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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吞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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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旁的街头网球场被铁丝网围着。
灯坏了一半,只剩下几盏高高挂着,光影斑驳。
场地中央,站着一个男人。
高大、肩宽、金发,
眼神像猎人。
豪斯。
他看到我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
下一秒,眼里爆出近乎兴奋的光。
“……九尾狐?”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
不是礼貌的笑,是狩猎前的狂喜。
“原来是你。”
“久仰大名。”
他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我身上游走,
像在评估一件武器。
“早就听说过你。”
“退役了,真是可惜。”
“我一直想看看——传说中的九尾狐,到底是不是神话。”
龙雅往前一步,挡在我身前。
“她不是你能碰的。”
豪斯嗤笑了一声,看向龙雅。
“越前龙雅?”
“呵……吞噬的创造者。”
他歪了歪头,语气轻蔑又挑衅:
“怎么?
你现在沦落到——
要靠一个已经退役的女人来出头?”
我抬手,轻轻按住龙雅的手腕。
“龙雅。”
他身体一僵。
我从他身侧走出,站到场地中央。
“开始吧。”
我说。
比赛开始
没有裁判。
没有观众。
只有灯光、雨后的湿气,
和一种近乎致命的安静。
豪斯先发球。
第一球——
极重的平击球。
不是为了得分,
是为了试探我的肩膀。
球拍与球接触的瞬间,我右肩猛地一震。
旧伤像被人用钝刀划开。
疼。
但我没有退。
第二球。
第三球。
豪斯开始露出笑意。
“呵。”
“果然。”
“退役不是没有原因的,对吧?”
我没有回应。
我在等。
等他完全进入节奏。
等他——
把所有的招数都拿出来。
吞噬发动
当他第一次使出那种带着诡异旋转的切削球时,
龙雅的呼吸明显乱了一瞬。
我却笑了。
就是现在。
我迎着球挥拍——
不是反击。
而是——
吞。
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
不是球被打回去,
而是——
他的技术,被我拉进身体里。
豪斯的表情第一次变了。
“……你在干什么?”
他开始加速、变线、暴力上旋、重切、假动作。
一招一式,
全是他引以为傲、用来摧毁别人的武器。
而我——
一一接下。
吞噬不是模仿。
是掠夺。
每一次击球,我的右肩都在哀鸣。
肌肉像被撕裂,骨骼深处传来反噬的钝痛。
冷汗顺着背脊滑下。
可我不能停。
因为一旦停下——
他就会意识到。
豪斯的崩塌
当他再次发球时,
球出界了。
很离谱的出界。
他愣住了。
“……怎么回事?”
第二球。
下网。
第三球。
旋转完全失控。
他猛地抬头看我,瞳孔骤缩。
“你——”
“终于发现了吗?”
我喘着气,笑得很轻。
“你所有的网球……”
“现在都在我这里。”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吞噬……?”
“不可能——那是——”
“太晚了。”
我说。
最后一球。
我用的——
是他的网球。
完全一样的动作。
完全一样的旋转。
却比他更干净、更锋利。
球落地的声音清脆到残忍。
比赛结束。
之后
豪斯站在原地,手里的球拍“啪”地掉在地上。
他试着挥拍。
动作是对的。
可球——
完全不听使唤。
他终于明白了。
他这辈子,再也无法用网球去摧毁别人了。
他看着我,第一次没有狂妄,
只有恐惧。
我没有再看他。
我转身的那一刻,
右臂终于失去了力气。
拍子从手中滑落。
龙雅冲过来,接住我。
他的手在抖。
他低头看着我几乎抬不起来的右臂,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
他这辈子最沉默的一刻。
我知道。
从这一刻起——
九尾狐,真的退役了。
但我不后悔。
因为——
青学要赢。
手冢的未来,不能被毁。
这是我答应他的。
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夜已经很深了。
雨停过一次,又重新落下。
街头网球场的灯在身后一点点变小,
像刚刚结束的一场梦——
一场我赢了、却付出代价的梦。
我站不稳。
右臂完全抬不起来,
不是刺痛,是那种从骨头深处蔓延开的空白感,
仿佛那只手已经不属于我。
我想装作没事。
想说一句“走吧”,
可脚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往前晃了一下。
下一秒——
龙雅已经站在我面前。
他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低头看着我的右臂。
那一眼,
比任何怒吼都要可怕。
“……别动。”
他的声音低得不像他。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
就被他转过身,稳稳地背了起来。
他的背依旧宽阔、结实,
和很多年前一样。
只是这一次——
不是为了比赛,不是为了并肩作战,
而是为了把我从危险里带走。
我靠在他背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
“龙雅……”
我轻声说,“我没事。”
他脚步没停。
“别说话。”
声音很稳,却绷得很紧。
我知道。
这是他在忍。
忍着不问。
忍着不回头看我的手。
忍着不去想
热爱网球的我以后的日子。
夜路很长。
路灯一盏一盏亮起,又被甩在身后。
我能感觉到他背部的肌肉始终绷着,
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
像是在告诉自己——
不能乱,不能急,不能垮。
走了一段,我还是忍不住。
“龙雅……”
我的声音很轻,“我真的还好。”
他终于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逞强。”
一句话,直接戳穿。
他停了一瞬,又继续往前走。
“但你现在不需要证明什么。”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那一刻,我喉咙发紧。
因为我听懂了——
这是他第一次,
不是作为前男友、不是作为对手、
而是作为见过我最狠、也最脆弱时刻的人,
在承认我的选择。
就在这时——
他突然拿出手机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
——
电话那头。
迹部景吾原本是带着不耐烦接起电话的。
“越前龙雅?”
