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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爸妈驾到 ...

  •   晚意走出警局大门时,天色已经彻底暗透了。

      深秋的晚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踝,她紧了紧几天有些单薄的外套,皱了皱眉,指尖还沾着刚打印完的案卷墨迹。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赵刚追了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刚从食堂打包的包子。

      赵刚大步走到她身边,把包子塞到她手里,“估摸着你一会儿又不吃晚饭,热乎的,吃了赶紧回去睡觉,看你的眼睛,红得跟探照灯似的。”

      “谢谢刚哥。”她咧开一个大大地笑,被对方的话逗乐了。

      捏着温热的塑料袋,晚意心里一暖,她刚回国与警局对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赵刚手把手教她梳理案卷、分析线索,遇到难搞的嫌疑人,也是他挡在前面护着她,活脱脱一个靠谱的大哥。

      “跟大哥客气什么。”赵刚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你这蔫蔫的样子,还在想案子的事?周明都认罪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部门那边要是催得紧,你先去忙,局里后续的配合对接,我让人跟你同步。

      晚意摇摇头,没说话。她口袋里的手机安安静静,从片场出来到现在,没有新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他顿了顿,补充道:“局里那边,关于片场的后续配合,有我盯着呢,你安心歇两天。”

      向晚意点点头,目送赵刚转身回了警局大楼。她的手指摩挲着黑色的手机屏幕。

      阁楼里的那阵温热还像残留在唇齿间,呼吸交缠时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味,他低头吻她时眼底翻涌的情绪,都清晰得像刻在脑子里。可偏偏,那点亲昵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是那几年杳无音信的空白。三年前他们谁都没提过分手,可谁也没再联系过对方。再次见面时也燃得起汹涌的热度,可那些被时间冲刷掉的日日夜夜,那些各自走过的路,终究成了横在中间的坎。

      她点开通讯录,指尖悬在江彻的名字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明明有过那样靠近的瞬间,现在却连发一条消息都觉得别扭。

      她咬了咬干干的唇,将手机揣回兜里,脚步放得很慢。

      回到警局附近的小窝,她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啃着有些凉的包子。隔着温热的纸杯,指尖的凉意渐渐散去,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酸涩,《浮城旧梦》路透爆火,江彻禾糯冰山小白兔CP引热议的词条赫然挂在手机软件首页,点进去就是两人同框的照片。他穿着民国长衫,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利落,看向禾糯的眼神清淡,被营销号解读为“隐忍的温柔”。身旁的禾糯笑得甜软,仰头望他的模样,像极了画报里的情侣。

      她并不认为当年是谁的错,可也清楚,自己的自私让她失去了过问他生活的资格——他是万众瞩目的明星,她是协助警方破案的心理学学者,阁楼里的片刻沉沦,更像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梦。而梦醒之后,他们之间那几年的空白,还是会沉甸甸地压在那里。

      她叹了一口气,瘫在沙发上。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时钟滴答作响。

      休假的日子,晚意难得睡了个懒觉,直到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响起来,才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老爸”两个字,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喂,爸。”

      “丫头,猜我们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爽朗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母亲的笑声。

      晚意愣了愣:“在哪儿啊?”

      “你小区楼下!”父亲的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专程带你妈来看你,赶紧下来接我们!”

      晚意连忙翻身下床,戴上黑框眼镜,胡乱套了件衣服就往楼下冲。小区门口,父母正站在行李箱旁,母亲穿着漂亮的连衣裙,父亲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两人精神矍铄,和记忆里的模样没什么两样。

      “爸!妈!”她跑过去,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母亲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眶瞬间红了:“我的乖乖,怎么瘦成这样了?读书的时候脸圆乎乎的,肉嘟嘟的多可爱,现在都快脱相了!”

      父亲在一旁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心疼,又带着几分嗔怪:“早就说了,你这活儿又苦又累,又不是家里养不起你,非要犟着干这个!回国也不回家一趟!”

      晚意鼻子一酸,挽住母亲的胳膊撒娇:“哪有那么夸张,我这是干练!”

