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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第十二章

      傅红雪想了想,摇头:“没有。他们就是骂裴皇后是祸水,说要清君侧……七叔公,裴皇后真的……”

      “不该问的别问。”傅青主打断他,“记住,出去以后,任何人问起那晚的事,你就咬死一点:你是发现有人私占傅家宅子,才下药想报官。别的,一概不知。”

      “我明白。”

      傅青主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武学天赋极高,但性子太直,心思太浅,容易被人当枪使。

      但愿这场婚礼,真能救他出来。

      但愿那个长得像裴皇后的牧歌,不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地牢外,传来打更声。

      三更天了。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

      而傅家的命运,正在悄无声息地,滑向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深渊。

      ---

      红烛燃尽最后一滴泪。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新房地面投下细碎的菱形光斑。牧歌睁开眼时,有那么几秒钟的恍惚——陌生的帐顶,陌生的被褥,陌生房间里淡淡的檀香味。

      然后记忆像潮水般涌回。

      婚礼。盖头。傅成勋那双震惊而恐惧的眼睛。还有漫长而沉默的夜晚,两人分榻而眠,中间隔着足以再睡三个人的距离。

      牧歌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傅成勋已经不在榻上了。美人榻上的锦褥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有人躺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极淡的、清冽如雪松的信息素气味,证明昨夜确实有一个乾元(Alpha)在这里待过。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腕。草药膏的效果还在,属于Omega的信息素被牢牢锁在腺体深处,只透出一点雨后栀子混着薄荷糖的甜香——这是抑制剂模拟出的“安全气味”,不会引发Alpha的本能反应,也不会暴露他来自四百年后的秘密。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少夫人醒了吗?”是陈妈妈的声音,“少爷在前厅等您用早膳。”

      少夫人。这个称呼让牧歌胃部一阵抽搐。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醒了,这就来。”

      起床,更衣,梳洗。嫁衣已经换下,陈妈妈送来一套日常穿的衣裳:藕荷色的交领襦裙,外罩月白色比甲,料子柔软,绣着细小的缠枝莲纹。头发被丫鬟春杏熟练地挽成已婚坤泽常梳的同心髻,插上一支素银簪子。

      镜子里的人,陌生得让他心惊。五官还是他的五官,但气质全然变了——温顺,内敛,低眉顺眼,像个真正的、明代士族家的坤泽妻室。

      “少夫人真好看。”春杏小声赞叹。

      牧歌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跟着陈妈妈穿过回廊,来到前厅。傅成勋已经坐在桌前,穿着一身青灰色的直裰,头发用玉冠束起,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晨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和记忆碎片里一模一样,只是此刻那双总是含笑的眉眼,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听见脚步声,傅成勋抬起头。目光相触的瞬间,牧歌清楚地看见对方瞳孔微缩,那种熟悉的、混杂着恐惧和审视的眼神再次闪过,但很快被掩饰下去。

      “坐。”傅成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语气平淡得像在招呼客人。

      牧歌依言坐下。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傅成勋拿起筷子,开始用膳,动作斯文,但全程没再看牧歌一眼。

      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罩住整个饭厅。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牧歌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食不知味。他能感觉到傅成勋身上那种紧绷的、戒备的气场,像一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为什么?因为他长得像某个人?

      “今天,”傅成勋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你要随我去给母亲请安,然后见见家里的长辈。午后……”

      他顿了顿,放下筷子,抬眼看向牧歌:“午后,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不要乱走。”

      牧歌点点头:“好。”

      “家里规矩多,”傅成勋继续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是新妇,少说话,多听多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去的别去。尤其是西跨院那边,不要去。”

      西跨院?牧歌记下了,但没多问。

      傅成勋看着他顺从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忽然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家里,亲人,怎么到的京城?”

      又来了。牧歌在心里叹气。他按照顾渊预先编好的说辞回答:“只记得名字,还有……好像是北边遭了灾,逃难路上和家人失散了。再后来,就遇见了七叔公。”

      “北边?”傅成勋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具体是哪里?辽东?宣府?还是大同?”

