指捏住梳子，一点一点轻轻给它梳毛，别提多舒服了。

　　明远忍不住翘起嘴角，他反复欣赏，最后珍惜的放回床头柜。

　　还说不想让我追你，我看你明明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