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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寝 ...

  •   夜晚,沈府西厢内一片静谧,唯独姜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今天在那漪兰阁待了一整天,却是一无所获。

      她望着帐顶繁复的百子图,无声地叹了口气。难道曾经的自己,真的被这沈府的锦衣玉食所惑,甘心忘却家仇,在这四方天地里做一个浑浑噩噩、仰人鼻息的妾室,了此余生?

      她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令人沮丧的念头甩开,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滑凉的绫缎被面。

      正心绪烦乱间,外间极轻微地“吱呀”一声,是门扉被推开又合拢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姜姜浑身一僵,呼吸骤然屏住——谁?竟能不惊动外间守夜的婢女,深夜潜入她的寝室?

      她脑中瞬间掠过无数骇人念头,身体绷紧如弦,凝神细听。脚步声极轻,却异常沉稳,径直朝着内室床榻而来,越来越近。

      是劫财?还是……劫色?她心跳如擂鼓,正犹豫是否要高声呼救,那人已行至榻前。?

      月光透过纱窗,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轮廓。未待姜姜看清,那人已利落地褪去外袍,随手搭在床畔的衣架上,紧接着,身侧的床褥微微一沉,他竟直接上了榻!

      一股清冽的雪松冷香,混合着夜晚微凉的空气,瞬间将她笼罩。

      姜姜恍然,能在这府中深夜直入她寝室如入无人之境的,想来是她那位夫君沈知远了。

      她身体僵硬,维持着面朝里侧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下一瞬,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便横了过来,不容抗拒地将她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陌生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姜姜脊背瞬间绷直。

      “唔……”姜姜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惊喘,虽已嫁与沈知远,但她的记忆与心境皆停留在闺中少女时,何曾经历过这般直白狎昵的触碰?

      她如同受惊的狸猫,脊背不由自主地弓起,四肢微微蜷缩。她下意识想拨开那只手,指尖动了动,却又强自忍住,不能让他发现异常。

      于是,她只能徒劳地在他怀中极小幅度地左扭右转,试图挣脱那带着薄茧的掌心,细软的腰肢不安地蹭动,反倒像是在欲拒还迎。

      这番细微的挣扎,于沈知远而言,更是勾起一身火热。

      他臂上微微使力,便将那不安分的身子更牢固地锁进怀里,低头,微凉的唇精准地含住了她早已通红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啄吻,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

      “可是被我吵醒了?”他嗓音带着夜色的低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笑意,唇齿流连间,模糊问道,“两日未见……可有想着我?”

      想着?姜姜紧闭着眼,感受着耳际传来的酥麻湿意和身后紧贴的滚烫躯体,心中五味杂陈,只想对着那惑人的声音大喊:想!怎会不想!想着你赶紧放开我,离开这床榻才好!

      可她终究不敢,只能将脸更深地埋进枕间,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几不可闻的、意味不明的气音。

      沈知远本也未真期待她回答,只是那手却未安分。

      姜姜的心骤然缩紧,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太多,慌忙伸出微凉的手,隔着轻薄的衣料按住了那只意图明显的大掌,声音细弱却清晰,带着刻意的婉转与歉然:

      “郎君……还请怜惜。” 她微微侧过脸,耳根在昏暗光线中染着动人的胭脂色,气息微促,“妾身今日……身上不便,实在难以服侍郎君。”

      她今日确实因月事到来而隐隐腹坠,精神倦怠,此刻却无比庆幸亲戚来得正是时候。

      与一个陌生的男子肌肤相亲,她全然没有做好准备。

      沈知远动作一顿,敏锐的感官捕捉到空气中极淡的血腥之气。他已谙人事,立刻明了。那只作乱的手停了下来,却并未收回,反而向上移了几分,温热宽厚的掌心稳稳覆在她微凉的小腹上。

      “可是又腹痛了?” 他低声问,他记得她有此旧疾,每至此时总是不适。

      姜姜确实有痛经的毛病,往常前两日总是精神恹恹,小腹坠痛难忍。

      此刻,那带着灼人体温的大手一股熨帖的暖意透过肌肤渗入,竟奇迹般缓解了那份隐痛与酸胀。

      暖意融融,困意也如潮水般上涌。只是……身旁躺着个存在感如此强烈的陌生人,她终究无法全然放松。

      迟疑片刻,她带着几分试探,声音因困意而愈发绵软:“都是妾身不好,扫了郎君的兴……不若,郎君去……去别处安置?” 这话说得婉转,意思却明白。

      话音刚落,臀上便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沈知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明显的没好气:“我看你是不疼了,还有闲心琢磨这些?安心睡你的。”

      虽是轻斥,那揉按着她小腹的手却未停,力道恰到好处,暖流持续涌入。

      姜姜被他这么一拍一训,那点别扭的小心思反而散了,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在这陌生却安稳的怀抱与持续不断的暖意中,连日来的疲惫与心伤终于占了上风。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轻浅,头不自觉地在他臂弯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听着怀中人逐渐均匀的呼吸,沈知远低下头,借着帐外透进的朦胧微光,看到她恬静的睡颜,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掠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随即也合上眼,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更妥帖地拥住,一同沉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帐内仍是一片朦胧暖意。姜姜在睡梦中觉得口干,尚未睁眼,便习惯性地含糊轻唤:“明月……水……皎皎,渴……”

      话音甫落,便有温热的杯沿轻轻抵在她唇边。她迷迷糊糊就着那手喝了几口,清冽微甘的温水润泽了干渴的喉咙,甚是舒爽,不知不觉便饮下了半杯。

      “好了,晨起不宜多饮冷水,略润一润便好,稍后就用早膳了。” 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近旁响起,带着晨起时特有的微哑。

      姜姜一个激灵,霍然睁开了双眼。迷蒙的视线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挺括的深青色圆领袍袖,执着茶杯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她顺着那手臂向上望去,对上了一双正垂眸看她的眼睛。

      男子立在床畔窗边的曦光里,身姿颀长挺拔如修竹。

      晨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轮廓,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眉眼深邃。

      他头戴黑色软脚幞头,着一身用料考究的深青色常服,腰束玉带,悬着一枚莹润的玉佩。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

      倒不负那句“山似玉,玉如君”的赞誉,姜姜暗暗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单论这副皮相,自己当初的眼光,倒真是不差。

      沈知远见她睁着乌溜溜的眸子,带着初醒的懵然望着自己发呆,便将手中的越窑青瓷杯搁回床边的矮几上,出声提醒:“既已醒了,便起身吧。早膳已备在厅中。”

      他的声音拉回了姜姜飘忽的思绪。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仍裹着寝被躺在榻上,而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却已衣冠齐整地站在面前。一丝窘迫悄然爬上耳尖。

      她定了定神,稍稍拥被坐起,微微颔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有劳郎君。可否……烦请唤皎皎与明月进来伺候?”

      沈知远目光在她努力维持镇定却仍透出些许无措的脸上停留一瞬,未再多言,只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转身撩开帐幔,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

      不多时,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皎皎与明月捧着铜盆、巾帕等物,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同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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