      牧歌噎住了。他对明朝地理只有模糊的概念,哪里分得清这些?只能含糊道:“记不清了……只记得走了很久,很乱……”

      傅成勋没再追问,但眼神更深了。那种审视的、像在分析一件可疑物品的目光,让牧歌如坐针毡。

      早膳在诡异的安静中结束。

      给傅大娘子请安的过程还算顺利。傅大娘子的态度客气而疏离,说了些“好好过日子”、“早点给傅家开枝散叶”之类的套话,又赏了一支鎏金点翠步摇。牧歌低眉顺眼地应着,扮演一个合格的、腼腆的新妇。

      见其他长辈就麻烦些。傅家是个大家族,光是常住京城的本家亲戚就有二三十号人。每个人看牧歌的眼神都带着好奇、审视,甚至还有些不加掩饰的轻蔑——毕竟是个来历不明、半路捡回来的坤泽,就算有傅青主作保,也改变不了“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实。

      “听说牧哥儿是北边来的?家里原是做什么的?”一个穿着绛紫色褙子的婶娘状似关心地问。

      “记不清了。”牧歌垂着眼答。

      “哟,这都能忘?”另一个年轻些的媳妇掩嘴笑,“该不会是……”

      “好了。”傅青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大步走进来,灰袍带风,“问这么多做什么?成勋乐意娶,牧哥儿乐意嫁,就够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七叔公的威势还是足的,众人讪讪散去。

      傅青主走到牧歌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点点头:“气色还行。成勋没欺负你吧?”

      牧歌摇头:“少爷待我很好。”

      “少爷?”傅青主挑眉,“该叫夫君了。”

      牧歌脸一红,没接话。

      傅青主也没再逗他,压低声音:“在家里,规矩是要守,但也不用太委屈自己。傅家现在是多事之秋,你……自己警醒些。西跨院那边,千万别去,记住了?”

      又是西跨院。牧歌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但还是点头:“记住了。”

      傅青主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午后,傅成勋果然出门了。牧歌回到新房所在的小院,坐在窗前发呆。春杏和夏荷两个丫鬟守在门外,说是伺候,实则监视。

      他需要时间理清头绪。

      第一,他确实穿越到了明朝嘉靖三十一年,成了傅成勋名义上的妻子。第二,傅成勋似乎因为他长得像裴皇后而对他充满戒备甚至恐惧。第三,傅家现在处境危险,弟弟傅红雪还在牢里,这场婚礼是场表演。第四,西跨院是禁地。

      还有第五……牧歌摸了摸藏在袖袋里的那根短木枪。今早梳洗时,他发现枪身又有了变化——原本光滑的断口处,出现了极细的银色纹路,像是某种自生长的金属,正在缓慢地修复枪尖。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记忆实体能自我修复?还是说,因为它现在离傅成勋——它的原主——更近了,所以产生了某种共鸣?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放开我!我要见我哥!让我进去!”

      是个少年的声音,清亮,但带着暴躁。接着是丫鬟们惊慌的劝阻:“表少爷,大少爷出门了,您不能进去……”

      “那我见我嫂子总行吧?让开!”

      脚步声逼近,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冲了进来,穿着一身宝蓝色箭袖袍,腰间佩剑,眉眼俊朗,但此刻满脸怒容。他看见牧歌,愣了一下,随即大步走过来,上下打量:“你就是我哥新娶的嫂子?”

      牧歌站起来,点点头:“你是……”

      “傅家三房的傅云旗,成勋哥的堂弟。”少年语速很快,“嫂子,我哥呢?我有急事找他!”

      “他出门了,没说去哪儿。”牧歌如实回答。

      傅云旗跺了跺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糟了糟了……锦衣卫的人又去书院了,抓走了陈夫子,说他‘妖言惑众’……我哥再不回来想办法,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牧歌心里一紧。锦衣卫抓人抓到书院去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傅云旗喘了口气,语无伦次地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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