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卖淀粉肠打脸所有人》一只死鱼干

17、直播 直播? 直播！

　　《城市商报》的报道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扩散得比林月想象中还快。

　　第二天早晨六点，她推车出摊时，发现摊位前已经排起了队——不是买肠的队，是等着跟她合影的队。

　　“林老板！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了！”

　　“能合个影吗？我发个朋友圈！”

　　“你就是那个硬刚大公司的？女侠啊哇靠！”

　　林月看着这群举着手机的人，第一次理解了“网红”这个词的威力——也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有些网红会飘。

　　“拍照可以，”她一边支起摊位一边说，“但别挡着买肠的顾客。还有，一根肠五块，不支持用点赞数抵现。”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气氛轻松下来，有人真的开始排队买肠。

　　周屿今天来得很早，还带了块小白板。等早市稍微空闲时，他把林月拉到一边，白板上已经写好了今日分析：

　　“媒体报道后影响预测”

　　1. 短期客流激增，预计+50%
　　2. 潜在模仿者出现，3-5天内）
　　3. 监管部门关注度提升，可能增加检查频次
　　4. “皇家烤肠”反击升级，概率85%

　　“所以？”林月看着白板。
　　“所以我们需要预案。”周屿翻到白板背面，那里是解决方案：

　　1.客流激增：提前备货，小梅刘姐调整排班
　　2.模仿者：加强特色，推出“记者节特供肠”，立即行动
　　3.监管关注：自查表每日公示
　　4.对手反击：证据链随时待命

　　林月盯着“记者节特供肠”那几个字，嘴角抽了抽：“今天不是记者节吧？”
　　“不是。”周屿推了推眼镜，“但可以创造节日。营销上这叫‘事件借势’。”
　　“那特供肠是什么？”
　　“我们之前研发的。”周屿从包里掏出个小罐子，“‘实话实说酱’，辣中带苦，苦后回甘——象征记者的职业精神。”

　　林月尝了一口，表情复杂：“这不是我们之前淘汰那个配方？我还记得我之前说它的味道像板蓝根。”

　　“顾客要的是故事，不是味道。”周屿很认真，“当然，味道也不能太差。我调整了三次配比，现在的接受度应该在70%以上。”

　　刘桂芳和小梅也过来尝了尝，表情稍稍也是，有些一言难尽，林月烤了根肠，刷上这个酱，重新尝了尝，提出了最后的判决，和原先经典的甜辣酱刷一起卖!还能中和掉“实话实说酱”中的苦味。

　　事实证明，周屿是对的。

　　“记者节特供肠”上午十点推出，挂牌“今日限定，致敬真相”。到中午就卖出去八十多根，很多人买了不是马上吃，是先拍照发社交媒体，配文：“支持有良心的摊主！”

　　小梅一边打包一边嘀咕：“这些人到底是来吃肠的，还是来打卡的？”
　　刘桂芳低声说：“管他呢，按老板和小周的话来说，这个叫做流量上来了就行。”

　　不出两天，周屿预测的“模仿者”果然出现了。

　　不是一个，是三个。

　　第一个模仿者最直接——就在隔了一条街的巷口，支起个三轮车，挂的招牌是“皇家淀粉肠”，字体颜色都跟“皇家烤肠”很像，但仔细看多了“淀粉”俩字。

　　第二个模仿者聪明点——推车样式跟林月的一样，招牌写“肠肠久久”，改了个“常”字，不仔细看还真分不清。

　　第三个最绝——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摊位直接叫“月月淀粉肠”，还印了林月报纸上的照片（打了马赛克，但能认出来），主打“同款味道”。

　　“这算侵权吧？”小梅气得脸都红了。
　　“算。”周屿已经在查法律条文，“侵犯肖像权，可以起诉。”
　　“但打官司太慢了。”林月看着那边排起的队，“他们赚的就是快钱。”

　　她想了想，走到摊位前，拿起喇叭——这是周屿昨天买的，说“应对客流激增需要扩音设备”。

　　“各位顾客，”林月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出去，“我是‘肠常久久’的林月。最近出现了一些模仿我们摊位，请大家认准我们的蓝色三轮车、‘肠常久久’四个手写字、还有我本人——如假包换。”