      午饭是妈妈做的,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母亲不停地给她夹菜,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饭桌上,父亲聊起公司的近况,母亲则絮絮叨叨地问着她的生活,从工作忙不忙,问到有没有按时吃饭。

      聊着聊着,母亲忽然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对了晚晚,你现在工作也稳定了,有没有谈男朋友啊?”

      晚意扒拉米饭的手一顿,含糊道:“哪有时间啊,天天不是案卷就是现场,忙得脚不沾地。”

      “小彻呢?真的不再联系了?”

      当年高中生晚意与江彻谈恋爱也着实让爸爸妈妈操了一把心。但看到两个孩子都是有追求有目标的聪明孩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之江彻这个孩子常年一个人在家,也怪可怜,晚意爸妈也有些心疼,所以也格外照顾。后来晚意执意出国,爸妈心中就觉得他俩的事要黄,果然,再后来女儿读博时江彻突然大红大紫成了明星,一问才知,两人竟大半年没再联系了。

      看着女儿垂下的眸子,晚意爸妈也不便再开口。

      她没敢说,自己前两天才和江彻在片场重逢,更没敢说,他们之间,还有过那样一段短暂又灼热的纠缠。

      毕竟,有些事,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吃完午饭,晚意带着二老逛了逛楼下的小公园,一家人十分惬意。

      晚饭定在一家隐于闹市的高级日料店,包厢是父亲提前一周订的,推门而入便是暖黄的灯光和淡淡的松木香气。

      “多吃点,我的乖乖!”妈妈在一旁不停给晚意夹菜,爸爸则慢条斯理地给她倒了一杯清酒:“尝尝,度数不高。”

      “小孩子喝什么酒!”妈妈杏眼一瞪,吓得爸爸吐吐舌头。

      “妈妈,我都25了!”嘴里塞满食物的晚意调皮地端过酒杯一口干掉。

      暖融融的灯光落在三人脸上,满室都是温馨的烟火气,连日工作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擦了擦手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楚泽”两个字。

      “抱歉,我接个电话。”她起身走到包厢外的走廊,按下了接听键。

      “晚意姐,”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带着点少年气的爽朗,“城南分局那边把证人心理评估的补充材料发过来了,我看了一眼,有几个数据标注得不太清楚,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们碰一下?”

      楚泽是分析部里最年轻的研究员,也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做事踏实又细心,就是性子跳脱了点。

      向晚意靠在走廊的墙壁:“明天上午吧,我去分部一趟,到时候你把材料带过来。”

      “好嘞!”楚泽的声音里透着雀跃,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了晚意姐,我妈昨天做了酱牛肉,我给你装了一小罐,明天带给你~”

      晚意失笑:“知道了,谢啦。”

      挂了电话,她刚转身要回包厢,就听见隔壁包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身形微胖,发际线有些高,正是圈内赫赫有名的大导演张启山。向晚意前阵子协助市局办一个剧组纠纷的案子时,和他打过照面。

      她下意识地往包间里瞥了一眼。

      暖黄的灯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侧脸线条利落冷硬,修长的手指正搭在面前的白瓷茶杯上,指节分明,正微微侧头听对面的人说话。

      是江彻。

      他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的目光,眉峰微蹙,抬眼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晚意脑中一片空白,似乎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包厢,握着手机的掌心浸出一层黏黏的汗。

      “怎么了这是?脸这么红?”母亲见她回来,关切地问道,伸手想探她的额头,“是不是酒喝多了?”

      晚意连忙躲开,又喝了一大口清酒,故作镇定地摇头:“没事,就是走廊里有点闷。”

      她低下头,筷子戳着一颗三文鱼饭团,戳得米粒都散了,却一口没往嘴里送。

      刚才那一眼,她分明看见,江彻的对面坐着的,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禾糯。

      母亲没看出她的异样,还在絮絮叨叨地给父亲夹菜:“你也少吃点生冷的,胃不好。”又转向她,往她碟子里添了块烤牛舌,“这个嫩,快吃。”

      向晚意“嗯”了一声,勉强嚼了两口,味同嚼蜡。刚咽下去,胃里就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她下意识地按住腹部,指尖泛白。前些年在纽约,常常废寝忘食,落下了胃病。回国后好久没犯了,今天却又开始疼,也不知道是吃太多了还是刚才那一瞬太紧张了。

