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日记》思凡ssxc

7、荒唐

　　时间回到现在。

　　宁希和蔺昂拎着一袋烟花，踩着落日熔金般的余晖，慢悠悠踱到河滩边。晚风卷着青草与水汽的凉，拂过两人交叠的影子，把白日的燥热吹散了大半。他们寻了块干净的鹅卵石滩坐下，蔺昂从袋子里掏出仙女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装纸，宁希则望着远处归鸟掠过的天际线，心里像揣了颗温软的棉花糖。和蔺昂的相处总是这样，不用绞尽脑汁去猜想对方喜欢什么，也不用刻意迎合那些她不喜欢的瞬间，就像海子诗里写的，“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只贪恋这片刻的松弛。

　　等暮色彻底漫上来，星子缀满墨色的天幕，蔺昂才擦亮一根火柴。“嘶啦”一声，火光跃动，他点燃了手中的烟花。刹那间，银蓝色的星火腾空而起，炸开一树树璀璨的光，照亮少年人棱角分明的脸庞，眼底盛着比烟花更耀眼的光。

　　“你今年多大呀？”宁希被那片光晃得眯起眼，随口问道。

　　“快19了。”蔺昂的声音被晚风揉得软软的。

　　“难怪你总叫我姐姐。”宁希弯了弯唇角。

　　“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他侧过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嗯，喜欢。”宁希诚实地点头。

　　“姐姐。”蔺昂忽然倾过身，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宁希心头一跳，隐约觉得这小子是在撩自己，可那点酥麻的悸动却骗不了人，她竟是挺受用的。

　　“我们回去吧，姐姐。”他拖长了尾音，重音落在最后两个字上，那点挑逗的意味，简直昭然若揭。

　　宁希的脸颊倏地发烫，连耳根都染上了薄红，正有些手足无措，少年温热的气息已经掠了过来，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扑在她的脖颈上，惹得她一阵战栗。

　　“这有人！”宁希慌忙伸手推开他，声音都带了点颤。

　　“我又不干什么。”蔺昂低笑着开口，话是这么说，宁希却已经感受到他微凉的唇瓣贴上自己的颈侧，柔软的舌尖轻轻吮吸着，带来一阵细密的痒。

　　“回家回家。”宁希实在是撑不住这阵暧昧的拉扯，红着脸拽着他往回走。

　　一路的晚风都像是裹了蜜，暧昧的因子在两人之间肆意滋长。回到公寓的时候，蔺昂更是得寸进尺——先前她对他爱答不理时，他活脱脱像只温顺的小奶狗，如今稍稍给了点甜头，就露出了骨子里的小狼崽本性。

　　宁希刚踏进浴室，拧开热水器，氤氲的雾气还没弥漫开来，浴室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蔺昂赤着脚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晚风的湿气，眼神亮得惊人。

　　雾气很快模糊了视线，两人的身影在朦胧的水汽里交叠，湿漉漉的唇瓣碰在一起，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情欲的气息像藤蔓般疯长，瞬间填满了整个浴室，水汽蒸腾着往上飘，两人的脸颊都染得一片绯红。

　　蔺昂伸手揽住宁希的腰，将她抱坐在悬空的洗手台上，低头继续吻她，唇齿间的纠缠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烈与莽撞。宁希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指尖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心里却在疯喊：太荒唐了，简直荒唐得离谱。可身体却诚实地沉溺在这份荒唐里，微微发颤。

　　就在气氛渐浓，即将沉沦的瞬间，“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声——悬空的洗手台，竟直接掉了下来。

　　公寓的装修本就不会特别扎实，又许是两人的重量齐齐压上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短暂的十几秒里，浴室里静得落针可闻。刚刚翻涌的兴致，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荡然无存。宁希扶着下巴，看着掉落地上的洗手台，一时竟哭笑不得。

　　而当她对上蔺昂那张写满诧异与惊慌的脸时，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我真服了你，你是来拆家的吗？”

　　两人手忙脚乱地裹上浴袍，宁希翻出手机，给物业打了报修电话。挂了电话，两人面面相觑，刚刚的旖旎缱绻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屋子的尴尬。

　　修完洗手台，师傅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两眼，弄得宁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客厅里的沉默持续了半晌，还是蔺昂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你饿不饿？”

