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日记》思凡ssxc

9、补偿

　　　　第二天醒来，窗帘缝隙漏进几缕懒洋洋的晨光，落在地板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宁希摸了摸空空的胃，熟练地点好外卖，刚放下手机，就听见门口传来快递员的敲门声。她趿着拖鞋走过去，签收了一个不算小的纸箱——是昨天下单的实木花架。

　　卧室里，蔺昂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被子卷成一团，只露出半截黑发，呼吸轻浅，睡得正香。宁希没去吵他，自顾自坐在客厅的小茶几旁，慢悠悠吃完了早餐。拆开快递箱，里面是一堆打磨光滑的木头零件，还有一袋螺丝和一把小巧的扳手。

　　她总算从那段窒息的日子里缓过劲来，下定决心要好好生活，第一件事就是打算把阳台收拾出来，种上几盆花。人总是这样，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总爱做点平日里不会碰的事，好像这样就能给生活一个全新的注脚。

　　可惜宁希对组装这种事实在不在行，研究了半天说明书，手里的木头零件还是东一块西一块，怎么都拼不到一起。就在她对着那堆零件唉声叹气，指尖都被螺丝磨得有点发红时，卧室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蔺昂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带着刚醒的鼻音。他几步走到宁希身边，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声音懒洋洋的：“这是干嘛呢？跟一堆木头较劲。”

　　宁希被他温热的呼吸拂得脖颈发痒，顺势把手里的扳手一丢，泄了气似的往后靠在他怀里：“你帮我弄吧。”

　　“行吧，我就是个工具人。”蔺昂嘴上抱怨着，手却已经很自然地拿起说明书，蹲在了那堆木头零件旁边，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分拣着零件，看起来倒是熟练得很。

　　宁希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有点微妙的感觉。认识这不到两个星期，确实挺麻烦他的。每次都大半夜叫他过来，家里乱得下不去脚，也是他默默收拾干净。这么一想，自己活脱脱像个只在需要时才想起对方的无情渣男，偏偏蔺昂每次都来得很及时，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拼好有奖励哦。”宁希弯着眼睛，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像撸猫似的。

　　蔺昂被她摸得耳根微红，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出一小片阴影。伴随着扳手拧紧螺丝的清脆声响，还有两人时不时的拌嘴声，一个漂亮的多层花架很快就组装完成了。宁希满意地拍了拍手，把花架搬到阳台的一角，又兴致勃勃地拉着蔺昂：“走，去花店买花，顺便兑现我的奖励。”

　　出门的时候，宁希又注意到，蔺昂老是穿一些看起来有点松垮的衣服，质感也很一般，给人一种窝窝囊囊的感觉，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都白睡了这么久，总该好好补偿一下，不如就从改造这个“弟弟”开始。

　　罗先生之前给她转的五万块钱，后来她赌气跑了回来，后续的钱自然是没有，但这笔钱罗先生肯定也不会要回去。靠着这笔钱，暂时支撑生活倒是绰绰有余。

　　两人打车到了市中心的商场，宁希直奔一家看起来质感不错的男装店，蔺昂却站在门口不肯进去，脚步迟疑，脸上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敏感和别扭，手指不自觉地攥着衣角：“不用了吧，我不买衣服。”

　　“试试嘛。逛街就是随便看看咯。”宁希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店里走，直接把人推进了试衣间。

　　昨天淋了一场大雨，蔺昂身上的衣服虽然一早用烘干机烘得半干，却皱皱巴巴的，更显得有些窘迫。宁希看着他局促的样子，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其实他不穿衣服的时候，比穿着这些松松垮垮的旧衣服，要好看得多。

　　她挑了几套简约大方的休闲装，衬衫配休闲裤，都是很衬肤色的款式，敲了敲试衣间的门递进去，还想了个蹩脚的借口：“我弟跟你身形差不多，我给他买两套，你帮我试试合不合身。”

　　蔺昂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没好意思拒绝，接过衣服开始换。宁希靠在试衣间外的墙上，心里叹了口气。她太懂这种别扭的感觉了——明明心里是喜欢的，想要的，却偏偏因为那点可怜的敏感和自卑，硬生生把念头压下去，假装毫不在意。她十八岁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

　　没过多久，试衣间的门被拉开，蔺昂走了出来。他本就生得极好，轮廓分明，五官挑不出一丝缺陷。换上合身的衬衫后，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之前那股颓废窝囊的感觉一扫而空，看得宁希眼前一亮。

　　“再试一套这个。”宁希越看越满意，又拿起一套浅灰色的卫衣套装递过去。

　　蔺昂却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不用试了吧，差不多就行了，我们还是去买花吧。”

　　“试！”宁希的语气不容置喙，把衣服塞进他怀里，又把他推回了试衣间。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蔺昂那点少年人的别扭劲就上来了，磨磨蹭蹭地不肯换，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太麻烦了”。一开始宁希还觉得有点可爱，可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看着他慢吞吞的样子，再加上旁边的营业员时不时投来几缕古怪的目光，宁希的耐心一点点被耗尽，语气也冷了下来：“你不试，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这话一出，蔺昂脸上的不情愿瞬间僵住，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默默换上了那套卫衣。

　　看着他这副模样，宁希心里的火气又莫名消了下去。这股敏感又别扭的劲儿，实在太似曾相识了，像极了当年那个窘迫又要强的自己，让她根本没办法真的生气。

　　换上浅灰色卫衣的蔺昂，又换了一种风格，眉眼间带着点慵懒的少年气，看得宁希心头微动。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秀色可餐这话，男女通用。

　　“这套直接穿上，剩下的那套都包起来。”宁希朝营业员扬了扬下巴，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机付款。

　　“啊？不是说给你弟买的吗？”蔺昂见状，连忙伸手想去拦，脸上满是错愕。

　　宁希付完款，走到他身边，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你也是我的弟弟啊。”

　　她实在懒得再跟他拉扯来拉扯去，付完钱就拎着包装好的衣服袋子，率先走出了服装店。

　　蔺昂拎着卫衣的衣角，快步追了上来，眉头蹙着：“真的不用给我买，我真的有衣服穿。”

　　“好啦，别再说这个了，很烦。”宁希打断他的话，脸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断，脸色也微微冷了下来。

　　蔺昂看着她的侧脸，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宁希走在前面，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原来以前那些男人带着自己买买买的时候，是这种随心所欲的爽快感，一瞬间，她好像体会到了一丝当“霸总”的快乐。

　　两人又逛到了商场顶楼的花店，一推开门，馥郁的花香就扑面而来。宁希挑了几盆好养活的月季，又选了一盆薄荷和一盆小雏菊，看着那些娇艳的花朵，刚才因为买衣服而起的那点不快，总算烟消云散，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她瞥了一眼跟在身边的蔺昂，他手里拎着那两个衣服袋子，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开心，甚至还有点闷闷不乐的。宁希心里默默想，这样一来，应该就算扯平了吧。

　　她很清楚，自己是不会爱上一个没钱的穷学生的。她只是太孤单了，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自己走过这段兵荒马乱的压抑时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