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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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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功?”
“阿母将那信阳侯指给儿做太傅,就是希望儿能从她那儿捞个军功来稳固儿的地位。”
“那你的意思是?”
“儿的意思不重要。”向嫖解释,“至少在儿大婚前,这些对阿母来说都不重要。”
“她更希望儿能尽快把太子夫人给她娶回来。”
“可有看中哪一位?”
说到这儿,向嫖望向随姜:“儿欲往陈国求娶。”
“陈国?”
望涟自觉走到方才向嫖坐过的位置,将地上的帛绢们拾起,回到主座前双手奉上。
“你瞧瞧,这位可好?”随姜随手一拨弄,便将那张画有男坤泽的帛绢挑出。
“陈王的嫡亲季弟,如今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陈王太后所遣使者离开的时间,较你回来时早了不盈一月。”
“既如此,那便就这样定下吧。”并未细看,向嫖随意折了几下便直接收于袖内,“待明日儿再与阿母商讨一番。”
“也好。”随姜自然是无异议。
“话说,阿母的后宫进新人了?”正事既了,向嫖正大光明地打探道。
“元国的那位质子。”单听语气,随姜似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也是个可怜的。”
“儿想来也是。”
“你又是如何得知?”随姜好奇道。
“那日宴上,阿母的眼睛都看直了。”向嫖矢口不提自己,“入了阿母的后宫,于他而言倒是个比做质子更好的出处,但只怕对方不是这么想。”
“不过一小儿,就是不甘,又能惹出怎么祸端来。”
离开时,向嫖不免为蔡姒感到一阵唏嘘,但这也不过是小国之哀的寥寥体现。若放眼天下,却连微不足道的墨点都算不上。
“太子阿姊!”一听便知是元儿的声音。
向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太子阿姊与阿父聊完了?”希儿与元儿并肩小跑到向嫖身前。
“嗯,聊完了。”说着,向嫖一左一右领着一双弟妹走到不远处的厅里,“你们两个小滑头怎窝在这里?若有事找孤,托人到东宫递个话便是,哪里用得着你们在这儿亲自等着。”
“太子阿姊,你刚刚都和阿父聊了些什么?”元儿声音里透着股急躁。
“都是些关于太子夫人的话,怎么了?”向嫖把不适合两人听的话都给略去,“我们元儿可是又有什么建议?但阿姊确实对女坤泽无感。”
“不,不是关于这个。”元儿难得局促,“是,关于元儿自己的。”
“哦?”向嫖好奇笑道,“是我们元儿看上哪家乾元了?不过元儿长居于后宫,如何得见乾元的?”
“哎呀,元儿是想说他不愿嫁人。”希儿实在看不上阿兄的扭捏,直接帮着挑明,顺便还连带着附上自己的意愿,“太子阿姊,希儿也不愿嫁人。”
向嫖闻言带着些不解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摇摆。
“这是何故?可是有人对你们说了什么?”她道,“莫怕,方才阿父还同孤讲过,欲要将你们再多留上几年的。但万不能赌气做出此番决定,坤泽若不婚,于身体上总是多有不便的。”
“这不是赌气,阿姊。”元儿郑重道,“元儿和希儿在很久前便有这心思了。”
“我们真的不愿嫁人,阿姊,不是因为有人在我们耳边嚼舌根子。只是因为,希儿觉得嫁人这件事,属实是没有意思。”
“元儿,元儿不想离开阿父,不想离开家。”元儿也赶紧表明道。
“阿父和阿母可知道?”
四月多的天微风轻拂,院子里到处是生机盎然。
“元儿前不久,与阿父稍稍提了一嘴。”元儿回想起那天,朱唇不由轻颤,“阿父却忽地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点儿都不愿将元儿留在身边。”
“阿母......”希儿到底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便是再成熟,一提到随王,他们这个难得好颜色的母亲,便显得手足无措了,“这种小事,还是莫要叨扰阿母了。”
向嫖很想对自己这一双弟妹讲,这种决定他们余生的事,再怎么也看重也不为过。
但她没说出口,因为说与不说皆无意义。
挥手示意围在四周的宦者宫婢退下,待厅外已被帷幔遮盖,厅内只剩三人,向嫖才缓缓开口。
“孤且再问你们一遍,为何不愿嫁人?”见两人在底下数不清的小动作,向嫖语气不由又软了几分,“勿忧,有阿姊在,但说无妨。”
被元儿推了一把,希儿不得不开口道:“如今各国,纷乱不休,同属强国,我大随自然是要争上一争。”
“但碍于希儿和元儿身份在此,若要出嫁,自然是只得往其他同属强国的陈、滕、吴、卫四国去寻。如今各国安好,希儿和元儿自然是不在怕的。可往后几十载呢?”