　　“不饿。”宁希咬着牙说道，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算不上生蔺昂的气，就是莫名的烦躁——这件事三方都有责任，房东的劣质装修有错，她和蔺昂的莽撞有错，连那不堪一击的洗手台，都有错。

　　“姐姐，你怎么了？”蔺昂一脸无辜地凑过来，头发上的水汽还没干透，几缕湿发贴在额角，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你很烦哎。”宁希伸手推开他，却没怎么用力。

　　“姐姐别生气了，下次不会了。”蔺昂不死心，又往她身边蹭了蹭。

　　“还要有下次吗？”宁希挑眉看他。

　　“不会有了，绝对不会了。”蔺昂连忙保证，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颈窝里，微凉的肌肤相贴，惹得宁希一阵轻颤。

　　“去把头发吹干吧，小心感冒。”宁希指了指沙发旁的吹风机，其实她自己的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刚刚的混乱，实在是让人手足无措。

　　蔺昂倒是识趣，乖乖地拿起吹风机吹头发。宁希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少年只穿了条蓝色沙滩裤，身形清瘦却匀称，没有夸张的腹肌，却也没有一丝赘肉，腰线利落，人鱼线若隐隐现。

　　看着看着，心里那点莫名的气就散了。她忽然开口：“你不给我吹吗？”

　　蔺昂的动作一顿，立刻关了吹风机，快步走过来，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温热的风从吹风机口吹出来，拂过湿漉漉的发梢，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发丝渐渐变得干爽柔软，宁希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也挺好的。

　　夜色渐深，两人相拥着睡去，一夜无梦，竟是难得的安稳好觉。

　　第二天清晨，宁希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侧过头，蔺昂还睡得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宁希看着他的睡颜，心头漫过一阵柔软的悸动，她好像，越来越贪恋这份温柔了。

　　也就是这时，手机响了一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是张时谦发来的信息：“你谈恋爱了？”

　　宁希盯着那行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那副带着点酸味的模样。

　　她指尖微动，回了两个字：“对啊。”

　　“谁啊？”那边的信息秒回。

　　“朋友介绍的。”宁希懒得和他多说。

　　“哪个朋友？”张时谦不依不饶。

　　宁希皱了皱眉，指尖敲出一行字：“好像你管不着吧。”

　　那边沉默了片刻，回了句：“嗯行。”

　　对话戛然而止，宁希有些莫名其妙。当初说好不联系的是他，现在又贱嗖嗖跑来问东问西的也是他，最后还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简直不可理喻。

　　她正想关掉手机补个回笼觉，张时谦的信息却又跳了出来：“晚上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在宁希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浪。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瞬间汹涌而至。他们热恋的时候，也曾这样，一天24小时都在打电话。那时候两人隔着千里，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大部分的时光，都是靠着电话和视频，一点一点熬过来的。

　　指尖微微发颤，宁希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回了个“好”字。

　　放下手机，她再也没了睡意，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心里乱成一团麻。

　　等到蔺昂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宁希靠在床头玩手机，凑过去想抱她，却察觉到她的兴致不高，气氛也远不如昨日那般火热。

　　“你等会回学校去吧，我有点事。”宁希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

　　“啊，好吧。”蔺昂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也没多说什么，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宁希看着他那副安然无事的样子，心里竟莫名地升起一股心虚。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一想到晚上要和张时谦打电话，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你什么时候走？”宁希又问，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你想我走我就走呗。”蔺昂头也没抬，声音淡淡的，却透着点委屈。

　　这话让宁希瞬间语塞，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尴尬的场面，除非对面是她讨厌的人。

　　“那走呗，我请你吃好吃的。”宁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像是在掩饰什么。她从那些先生身上学来不少臭毛病，一旦心里藏着心虚的事，就总想做点什么来弥补。

　　给男人花钱她向来不习惯，可对着蔺昂这张少年气的脸，她却觉得，带弟弟吃点好吃的，倒是没什么。

　　她迅速收拾好自己，拉着蔺昂出了门。阳光正好，落在两人并肩的身影上，却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宁希走在前面，心里乱糟糟的。她想，这段时间，就当是租用了一个短期男友吧。这段荒唐的时光里，她就多带他吃些好吃的，给他买点礼物，权当是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