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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选择的路,他们只能陪着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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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
终于传来脚步声。
很快,很急,
不像是正常进门的节奏。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甚至有点重。
下一秒——
门被猛地推开。
“——小狐狸!”
迹部几乎是冲进来的。
风衣没脱,
领带歪了,
连呼吸都没调匀。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我。
坐在沙发上,
右臂无力地垂着。
那一瞬间,
他整个人定住了。
真的。
像是所有情绪在那一秒被强行冻结。
然后——
他缓缓地、极慢地吐出一口气。
“……谁干的。”
声音很低。
低到几乎没有起伏。
但我太熟悉这个语气了。
这是迹部景吾真正动怒之前的声音。
龙雅站起身,挡在我前面半步。
“我叫你来不是吵架的。”
他说。
迹部连看都没看他。
他的视线始终在我身上。
一步一步走近。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清晰。
走到我面前时,他停下。
蹲下身,
和我视线齐平。
那双一向骄傲、锋利的眼睛,
此刻压得极深。
他看着我的右臂,
喉结明显地滚了一下。
“……抬不起来?”
我点头。
很轻。
迹部的下颌线绷紧了。
“多久了。”
他问。
“刚刚。”
我说。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
那股几乎要失控的情绪被他死死压了回去。
“医生在路上。”
他说,
“马上到。”
然后,他看向龙雅。
第一次正眼。
我刚想开口,下一秒——
砰。
迹部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龙雅的衣领,把他狠狠拽到自己面前。
“越前龙雅。”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发抖。
“你给我说清楚,她到底怎么回事。”
龙雅没有反抗。
他任由迹部拽着,眼神却异常平静。
“她替手冢,去赴了豪斯的约。”
这句话一落地,空气仿佛直接冻结。
迹部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发白。
“你说什么。”
龙雅一字一句,毫不回避:
“她用吞噬,废了豪斯。”
“反噬,全在她右肩。”
迹部的呼吸明显乱了。
他猛地松开龙雅,转头看向我,那一刻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
真正的恐惧。
“小狐狸……”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几乎不稳,“你疯了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
“别告诉手冢。”
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迹部猛地抬头:“你再说一遍?”
“别告诉他。”
我很认真地重复,“小吾,求你。”
他盯着我,眼神剧烈地动摇着。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是你丈夫。”
“他有权知道。”
我点头。
“我知道。”
“所以才不能告诉他。”
我的声音很稳,稳到连我自己都惊讶。
“他现在在德国。”
“他刚开始真正为自己而打的职业赛。”
“如果他知道——”
我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他会立刻放下一切回来。”
“那样的话,这一切就真的白费了。”
迹部死死盯着我。
他太了解我了。
了解我现在这副表情意味着什么。
不是逞强。
是已经下定决心。
龙雅站在一旁,拳头攥得发白,却一句话都没插。
最终,迹部猛地转身,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
“**。”
这是他今天说的唯一一句脏话。
然后他重新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视线与我齐平。
声音低下来,几乎带着压抑到极限的情绪:
“小狐狸。”
“你要我帮你。”
“可以。”
“但你给我记住一件事。”
我看着他。
“你要是再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的声音顿住了一秒。
“我不管你恨不恨我,我都会亲手把这件事告诉手冢。”
我没有反驳。
只是轻轻点头。
“好。”
门外,医生的脚步声终于传来。
而我心里很清楚——
有些秘密,从这一刻起,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但至少现在。
至少此刻。
国光还能继续无忧无虑地打他的网球。
这就够了。
医生到了,屋子里光线压得很低,像刻意不敢惊动什么。
医生低头看着检查结果,眉头越拧越紧。
空气安静得可怕。
我先开口了,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稳。
“……情况怎么样?”
医生沉默了一秒,语气终于落下来:
“右肩的情况很糟糕。”
“旧伤叠加高强度反噬,短时间内——绝对不能再打正式比赛。”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我清楚地感觉到——
屋子里的三个人,心跳同时慢了一拍。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盯着医生的嘴,等他说完。
“如果继续勉强,很可能会留下永久性损伤。”
“以后……有很大概率,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竞技比赛。”
空气一下子凝固。
我第一反应不是害怕。
而是——
我猛地抬起头。
“那当教练呢?”
医生愣了一下。
我追问得很快,几乎是本能:
“指导、拉球、示范动作……可以吗?”
“我们队要打比赛了。”
话音刚落——
“你给我闭嘴!”
迹部的声音骤然炸开。
他站在原地,指节发白,眼底是压到极限的怒火。
“现在还想着你那心心念念的青学?!”
“这个承诺有这么重要吗?!”
他是真的失控了。
不是平时那种张扬的怒气,
而是压了太久、终于崩开的那种。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拿什么赌?!”
“你是在拿自己的一辈子——”
“——小吾。”
我轻轻打断他。
声音很低,却稳。
迹部怔了一下。
我看着他,眼神一点也不躲。
“小吾……你知道的。”
我慢慢说: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那一瞬间,迹部整个人像被什么狠狠击中。
他的怒火卡在喉咙里,
却再也骂不出来。
他转过头去,死死咬住牙关,肩膀绷得发抖。
空气重新安静下来。
医生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了些:
“当教练是没问题的。”
“只要不进行正规、高强度对抗比赛,指导和拉球都可以。”
“不过——这几天一定要休息。”
我几乎是立刻松了一口气。
像是终于抓住了一条可以继续前进的路。
而就在这时——
我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呼吸。
龙雅。
他一直站在我身后,几乎没有说话。
直到这一刻。
他的肩膀明显松了一下。
那不是放心,
而是——卸下了一半的自责。
他低着头,手指慢慢收紧,又慢慢放开。
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我没有失去网球。
我还能站在球场边。
这意味着——
他不是彻底毁了我。
那点残存的光,让他勉强还能站住。
迹部没有再说话。
只是走到我面前,伸手——
重重地揉了一把我的头。
力道很大,却没有再骂。
“……你这个人。”
他低声说,声音哑得不像他:
“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我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小吾,你也是。”
龙雅看着这一幕,胸口像被反复拉扯。
他明白了。
他教会我吞噬,是为了保护我。
可真正一直守在我身边、替我扛后果的——
不止他一个。
这一刻,他终于不再只是愧疚。
而是认命般地接受:
我选择的路,他只能陪着走。
灯光很静。
疼痛还在。
但至少——
我还能继续站在球场上。
哪怕不是作为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