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曲》筱妧

4、初次侍寝

　　回到玉芙堂，春桃连忙上前，满脸担忧：“娘娘，丽嫔娘娘方才那般刁难，您没事吧？”

　　方筱妧摇摇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没事。”她抬眼望向窗外，夜色渐浓，宫灯一盏盏亮起，映着朱墙琉璃瓦，透着几分冰冷的孤寂。

　　她知道，丽嫔今日的到来，绝非偶然，既是试探，也是警告。而三日后的御花园宴，更是一场新的考验。在这深宫之中，她想要的安稳，终究是奢望，她只能一步步谨慎前行，守住本心，应对所有的风波。

　　春桃看着自家娘娘疲惫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轻声道：“娘娘，您累了，奴婢给您准备些点心，您歇息片刻吧。”

　　方筱妧点点头，闭上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丽嫔的笑容和沈清瑶的算计。她知道，她的深宫之路，注定不会平静，而她能做的，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

　　夜色如墨，将长乐宫的飞檐翘角晕染得愈发深沉。玉芙堂内，烛火摇曳，方筱妧临窗而坐，指尖轻捻着一枚素色玉扣，案上的宫规册摊开着，目光却并未落在纸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白日丽嫔的话。

　　春桃端来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轻声道：“娘娘，夜深了，您喝碗羹暖暖身子，早些歇息吧。三日后的宫宴，咱们慢慢准备便是。”

　　方筱妧接过莲子羹，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她浅啜一口，语气平淡：“知道了，你也下去歇息吧，不用守着我。”

　　春桃点点头，又细心地为她添了灯油，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方筱妧一人，烛火跳动间，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映在青竹屏风上，透着几分孤寂。

　　她放下莲子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夜风带着深宫的清冷，吹起她的鬓发，远处的宫灯星星点点，像散落在夜空中的星辰，却照不亮这朱墙内的暗流涌动。她知道，今夜对于新晋的妃嫔们而言，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皇上翻牌侍寝的时辰，快要到了。

　　养心殿内，萧景琰处理完奏折，坐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李德全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前，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块绿色的玉牌，每块玉牌上都刻着一位妃嫔的名字，其中便有新晋秀女们的牌子。

　　“皇上，夜深了，该翻牌子歇息了。”李德全的声音恭敬而低微，不敢有丝毫打扰。

　　萧景琰抬眼，目光扫过托盘上的玉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他的目光掠过沈清瑶的牌子，想起白日里那位太傅之女的明艳张扬，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又掠过林婉儿的牌子，那娇俏的容貌虽讨喜，却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的指尖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一块刻着“方筱妧”三字的玉牌上。玉牌质地温润，字迹娟秀，一如那位女子清冷澄澈的气质。白日御花园中，她站在人群角落，一身素衣，不与百花争艳，却像一株临水青竹，悄然印在了他的心底。

　　帝王的心思，从来都难以捉摸。他或许并非对她有多么深厚的情意，只是在一众趋炎附势、争奇斗艳的女子中，她的沉稳与淡然，像一股清泉，让他感到了片刻的安宁。

　　萧景琰指尖微微用力，将方筱妧的玉牌翻了过来，淡淡道：“就她吧。”

　　李德全心中微讶，他本以为皇上今日会翻丽嫔的牌子，毕竟丽嫔圣宠正盛，没想到竟会选中这位新晋的方美人。但他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这就去传旨。”

　　很快，内侍尖细的通报声，便打破了长乐宫的宁静，径直传到了玉芙堂。

　　“方美人接旨——”

　　方筱妧闻言，身子猛地一僵，手中的玉扣险些掉落在地。她从未想过，皇上会在今夜翻她的牌子。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忙整理好衣衫，走到殿外，屈膝跪拜：“臣妾方筱妧，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晋方美人筱妧，品性温婉，沉静内敛，今召其侍寝养心殿，钦此。”内侍宣读完圣旨，语气恭敬地递过一块明黄色的丝帕，“方美人，请接帕子，奴才等在殿外候着您。”

　　方筱妧接过丝帕，指尖微微颤抖，那明黄色的丝帕，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也带着她无法逃避的命运。她低头道：“臣妾接旨，谢皇上恩典。”

　　内侍退下后，春桃连忙上前，扶起方筱妧，脸上满是激动与担忧：“娘娘，您……您要侍寝了！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只是……”

　　只是，侍寝意味着圣宠，也意味着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为其他妃嫔嫉妒与针对的对象。方筱妧心中清楚，今夜之后，她想要的安稳，彻底化为了泡影。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春桃的手，语气平静：“别怕，既来之，则安之。春桃，替我梳妆更衣吧，无需太过华丽，素雅得体即可。”

　　春桃虽有不解，却还是听话地去准备。她为方筱妧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绣兰草宫装，鬓边依旧只插着那支海棠绢花，只是细细描了一层浅淡的眉黛，让她原本清冷的容貌，多了几分柔和。

　　梳妆完毕，方筱妧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子眉眼温婉，神色平静，却难掩眼底深处的一丝惶恐。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道：“方筱妧，守住本心，莫要迷失。”

　　殿外的内侍再次催促，方筱妧跟着内侍，踏上了前往养心殿的路。夜色深沉，宫道两旁的宫灯摇曳，拉长了她的影子，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路。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萧景琰坐在内殿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不多时，内侍通报：“皇上，方美人到了。”

　　萧景琰放下书，淡淡道：“让她进来。”

　　方筱妧走进内殿，屈膝跪拜，声音恭敬：“臣妾方筱妧，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萧景琰的声音低沉醇厚，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今日穿着月白色宫装，鬓边海棠绢花依旧，素面朝天，却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柔和，眉眼间的惶恐被她强行压下，只剩下恰到好处的恭敬。

　　方筱妧缓缓起身，垂首侍立，不敢与他对视。她能感觉到一道威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心跳加速，却只能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萧景琰看着她略显局促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缓和了几分：“白日御花园中，你说只求安稳，不贪荣宠，今日朕召你侍寝，你为何不拒绝？”

　　方筱妧心中一凛，知道皇上是在试探她。她抬起头，目光澄澈，语气真诚：“臣妾所求的安稳，是不惹是非，守本分，却并非违抗皇命。皇上的旨意，臣妾不敢不从，也不能不从。”

　　她的话不卑不亢，既表达了自己的本心，又彰显了对帝王的敬畏，让萧景琰心中多了几分赞许。他站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方筱妧的心跳更快了，脸颊微微泛红，却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萧景琰看着她眼底的澄澈与倔强，心中竟生出了几分兴趣。他见过太多温顺谄媚的女子，像她这般，既恭敬又不失本心的，倒是少见。

　　“你倒是个诚实的。”萧景琰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朕问你，你入宫之后，丽嫔对你多加照拂，你为何刻意疏远她？”

　　方筱妧心中一惊，没想到皇上竟连这些细节都知晓。她垂下眼眸，轻声道：“丽嫔娘娘圣宠正盛，家世显赫，臣妾位分低微，不敢与娘娘走得太近，怕惹来他人非议，也怕辜负了娘娘的好意，更怕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臣妾只想安安分分地在宫中生活，不想参与任何争斗。”

　　她的话坦诚而直白，没有丝毫隐瞒，让萧景琰眼中的赞许更甚。他松开手，淡淡道：“你倒是通透。这后宫之中，能像你这般清醒的女子，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