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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法入眠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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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廿五是处Beta。
这并不意味着他对相关之事毫无经验。作为首都机甲学校的最后一道防线(同时也兼任防线崩溃后的修理工),纪律委员会的成员们全都见多识广。
但能处理别人和能处理自己是两码事。
他发出一声尖叫,其凄厉程度堪比撞见一群被信息素捕获的Alpha。顺带一提,这件事发生在他加入纪律委员会的第零天。
瞬间屋内仅剩他的呼吸声。雌虫明显被这一声吓到了,整个虫僵在了原地。夏廿五抓紧这一机会,迅速向下一滑,脱离了对方的钳制。他翻身下床,一脚踩在地上滚落的小瓶(幸好不是玻璃渣),差点摔倒。他锁定了一扇半掩的门,抢跑,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这时身体的抱怨才抵达大脑。大腿肌肉如海浪般不规则抽动,他靠着门板跌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这是个厕所,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见的部分只有马桶和洗手台,剩下的部分隐藏在一道帘子后。
他爬到洗手台边上,抓着台面一节一节勉强站起,镜中映出一个模糊而狼狈的人影。
他在墙面上摸索,摸到一排翘起的长条结构。他按了下去。短暂的电流声后,迷幻的粉红色光芒自侧面亮起。他望过去,看见帘子与天花板和地板的缝隙间透出些许高饱和的亮光。
这开的怎么是里面的灯。
他按下另一个开关,这次亮起的是位于他头顶的圆灯,散发出朴素的暖光。
他看向镜中的人形。那是一个略显单薄的青年,有着一张单纯无害的娃娃脸。柔软微卷的金发稍稍过肩,眼睛因疲惫稍显黯淡,但仍透着翡翠般的光彩。
总得来说,比夏廿五好看。
他打开水龙头,将额发拨到脑后,捧起冷水泼在脸上。他打了个喷嚏,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寒冷。水顺着脸颊流下,他注意到脖子上还有一圈浅浅的压痕。他抬起手,顺着捏了捏,传来些许发痒的痛意。
“哈。”他摇了摇头,“玩得真大。”
他转而开始观察房间的布置。首先是洗手台,上面只有一套洗漱用品,毛巾随意地挂在一旁的钩子上,镜子两侧的架子上摆着漱口水和淡黄的香薰。他打开马桶盖,里面的水是蓝色的,有一股清新刺鼻的味道,应该是加了什么清洁剂。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他走到帘子前,发现这还是双层设计。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把拉开。
后面是一个比他家客厅还大的空间,其正中摆着一座心形的白色下沉式浴缸,大概有他小腿深,里面没有放水,当然也没有藏人。几只小黄鸭摆在心形尖尖的角旁边,对岸是一些半人高的柜子。再往里是淋浴区,挂在墙上的架子上摆着一些瓶子,看上去是洗发液沐浴液。
情况比他想象的好了不少。他走到柜子前,拉开,里面是和观感和塑料袋差不多的浴袍。他面无表情地关上,换了一个拉开。这次是积了一层灰的玩具,但是没分类。明亮可爱的橡皮鸭中混入了紫色变异仙人掌。
他无语地用鸭子们把它盖住了。
“事不过三。”他嘟囔着又换了一个,这次终于是普通的了。他换上衣服,走到淋浴区,发现除了两瓶洗发液和一瓶沐浴液,剩下的都是不同口味的润滑液。他随手拧开一个扇闻,过于甜腻的味道直冲头顶,他甚至有一种被人打了一拳的错觉。
行吧,情况一点也不好。他嫌恶地拧上盖子放了回去。
他对逐个检查抽屉兴趣不大,便又从刚才的抽屉里拿了一条浴袍出来。到此浴室厕所大冒险便算结束了。他走到门前,刚打算拉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安缇斯。
在那种情形下把雌虫晾在外面那么久,至少要找个理由吧。
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可编借口……无论怎么想,最终都只会导向两种结论:他不行,或者对方不行。
想到这里夏廿五的头又开始痛。能不能跳过借口这一环节,直接跳到道歉呢?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么做好了。
他拉开门,然后被吓了一跳。
黑发的青年正守在门口,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眼帘低垂。
他问:“殿下为何离开呢?是对我不满意吗?”
夏廿五忽然感觉一阵胃痛,尤里恩今晚一定没吃饭。他下意识后退半步,空着的那只手握紧门把,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有些拉肚子。”
他颇为笃定地落下话语,内心却感到一阵绝望。他连马桶都没坐,怎么拉肚子,总不能是上厕所不冲水吧,那他的皇子生涯还是结束算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谎言过于低劣,雌虫有一瞬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接着神色一凛,膝盖一弯,直直跪在了地上。
夏廿五僵住了。
地上没铺毯子,对方没穿裤子。触地九分坚决,使他十分疼痛。
“是我没有注意到殿下的情况。”雌虫的身体前倾,顺着垂下的黑发,能一路顺畅地看到摇晃的银链和安稳的地板,“这是我的失职,请您责罚。”
他俯下身,趴跪在了地上,长发向两侧滑落,露出远称不上美好的后背。那件衣服的背面几乎没有布料,于是更多的痕迹毫无遮掩地展现在夏廿五面前。除了虫翅根部相对完好,剩下的部分上大多印着细长的伤痕,新旧交错,层层叠叠;还有不少因烫伤或者腐蚀留下的痕迹,多数呈现为新鲜的淡红色,也有少数结成了凹凸不平的瘢痕。
夏廿五感觉胃更痛了。他干脆捂住肚子,蹲下缓了一会,说:“那你穿这个。”
雌虫疑惑地仰起头。夏廿五向虫递出浴袍,说:“就这个。”
他乖顺地双手接过浴袍,然后站起,开始脱衣服。
夏廿五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能一边观赏对方的动作,一边补充要求:“对了,把那些链子也摘了,看着晃眼。”
他再次投来疑惑的表情,勾起银链晃了晃,响起的铃声成功勾起夏廿五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他问:“殿下不是很喜欢这个吗?我记得您为了找到一个切合的款式,花了很长时间呢。”
这完全是污蔑,夏廿五平静地想,但面上只能说:“其实也没那么好看……总之现在摘掉!”
“好的。”
他双手捏上链条。
夏廿五抖了一下,立刻低头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好了。”对方的语调没什么变化,“殿下现在还有不适吗?我能扶您起来吗?”
夏廿五抬头。确实换好了,脱下的衣物整齐地放在他脚边。只是浴袍太小了,能遮住他小腿的浴袍只能勉强盖到对方大腿根,看上去仍然有些恶趣味。但他暂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衣服了,总不能让虫裹个被单吧,那更奇怪了。
“没事,不用。”他蹭着墙壁起身,“对了、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对方正俯身打算捡起脚边的衣物,闻言停下了动作,缓缓将脸转向他。雌虫纯黑的眼睛里空空荡荡,映不出任何东西。
他谦卑地垂下视线,说:“殿下又忘记了吗?我叫安缇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