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找茬是吧》听燕

8、马甲

　　晚上回到家，周兰香和宁远海都不在，揭开桌上的罩子，还剩些菜。

　　宁梵将菜放锅里热了一下，就着冷掉的饭吃完。

　　手机振动一下，宁梵拿出一看，是白天加的那个单主给她发消息了。

　　关山难越：你能和我一起打吗？

　　宁梵回他：不接陪玩单哦。

　　宋溪越躺在床上，他的房间很大很空，整体都是灰色系，没什么其他色彩。

　　看着手机的回复，宋溪越有些犯难地挠了挠头。

　　指尖在屏幕上打下几行字：

　　你就陪我玩几局吧，我都三十五岁了，昨天老婆跟我离婚，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是隔壁老王的。我心里痛啊。现在我只有游戏了，又没人跟我玩，你不用开麦，一局我给你20。

　　宁梵看着屏幕上一大串的消息皱眉。

　　这人是不是有病，他离婚，带绿帽跟她有鸡毛关系啊？她就一个破代练的。

　　一长条消息，她就看进去两句话。

　　不用开麦？一局20?

　　那还说啥了。

　　宁梵手指敲击屏幕，回他：好的呢。

　　宋溪越看着对方礼貌的回答，气愤地磨磨牙。

　　跟他就是五句话中有四句是骂他的，跟别人就一堆语气词是吧。

　　好的呢～～

　　宁梵微信昵称叫小兔，头像是个小小的兔子娃娃，配上她发消息在后面加语气词的习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性格软萌的萌妹子呢。

　　宋溪越一想到她平时接单都是这个语气。再想她对自己的措辞，不是傻B就是猪的。

　　顿时感觉一把心酸泪。

　　手机振动，是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小兔：请问什么时候打呢？

　　关山难越：你语气一直这么可爱吗？

　　宁梵捏着手机的手收紧，眼中怒气闪过。

　　什么意思？这劳不撕三十几了，儿子得跟她差不多大了吧，还敢调戏她？

　　问的什么问题，即使是代练，说白了也是个服务行业，语气不好难道当大爷吗？还是说对方有什么被骂的特殊癖好？

　　宁梵在赚钱时候还是相当的能屈能伸。别说让她只是语气好些，就算让她打一个单就写一篇夸对方的小作文。只要钱多，她能写的形容词不重样。

　　思索片刻，宁梵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小兔：我是男的。

　　宋溪越端起手机，看见这几个字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她怎么张口就来，上个网把自己性别都改了。

　　关山难越：男的也没关系，快上号吧。

　　竟然男女通吃吗？

　　宁梵抿唇，面色难看，心里稍微挣扎一下还是上号加了对方好友。

　　反正隔着网络打游戏而已，她现在的身份又是男的，想想一局20的高价。

　　罢了，钱难挣屎难吃。

　　两人组队开了游戏，关山难越突然打字跟她说，让她玩辅助。

　　宁梵：辅助不包赢哦！

　　关山难越：没事的，玩小鹿跟着哥就行了，哥带你飞。

　　宁梵表情复杂地脑补出场景，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在床上一边抠脚，一边笑得红光满面，对着手机另一边的可爱“男生”，说：哥带你飞。

　　好恶心，宁梵浑身打了个颤，只能再次在心底默念：钱难挣屎难吃。

　　结果对面又发消息，关山难越：等下我杀人了，你一定要夸夸我哦。

　　宋溪越发完这条消息，没忍住咧开嘴笑，又把头埋进被窝里，心里又羞又激动。

　　宁梵看了一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忍着恶心发了两个字：嗯嗯。

　　游戏开始，没想到这中年老男人还有几分东西，没一会就拿了一血。

　　宁梵还没反应过来，结果对方就在局内发消息，“怎么不夸夸我？”

　　她忍着恶心，学着陪玩群那些娱乐陪的口吻，手指颤抖地打字：哇噻，板板好棒！

　　宋溪越瞥到这几个字，顿时脸爆红，嘴一下咧到耳后根，整个人像蛆一样，不住地在床上扭了扭去。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回想少女打游戏时专注的样子，想象她面带微笑，打下这行字的样子。宋溪越连手机都放下了，双手捂着脸，耳根通红。

　　宁梵看着屏幕里，打野突然原地挂机，导致两人双双把家还，还掉了一个塔。

　　她不由得攥紧指节，一口气憋在喉咙里。

　　演她？

　　这人脑子有毛病是不是？说些油腻恶心的话就算了，还挂机是几个意思？

　　打了两个半小时，宁梵终于结束了这场煎熬。

　　但回报和付出是成正比的，短短两个小时，这劳不撕的就付了她两百多。

　　她的羞耻心和想赚钱的欲望在打架。

　　手机振动。

　　关山难越：明天还玩吗？（小狗表情包)