　　她顿了顿，又说：“另外，我们所有酱料都是当日现调，所有肠都是正规渠道进货，所有操作都可以公开。欢迎比较，欢迎监督。”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很多排队的人互相看了看，有些人真的走过来对比了。

　　对比结果很残忍——模仿者的肠便宜五毛，但小了三分之一；酱料是超市买的成品酱，稀得像汤；操作台油腻腻的，跟林月擦得锃亮的煎锅形成鲜明对比。

　　“还是这儿吧。”一个大叔掉头回来，“差五毛钱，差太多了。”

　　不过一天，三个模仿者的生意越来越冷清。那个用林月照片的小伙子撑到第三天，自己把招牌摘了——可能是怕真被告。

　　但周屿预测的第四件事，来得比想象中快。

　　晚上七点，最后一波晚高峰刚过，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三个人：昨天的区域经理，一个穿制服的市场监管人员，还有一个拿着记录本的女工作人员。

　　“林老板，又见面了。”区域经理皮笑肉不笑，“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今天推出的新酱料可能含有违禁添加剂。这位是市场监管局的李科长，来取样检测。”

　　李科长四十多岁，表情严肃：“林小姐，请配合。”
　　“配合。”林月很平静，“需要取哪份样品？”
　　“今天新推出的酱料，还有常规酱料，各取一份。”

　　周屿已经拿出了取样袋和标签——他连这个都准备了。林月当众打开酱料桶，用干净的勺子取样，装袋，封口，贴标签，每一步都让李科长看着。

　　“取样过程合规。”李科长点头，“样品我们会送检，结果出来前，建议你们暂停销售相关产品。”

　　“可以。”林月说，“但我想问一下，举报人说可能含有‘什么违禁添加剂’？”

　　区域经理抢答：“那得等检测结果！”

　　“不。”林月看着他，“举报人既然举报，总得有个具体指控。是说有苏丹红？还是甲醛？还是其他什么？不同的添加剂，危害程度不同，调查方向也不同。”

　　这个问题很刁钻。区域经理噎住了。

　　李科长看了他一眼，对林月说：“举报内容写的是‘可能含有非法添加剂’，没有具体指证。”
　　“明白了。”林月点头，“那就是没有具体证据的猜测。李科长，我们愿意配合检测，也接受暂停销售的建议。但如果是诬告……”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区域经理脸色变了变。

　　取样结束，三人上车离开。围观的人群还没散，议论纷纷。

　　“这是故意找茬吧？”

　　“林老板，要不要我们联名写信支持你？”

　　林月对大家鞠躬：“谢谢大家关心。酱料送检是正常程序，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今天剩下的肠照常卖，只是没有新酱料了——正好，那酱本来也就是试验品。”

　　她语气轻松，但收摊时，小梅看见她擦锅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是怕，是气的。

　　“老板，”小梅小声说，“他们太欺负人了。”

　　“正常。”林月把抹布扔进水桶，“商业竞争就这样。他们正面打不过，就玩阴的。”

　　周屿在整理今天的台账，忽然说：“林月，我们开直播吧。
　　”
　　“什么？”

　　“直播。”周屿推了推眼镜，“既然他们要在暗处搞小动作，我们就在明处展示一切。从进货到煎制到售卖，全程直播。让所有人看着，我们到底干不干净。”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人看吗？”小梅问。
　　“现在没有，播久了就有了。”周屿调出手机数据，“今天关于我们的社交媒体讨论量增加了300%，这是关注度。关注度可以转化为信任度，但需要窗口。直播就是那个窗口。”

　　刘桂芳犹豫：“我……我老了，不上镜。”
　　“刘姐您不用说话，就在旁边切葱花就行。”周屿已经进入策划状态，“小梅负责互动，林月主理，我负责幕后和答疑。设备我这里有，手机支架、麦克风，以前做项目直播剩的。”

　　他说干就干，当晚就建了个直播间。名字很直白：“肠常久久透明厨房”。

　　第一场直播定在第二天早晨五点——从备货开始。

　　凌晨四点半，林月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直播窗口，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在线人数：3人。一个是周屿，一个是小梅，还有一个估计是误点进来的。

　　“有人吗？”她对着镜头说，声音有点干，“今天直播备货过程。这是今天要用的肠，生产日期是昨天，保质期三十天。这是进货单……”