      隔壁包间的门板不算厚重,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谈笑,她的耳朵却像被什么东西支棱着,捕捉着每一丝动静。直到那道熟悉的男声隔着门板飘过来,低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调,她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胃里的疼意瞬间翻涌上来,疼得她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父亲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放下酒杯挑眉看她:“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没有。”晚意连忙摇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挺好的,就是有点撑。”她悄悄换了个坐姿,将身体微微蜷缩起来,试图缓解胃部的不适。

      话音刚落,隔壁的谈话声清晰了几分,一个软乎乎的嗓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江彻老师,我觉得那家甜品店的抹茶大福超好吃,等下要不要去尝尝?”

      晚意突然对着父母笑了笑,拿过清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这酒是真不错,清冽回甘,比我喝过的那些强多了。

      话音未落,她仰头便将满满一杯清酒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进胃里,和那阵绞痛交织在一起,疼得她浑身一颤,眼眶却莫名烧得发烫。

      父亲看着她这副自虐般的模样,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伸手想拦,却被母亲悄悄按住了手腕。

      母亲拍了拍父亲的手背,又看向脸色翻着不正常的红晕的晚意,放柔了声音:“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吃好就走吧。”

      这时隔壁传来了挪动椅子的声响,还有张启山洪亮的笑声,显然是准备散场了。

      晚意却连忙摆手,指尖还捏着那个空酒杯,目光不自觉地往隔壁的方向瞟:“别啊妈,我刚吃太多了,胃有点不舒服,我们再坐会儿吧!”

      直到隔壁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向晚意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处,她松开攥得发紧的杯壁,勉强扯出笑:“走吧,我们也回去。”

      父亲点点头,率先起身推开了包厢门。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廊间昏黄的灯光淌进来,落在倚在对面墙边的人身上。

      是江彻。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身形挺拔得像棵松。走廊的光线柔和,却没柔化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他的目光沉沉地锁在晚意身上,在触及她煞白的脸色时,眸色倏地暗了暗,视线又往下滑,落在她按住腹部的手上,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眼神里漫过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沉郁。

      母亲认出了江彻,脸上立刻漾开熟稔的笑意,主动开口打招呼:“小彻啊,好久不见了。这么巧,你也来这儿吃饭?”

      江彻的目光这才从晚意身上移开,转在她父母身上时,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些许,微微颔首:“叔叔阿姨好。”

      父亲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言,目光却在他和晚意之间转了一圈,带着几分审视。

      晚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胃里的绞痛又钻了上来,她咬着牙,指尖攥得更紧,低着头不敢看他。

      母亲倒是热络,笑着打趣:“好久没见你了,还是这么精神。你……”

      话没说完,江彻的目光又落回晚意身上,薄唇轻启,只对着她一个人说:“不舒服?”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向晚意猛地抬头,撞进他沉沉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心尖莫名一颤,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胃里又是一阵抽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

      江彻没应声,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走廊里的灯光昏黄,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看不清眼底情绪,只有周身的气压一点点沉下去。沉默像一张网,将几人都罩在里面,连空气都透着凝滞。

      母亲很快觉出不对劲,连忙上前一步扶住晚意摇摇欲坠的身体,对着江彻客气又带着点疏离的笑意:“小彻啊,真是麻烦你挂心了。晚意胃有点不舒服,我们这就带她去医院看看,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正想逃开,一阵剧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晚意抬手死死捂住嘴,她牙关紧咬,拼命想要忍住不停翻腾的呕吐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不要吐出来!不要吐出来!千万不能在他面前吐出来!

      她弓着身子,浑身都在发颤,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可那股恶心感却越来越汹涌,根本压不住。下一秒,她再也克制不住,猛地侧过头干呕起来。胃里的绞痛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交织在一起,眼前阵阵发黑。她攥着母亲的手,指尖冰凉,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满脑子只剩下一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念头——天呐,自己又狼狈又臭烘烘的样子,竟然被他看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爸妈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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