　　宁梵挣扎片刻，像用尽所用力气般，回他：好的，随叫随到。

　　挣钱要有挣钱的态度，宁梵在键盘自动弹出的表情包中，随便点了一个看起来友善一点的。

　　看见最后少女发出的那个小猫respect表情包，宋溪越又忍不住一边无声尖叫，一边在床上滚来滚去。

　　指尖在键盘上敲击，正想把‘晚安’两个字发出去。突然瞥到自己镶着金牙的猥琐中年男人头像，默默将对话框的两个字删除。

　　没事，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说。

　　见对方终于没给自己发消息，宁梵松了一口气。

　　已经十一点了，宁梵洗漱完开始写日记。

　　四月十五日，周三晴。

　　好难好难好难，英语还能自己记单词，数学完全不会写。上数学课的时候，真想把姚老头的头劈开，看看他到底想讲什么。

　　不过这一个月天天记单词，阅读已经能看懂一些了，上次还有张卷子及格了，爽。但是语法还是不太懂，但老师说一轮复习会重新讲一遍，我一定要好好听！

　　加油！

　　日记的最后是宁梵给自己的打气，她知道有点蠢，但别无他法了。

　　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几乎是零基础，如果不是盲目地一遍一遍给自己加油打气，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学下去。

　　合上日记本，宁梵困极地打了个哈欠，爬上床睡觉。

　　还未睡着，巨大的推门声将她吵醒——宁远海回来了。他应该是刚喝完酒，一进来就大喊大叫，抓住什么砸什么。

　　妈的，吵的要死。

　　宁梵眼睛睁开，深深吐出一口气，压抑着心中怒火。

　　她明白短时间她是睡不了觉了，宁远海每次回来都要闹几个小时，有时还要和周兰香吵架。

　　宁梵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重新坐到桌子前，拿出单词本开始默声背书……

　　第二天清晨，天光刺破黑暗，城市一寸一寸被点亮，世界变得嘈杂起来。

　　宋溪越穿过闹市，出来时手里提着一碗馄饨。这是给宁梵带的，他自己随便吃了点家里阿姨做的三明治就来了，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他发现宁梵更喜欢吃街上买的传统早餐。

　　来到班上，今天宁梵竟然一反常态地没看书，而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少女脊背瘦削，趴在桌上睡得香甜，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斜斜的光线照到少女脸上，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显现在阳光里。

　　这样的宁梵，竟看起来有几分乖巧柔软。

　　宋溪越动作放轻，生怕吵醒对方。看着少女趴在桌上熟睡，心里泛起几分愧疚。

　　肯定是昨天他喊她玩游戏玩太晚了。

　　昨日为了她的睡眠时间，他玩得最开心，兴致最高的时候止住，让对方去睡觉，没想到还是让她熬夜了么？

　　但一想到昨天两人甜蜜双排，宁梵还是给他玩的辅助，不停地夸奖他，顿时嘴角都压不住了，咧着嘴在这傻笑。

　　看着旁边宁梵趴在桌上睡觉，宋溪越心疼中夹杂几分自得。

　　除了呆在学校，两人其他的时间有了一部分重合，这让他有一种微妙的欣喜从心底升起。

　　看吧，就是跟他打游戏太晚了，宁梵才没睡好的。

　　过了一会，有同学陆陆续续来学校，教室人多起来。宁梵被吵醒，揉揉眼睛坐起来。

　　少女睡眼惺忪，眼中有些迷蒙，看着旁边的早餐，顺手就拿过去吃了起来。

　　见她醒来，宋溪越感觉呼吸都停了一瞬，有些开心地试探：“怎么早上睡懒觉啊，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的？”

　　宁梵声音平淡：“两点。”

　　不对！怎么是两点？！应该是十一点到十二点才对，昨天他十一点多就没和她玩了。

　　十一点半之后她在和谁玩？

　　宋溪越浑身气息立刻变得幽怨起来，心里堵堵的难受，语气也变得冷硬。

　　“你干嘛了？睡这么晚？”

　　你他哥的一大早找茬是不是？

　　宁梵吃馄饨的手顿住，抬头冷眼看他：“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宋溪越的气焰一下子低下去，眼神闪躲，唯唯诺诺开口：“我就问问嘛。”

　　宁梵继续低下头吃早餐，旁边人又小声嘀咕：“问问都不行么？”

　　少女拿勺子往碗底一杵，另一只手锤了锤桌子，声音冷淡，

　　“不行。”

　　宋溪越只能缩着脖子，趴在桌上生闷气。

　　到底跟谁在玩啊？

　　是打单子吗？可是她平时也打，怎么没见她一大早睡过睡觉，总不能每天都是两点睡六点起吧？

　　难道发现陪玩比较挣钱，跟别人在玩？是他出的价格太低了吗？可是他打听过了，出的价格已经是市场价的两倍了，再高恐怕要引起怀疑了。

　　看着宁梵认真记单词的样子，宋溪越想得抓心挠肝，但为了不暴露，他又不敢开口问。

　　要是被宁梵发现那个人是他，估计前一秒发现，后一秒就得拉黑删除三件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