“元儿不愿帮其他国家来对抗我大随,可既嫁去他国,又理应事事以他国为首。”
“阿姊,这些话,我们也就只能说与你听了。”希儿眼里满是希冀。
“若单是如此,叫阿父在这荣丰城里,仔细择几个德才兼备的贵族子弟也好啊?”
“可有太子阿姊珠玉在前,元儿和希儿又如何能看得上宫外的那些鱼目?”
向嫖嘴角不觉翘起:“阿父可是说错了。咱们家最巧的那张嘴啊,在这儿呢。”
隔空点了点元儿的唇,向嫖右手成拳,单靠惯性击向左手手心,内心长叹。
“阿姊勿忧心。”希儿见向嫖或似为难,乖巧安慰道,“希儿和元儿也知此事不可为,告知阿姊并非要阿姊为难,只是总要将心中侥幸丢个一干二净才好认命。”
“是啊,反正阿父也答应了,会多留元儿几年的。”元儿虽难掩失落,但同样安慰道。
“认命?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向嫖似是与自己鼓气,“既不想嫁,便不嫁。有孤在,元儿和希儿于我大随无不可为。”
离开时,太子仪仗直直朝东宫而去。向嫖自是没有发现,背后的某个小宦消失在院子的小道。
朝堂之事说多不多,却都是需长期关注的大事。但最近向嫖却难得讨得几日闲,毕竟岁首已至。
但向嫖确实百感交集,只因再过几日,以管孟为首的使团便要自东门出,使向陈国了。
“外头天寒,主公还是披上件翠被吧。”沉从屋内抱着向嫖的玄色披风来到院里,边说边将披风搭上向嫖的肩。
看着漫天飞雪,向嫖伸手握住肩上即将抽离的手,转身一个用力将人拉进怀里道:“你若愿意,孤可封你做夫人。”
“奴在离府时便说过,只愿一辈子服侍主公。”沉微微摇了下头,笑得满足,“这是奴此生心愿,不求什么名分,只愿日日得见主公。”
“哼,精明的小鬼。”向嫖将沉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竟是要孤的愧疚之心。”
“能在主公心上得立锥之地,是奴之幸。”沉笑得满足。
两人借着一个暖炉,于雪中赏雪共白头。“风禾有什么想要的?便当做孤予你的岁终馈礼。”向嫖捋上对方乌发。
“什么都可以吗?”沉闻言看向向嫖。
“凡是孤有的,什么都好。”向嫖将人从肩上扶起来,郑重道。
“那若是奴想要一个孩子呢?”沉一改往日谨慎,大胆开口道,“奴这辈子都没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奴的孩子往后也不会是属于奴的,但至少,奴拥有过。”
“莫急,孤应你,孤会给我们风禾一个自己的孩子。”向嫖右手抚上对方眼,“莫哭,外头天寒,小心伤身。”
“喏。”美人落泪,但笑得明媚。
雪下的大,却也急,没一会儿便只剩下寒风瑟瑟。看着檐外的一层白衣,向嫖不由感慨:“这雪尚有轻重缓急。”
“主公自然也要顺应自然。”
“师父若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向嫖望着有如此见地的沉,满眼骄傲。
“奴身份卑贱,主公还是莫要污了天尊耳。”
“胡言,风禾的名字乃孤亲取,再怎么也算不上卑贱。而名字的主人,自然同样算不得卑贱。”向嫖义正言辞地反驳道,“孤未来孩子的阿父,绝不会是卑贱之人。”
“主公,奴有没有说过,奴心悦您?”
向嫖闻言,在沉的疑惑眼神中起身,阻止了对方同样欲起身的动作。先是正了正深衣,接着将手炉随手撇进雪地,最后直接弯腰将跪坐的人从地上拔起,拦腰抱住便带人往内室去。
耳边尽是沉的惊呼和感叹。
不知觉间,屋外的雪又下起来了,但在黑暗之下,却是那么的无踪影。
“主公,该用膳了。”现在的沉,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软。
原本被规整摆在案上的笔墨砚台散落了一地,而此时只着中衣的向嫖却大摇大摆地端坐其上,手里还拿着卷竹简。
“王上若是见主公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又要唠叨了。”外间晚膳已备齐,沉走回内室欲叫向嫖用膳,第一眼便见到这一幕,“知道了,小管家公。孤在自己寝室,居然还不能随性而为。”
“主公。”
向嫖放下手中竹简起身走向沉,才刚近身三步,便闻到股浓重的振灵香。
脚下动作一顿,向嫖看向沉:“风禾最近可有闻到过五枝香或振灵香?”
沉一脸疑惑地抬头:“主公想换熏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