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烬渡魂》剁甜椒

3、神魔战·魂飞散

　　江南桃花的约定还在耳畔回响，带着桃花酥的甜香与灯影玉佩的温润，尚未来得及酝酿成更绵长的期盼，魔族之乱便如滔天浊浪，骤然席卷了整个三界。

　　魔神率领百万妖众，携着毁天灭地的黑煞之气，轰然冲破边境结界。黑雾所到之处，良田化为焦土，村落沦为废墟，哭喊与哀嚎刺破苍穹。

　　凡人四散奔逃，却终究逃不过妖魔的利爪尖牙；仙门弟子奋力抵抗，可在魔神的绝对妖力面前，大多沦为飞灰，鲜血染红了山川河流，连空气都凝结着浓重的血腥与绝望。

　　“众仙听令，随我迎敌！”

　　谢清辞一袭白衣立于云端，清玄剑在他手中嗡鸣作响，寒光凛冽。作为三界领军仙者，他身后是无数期盼的目光，肩上扛着护佑苍生的重任。

　　他转头望向身侧的红衣少女，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却转瞬化为决绝：“待我归来，便兑现承诺。”

　　苏晚卿握紧手中的流萤剑，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眼底没有半分惧色，只有滚烫的坚定：“我与你并肩作战，生死相随。”

　　她随昆仑墟弟子一同奔赴战场，红衣翻飞间，法术灵光如星火绽放。可她终究修行不足三千年，相较于久经沙场的仙者，修为尚浅。

　　起初，她还能凭借精妙的术法斩杀小妖，可随着战事升级，越来越多的大妖涌向阵前，她渐渐体力不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气息也变得紊乱。

　　战场之上，刀光剑影交错，怨气滔天。

　　谢清辞如一道白色闪电，清玄剑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片妖雾消散，斩杀无数妖魔。

　　白衣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渍顺着衣袂滴落，可他的脊梁依旧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黑雾中心的魔神。他时刻留意着苏晚卿的身影，几次在她遇险时，凭借瞬移之术替她挡下致命攻击。

　　“清玄，你不必分心顾我！”苏晚卿抹去嘴角的血迹，流萤剑再次亮起，“我能护住自己！”

　　她说着，转身又斩杀了一只扑来的獠牙大妖，可后背却露出了破绽。

　　魔神那双漆黑的竖瞳早已锁定了这一幕，狞笑着抬手，一道蕴含着毁灭之力的黑爪，裹挟着刺耳的呼啸，径直朝着谢清辞的后背袭来——他正全力抵挡三只大妖的围攻，全然未曾察觉身后的致命杀机。

　　“清玄！小心！”

　　苏晚卿的惊呼声刺破战场的喧嚣。她瞳孔骤缩，没有半分犹豫，纵身一跃，如一道红色流星，径直扑到谢清辞身后，用自己的脊背，硬生生接住了那道黑爪。

　　“噗——”

　　黑爪穿透胸膛的声音沉闷而刺耳，鲜血如泉涌般喷出，瞬间染红了谢清辞的白衣，也染红了他眼底的世界。

　　谢清辞浑身一僵，猛地转身，堪堪接住坠落的少女。那具曾经温暖鲜活的身体，此刻却冰冷得可怕，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他眼底的清冷瞬间被滔天的痛楚与疯狂取代，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碎裂：“晚卿！晚卿！”

　　“清玄……”苏晚卿靠在他怀里，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她艰难地抬起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冰凉，却带着最后的温柔，“我没事……护苍生，也护你……”

　　她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魂魄在魔神霸道的妖力下如碎玉般溃散，点点荧光从她体内飘出，消散在风中。

　　谢清辞疯了一般运转全身仙元，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想要护住她的魂魄，可仙元刚触碰到她的身体，便被妖力反噬，震得他经脉剧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从溃散的魂魄中，抓到一缕微弱的残魂——那残魂带着她独有的桃花香气，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不要……清玄……”苏晚卿的声音越来越轻，气若游丝，眼神却死死凝望着他，带着无尽的不舍，“记得……”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风中，只余下那缕残魂，被谢清辞掌心的渡魂灯瞬间吸附。那盏他随身携带、用以护身的法宝，此刻幽蓝微亮，灯芯里那抹小小的红衣虚影，成了他留住她的唯一念想。

　　“哈哈哈！谢清辞，你终究护不住她！”

　　魔神的狂笑震彻天地，充满了戏谑与残忍。他看着谢清辞抱着空荡荡的怀抱，状若疯魔，眼中满是得意。

　　谢清辞缓缓抬头，眼底的温柔与痛楚尽数褪去，只剩下冰封千里的恨意与死寂。

　　他周身的仙元骤然暴涨，白色的灵光冲天而起，将漫天黑雾都撕开一道裂口。清玄剑在他手中发出悲鸣般的嗡鸣，剑气纵横间，周遭的妖魔瞬间被绞杀殆尽。

　　“我杀了你！”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毁天灭地的决心，朝着魔神冲去。

　　红衣消散的痛楚、约定落空的绝望、护不住挚爱的愧疚，尽数化为他的力量，每一剑都灌注了他的毕生修为，也灌注了他的全部执念。

　　这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三日三夜。

　　谢清辞不眠不休，与魔神厮杀。他的白衣早已被血浸透，分不清是妖魔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他的经脉寸寸断裂，仙骨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却始终死死盯着魔神的身影，不肯有半分退缩。

　　最终，他祭出本命仙骨——那是支撑他修行三千年的根基，此刻在他意念催动下，半幅仙骨轰然碎裂，化作无尽的灵光，引动上古封印之力，凝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白光，狠狠击在魔神心口。

　　“啊——！”

　　魔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坠落，黑煞之气渐渐消散。谢清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手布下重重禁制，将魔神重新封印于上古结界之下，使其永世不得翻身。

　　黑雾散尽，阳光重新洒满大地，三界的硝烟渐渐平息。幸存的仙者与凡人欢呼雀跃，庆祝这场惨胜，可谢清辞站在尸山血海之上，却感受不到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空洞。

　　他低头望着掌心的渡魂灯，幽蓝的灯影里，那抹红衣虚影安静地蜷缩着，仿佛陷入了沉睡。他缓缓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口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

　　从这一刻起，三界再无那个温润爱笑的清玄仙尊。

　　只剩下一个抱着孤灯、满心执念的渡魂者，而灯芯里的那缕残魂，成了他余生唯一的牵挂，支撑着他走向往后漫长而孤寂的忘川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