“你最好有个合理的理由——”
话没说完。
他听见了那一声。
不是玩笑、不是挑衅、不是吊儿郎当。
是极度克制后的冷静。
“带医生来。”
“现在。”
“到小狐狸家。”
短短三句话。
没有解释。
没有多余情绪。
可就是这三句话——
让迹部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太了解你了。
也太了解龙雅了。
能让越前龙雅用这种语气开口,
只可能是一种情况。
你出事了。
“她怎么了?”
迹部的声音压得很低。
电话这头,我下意识想抬手去抢。
“龙雅——别——”
可右臂一动,
整条手臂像被人从肩膀里生生抽走。
我闷哼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
却足够致命。
电话那头,迹部彻底冷了下来。
龙雅没有再多说一句。
“快。”
他说。
然后——
挂断了电话。
——
龙雅把手机收回口袋,
调整了一下背着我的姿势。
他的动作很轻,
像是在对待一件一碰就会碎的东西。
我靠在他肩上,终于轻声说:
“对不起……把你也拖进来了。”
他走着,没有回头。
“你从来没有拖累过任何人。”
“是我自己要来的。”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下。
我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龙雅……”
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你。”
他脚步微微一顿。
然后,继续向前。
“别谢我。”
“等你好了,再说。”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
这条回家的路,
比来时长得多。
不是距离。
是重量。
是他背着我,
一步一步,
走在夜色里,
把所有的心疼、后悔、害怕、
都压在胸腔里。
而我,只能闭上眼,
任由雨声覆盖心跳。
家就在前方。
灯,还亮着。
他没有停下。
家门关上的那一刻,
世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灯没开。
窗外的路灯从窗帘缝里漏进来,一道淡淡的光,
刚好落在地板上。
龙雅把我放在沙发上。
动作很轻,
轻到像怕我碎掉。
我的右臂垂着,
没有知觉,
却沉得不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龙雅蹲在我面前,
没有立刻看我,
只是低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
空气很安静。
安静到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下一下,
有点乱。
“……疼吗。”
他终于开口。
不是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
很低,很哑。
我下意识想笑,
想像以前一样说“没事”,
可嘴角只动了一下,没成功。
“还好。”
我说。
这是实话。
不是不痛,
是那种已经过了最尖锐的阶段,
只剩下钝钝的、深到骨头里的疼。
龙雅终于抬头看我。
那一眼,
让我有点不敢呼吸。
他眼里的情绪太满了。
不是慌,
不是急,
是后知后觉的恐惧。
那种——
如果再晚一点,他可能真的会失去我的恐惧。
他伸手,想碰我的右臂,
又在半空中停住。
指尖悬着,
颤了一下。
“别碰。”
我轻声说。
他立刻收回手,
像被烫到一样。
又是一阵沉默。
这段沉默里,
我们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也都很清楚——
我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你早就想好了。”
他忽然说。
不是疑问句。
我没否认。
龙雅闭上眼,
很慢很慢地吸了一口气。
“你真是……”
他笑了一下,
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从以前开始就这样。”
把自己放在最后。
我没有反驳。
因为他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