　　她按照周屿写的脚本，一步一步展示。在线人数慢慢涨到十几人，有人发弹幕：

　　“这么早？”
　　“真是现场啊？”
　　“酱料桶上那些标签是什么？”

　　林月一一回答。五点半，刘桂芳来了，看见镜头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开始熬粥——周屿说“生活镜头能增加亲切感”。

　　六点，小梅来了，对着镜头活力满满地打招呼：“大家早上好！我是小梅！今天也要努力卖肠！”

　　在线人数突破五十人。

　　早市开始，直播进入高潮。顾客排队买肠的画面，煎锅滋滋作响的声音，林月熟练的操作，小梅热情的服务，刘桂芳默默补货的身影……所有这些，通过一个小小的镜头传出去。

　　弹幕开始活跃：

　　“看着好干净！”

　　“那个阿姨熬的粥看起来好好喝”

　　“老板手法真熟练”

　　“能不能看看酱料配方？开玩笑的哈哈哈”

　　林月看到最后一条，真的拿起酱料桶——当然没拍配方，但拍了标签：“这是今早调的经典辣酱，主要原料是辣椒、豆瓣、花椒、芝麻。所有原料都可以公示。”

　　在线人数突破两百。

　　中午，直播暂时关闭。数据统计：最高在线人数287人，总观看人次1500多，新增关注200多人。

　　“还可以。”周屿分析数据，“第一天有这个数据不错。关键是留存率——45%的人观看了超过十分钟，说明内容有吸引力。”

　　“但我一直说话，嗓子都哑了。”林月灌了口水。

　　“明天可以调整，增加自然音，减少讲解。”周屿记录，“另外，弹幕里有人问能不能送货，这是个商机。”

　　五天之后，酱料检测结果就出来了。

　　李科长亲自送来的，表情比昨天缓和很多：“检测报告，全部合格。非但没有违禁添加剂，连防腐剂含量都低于国家标准。”

　　他把报告递给林月：“林小姐，你们做得很规范。”
　　“谢谢。”林月接过，“那我们可以恢复销售新酱料了？”
　　“可以。另外……”李科长压低声音，“举报人那边，我们也会处理。没有证据的恶意举报，是要负责任的。”

　　区域经理没有出现。听说他今天请假了。

　　当天晚上，第二场直播。林月把检测报告放在镜头前：“今天酱料检测结果出来了，全部合格。报告在这里，大家可以看。”

　　弹幕炸了：

　　“打脸了打脸了！”

　　“我就说林老板是清白的！”

　　“举报的人呢？出来走两步？”

　　“支持良心商家！”

　　在线人数突破五百。

　　直播结束，四人开复盘会。小梅兴奋地说：“今天好多人说要从城南专门过来买肠！”

　　刘桂芳笑了：“粥都多熬了一锅，全卖完了。”

　　周屿在算数据：“直播带来的直接转化率大概在10%，间接影响无法估算。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建立了信任资产。”

　　“信任资产？”林月问。

　　“就是顾客相信你、选择你的那种无形价值。”周屿解释，“它比任何营销都管用。”

　　林月点点头。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直播间，关注数已经突破一千。

　　一天前，她还只是个卖肠的摊主。

　　一天后，她成了个“透明经营”的互联网实践者。

　　变化来得太快，但她适应得也良好。

　　因为她知道，不管形式怎么变，核心不会变，肠要煎得脆，酱要调得香，人要做得正。

　　这就够了。

　　睡前，她看了眼手机。陈皓又发来消息：

　　“看到直播了。挺好的，继续加油。”

　　她回复：“谢谢。新工作怎么样？”

　　“在适应。比想象中复杂，但比之前踏实。”

　　简短的对话，像两个老朋友的日常问候。

　　没有波澜，但足够温暖。

　　林月放下手机，关灯。

　　黑暗中，她想起今天直播时的一条弹幕：

　　“老板，你这么拼，是为了什么？”

　　她当时没回答，因为肠快糊了。

　　现在她想了想，答案其实很简单：

　　为了每天早上睁开眼时，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为了这根肠，这口锅，这群人。

　　为了在所有的质疑和打压面前，能挺直腰板说：

　　“我做的事，对得起自己。”

　　这就够了。

　　足够她睡个好觉，也足够她明天继续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