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曲》筱妧

5、危机降临

　　萧景琰转身，回到软榻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一口，语气平淡：“今夜你便留在养心殿吧，无需拘谨，做些你平日里喜欢做的事即可。”

　　方筱妧闻言，心中微定，看来皇上今夜并无强求之意。她躬身道：“臣妾遵旨。”

　　她走到一旁的案前，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她便拿起狼毫，研墨铺纸，开始临摹字帖。烛火摇曳，映着她专注的侧脸，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笔下的字迹娟秀工整，透着几分书卷气。

　　萧景琰坐在软榻上，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的烦躁渐渐消散。他处理朝政已久，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此刻看着她安静写字的身影，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夜色渐深，烛火渐渐黯淡。方筱妧放下狼毫，看着案上的字帖，心中满是平静。她知道，今夜的侍寝，或许会改变她的命运，但她依旧会坚守本心，不贪荣宠，不惹是非，在这深宫之中，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萧景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或许并非真心宠爱她，却也不想亏待这个让他感到安宁的女子。他淡淡道：“夜深了，歇息吧。”

　　方筱妧躬身应道：“是，皇上。”

　　她被宫女引到内室的偏榻上歇息，而萧景琰则留在外殿，继续处理未完的奏折。一夜无话，却注定让方筱妧的深宫之路，彻底偏离了她最初的预想。

　　第二日清晨，方筱妧早早起身，向萧景琰请安后，便在宫女的护送下，返回了玉芙堂。

　　她刚踏入玉芙堂，春桃便连忙上前，满脸担忧：“娘娘，您昨夜……”

　　方筱妧摇摇头，示意她放心：“我没事，皇上并未为难我。”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宫女的通报：“娘娘，沈才人派人来请您去主殿请安。”

　　方筱妧心中了然，昨夜她侍寝的消息，想必已经传遍了后宫。沈清瑶今日请她请安，怕是没那么简单。她整理好衣衫，淡淡道：“知道了，这就去。”

　　她知道，一场新的风波，已经在等着她了。

　　长乐宫主殿的气氛，比昨日请安时凝重了数倍。沈清瑶端坐于上首，一身正红色绣缠枝莲的宫装，鬓边珠翠环绕，原本明艳的眉眼间，此刻满是寒霜，见方筱妧踏入殿门，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冷得像淬了冰：“方美人倒是好福气，昨夜竟能得皇上召幸，真是让姐姐好生羡慕。”

　　方筱妧依着宫规屈膝跪拜，声音依旧平稳：“臣妾只是侥幸，全凭皇上旨意，不敢称‘福气’二字。”

　　“侥幸？”沈清瑶猛地拍了一下桌案，精致的茶盏在案上微微晃动，“方美人倒是会说！咱们一同入宫，一同册封，凭什么你能先得圣宠？不过是仗着几分小聪明，刻意在皇上面前装出一副清高模样，糊弄了皇上罢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眼中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昨日御花园册封，她以为凭自己的家世，定能压过所有人，可皇上不过封了她个才人；而方筱妧，家世普通，容貌也非顶尖，却能在入宫第三日便得侍寝，这让心高气傲的沈清瑶如何能忍。

　　方筱妧缓缓起身，垂眸道：“沈才人慎言。臣妾入宫只求安稳，从未想过争抢圣宠，昨夜之事，实属意外，臣妾也未曾刻意讨好皇上。”

　　“未曾刻意？”沈清瑶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方筱妧素净的衣衫，“你穿得这般素雅，不施粉黛，不就是故意在一众秀女中装与众不同，引皇上注意吗？如今目的达到了，倒在姐姐面前装起无辜来了！”

　　她身边的贴身宫女也跟着附和：“是啊，才人娘娘，这方美人看着老实，心思倒是深沉得很，说不定早就盘算着如何攀附皇上了！”

　　方筱妧没有辩解，只是静静站着。她知道，此刻多说无益，沈清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无论她如何解释，都只会被当成借口。

　　沈清瑶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心中的怒火更盛，语气越发刻薄：“方美人既然得了圣宠，往后在宫中，自然是风光无限。只是姐姐要提醒你，这长乐宫，本宫才是主位！你不过是个从七品美人，在本宫面前，还轮不到你摆架子！”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殿外的兰草上，语气带着刻意的刁难：“今日天气不错，方美人，你便在殿外替本宫修剪兰草吧，直到本宫满意为止。”

　　春日的阳光虽不毒辣，却也足以晒得人头晕目眩。殿外的兰草长得茂盛，修剪起来本就费神，沈清瑶分明是想故意折腾她。

　　春桃在方筱妧身后，气得脸色发白，想要上前辩解，却被方筱妧用眼神制止了。方筱妧微微躬身，语气平静：“臣妾遵旨。”

　　她转身走出殿外，接过宫女递来的剪刀，蹲在兰草旁，开始细细修剪。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晒得有些单薄，指尖被剪刀磨得微微发疼，她却依旧动作轻柔，没有丝毫怨言。

　　沈清瑶坐在殿内，透过窗户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她就是要让方筱妧知道，就算得了圣宠，在这长乐宫，也得听她的摆布！

　　方筱妧修剪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日头偏午，兰草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沈清瑶才慢悠悠地让人传话，让她回去。

　　回到玉芙堂时，方筱妧的脸颊被晒得通红，指尖也磨出了细小的水泡，浑身疲惫不堪。春桃连忙扶她坐下，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指尖，心疼得眼眶发红：“娘娘，沈才人太过分了！她就是嫉妒您侍寝，故意刁难您！”

　　方筱妧闭着眼，任由春桃为自己涂抹药膏，语气平淡：“无妨，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本以为，昨夜侍寝已是意外，只要她保持低调，不贪圣宠，总能避开一些风波。可她没想到，仅仅是一次无意的召幸，便引来如此强烈的嫉妒与刁难。这深宫之中，圣宠从来都不是福气，而是祸端的开端。

　　春桃为她涂完药膏，又去收拾窗边的杂物，准备开窗通风。忽然，她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脸色猛地一变，声音带着颤抖：“娘娘！您……您快来看！”

　　方筱妧睁开眼，疑惑地看向春桃：“怎么了？”

　　春桃指着窗户的缝隙处，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锦盒没有完全闭合，能看到里面装着一些褐色的粉末。“娘娘，这……这是什么？”

　　方筱妧心中一沉，连忙起身走过去，拿起锦盒打开。一股刺鼻的异香扑面而来，那气味熟悉又陌生，她仔细辨认了片刻，瞳孔骤然收缩——是麝香！

　　麝香性寒，若是女子长期接触，轻则损伤气血，重则导致不孕，甚至滑胎，是后宫之中最阴毒的害人之物！

　　方筱妧的手微微颤抖，锦盒险些掉落在地。她脸色苍白，目光死死地盯着盒中的麝香，心中满是恐慌与寒意。是谁？是谁要这样害她？是沈清瑶，因为嫉妒她侍寝，想要毁了她的生育能力？还是丽嫔，见她刻意疏远，便想借此机会控制她，或是嫁祸于她？

　　春桃吓得腿都软了，声音带着哭腔：“娘娘，这……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被人发现，说我们私藏麝香，那可是灭顶之灾啊！”

　　方筱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此刻恐慌无用，必须尽快处理掉这盒麝香，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春桃，别慌。”方筱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你先去看看殿外有没有人，确认安全后，把这盒麝香拿到后院，找个偏僻的地方，深埋起来，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春桃连忙点头，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拿起锦盒，快步走了出去。

　　方筱妧独自站在窗边，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却照不进她冰冷的心底。她看着远处的宫阙，朱墙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