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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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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洱直接回了酒店,却看见导游正在大厅里坐着。见林洱来了,直接朝着他走来。
导游板着张老脸:“你去了哪里?在这么乱跑出了事我们可不负责。”
林洱嘻嘻一笑:“抱歉啊,实在憋不住,上厕所去了。”
“上厕所上几个小时?”
“我便秘。”
“……”
导游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让他看微信群消息。
林洱一直处于屏蔽的状态,所以没注意。
两小时前,微信群里导游正在征求他们的意见,是想要在沙漠里露营看星星还是要飞天写真。
两小时后的现在,林洱果断前者。
结果就是他特立独行了,因为其他三人都是选的拍写真。
导游语气冰冷:“沙漠昼夜温差大,这个季节夜里去就是活受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中途扛不住想走,我可不会半夜开车来接你,我得养足精神保证明天大家安全。”
林洱点点头,也冰冷的回了一句:“哦。”
导游:“那现在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就可以去了,明天八点我准时来接你。”
两人踏进了电梯准备回房休息。
电梯门缓缓合上,缝隙越来越窄,就在即将彻底关闭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进来,抵住了门缝。两人都吓了一跳,林洱眼疾手快,立刻按了开门键。
门再次打开,进来的是一位面熟的男子。
但他的装束,却是与一小时前截然不同。中长发束起,小麦色的皮肤彰显健康的颜色。深邃的眉眼舒展,狭长的眼中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他衣着深色搭着黄色绣龙纹的藏袍,龙纹纹样精致繁复,配色鲜亮大气。脖颈间戴着大颗红珊瑚与蜜蜡珠串,色泽浓烈,衬出服饰的层次感,尽显贵气。
原来沙漠里偶遇的男子竟是一位藏族少爷。
他微微喘着气,漆黑的眸子缓缓抬起,恰好与林洱打量的目光撞个正着。那双眼亮得出奇,锐利又清澈。
“谢谢。”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哑的喘息,一股夹杂着淡淡烟草味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填满了狭小的电梯空间。
“不客气。”林洱收回目光。
电梯到达楼层,几人陆续走出,刚走了出去。
林洱刻不容缓的收拾行李,准备往沙漠营地赶,幻想着与星辰沙海有一场美丽的邂逅。他想象自己躺在细软的沙子上,耳机里放着喜欢的音乐,抬头就能看见漫天银河。
在出门时,林洱恰巧又碰见那位男子,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后林洱就说自己要去露营,还没等男子说话就匆匆忙忙地赶路。
待到林洱到达营地时。篝火晚会的火星已经冉冉升起。,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灼热气息扶摇而上,将夜空渲染出一种朦胧的美感。一圈人包围着火堆,手拉着手跳舞,说笑声撞击在空旷的夜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此情此景。林洱觉得脚下的砂砾也变得滚烫起来,于是融入了这个其乐融融的团体。
大家友好的接纳了他,并朝着他伸出了手。
暖意在皮肤上滚动,越靠近火堆,就越烤的炽热,两只陌生的掌心交缠,林洱一瞬间就忘却了城市的霓虹,想要沉溺于此。
不远处突然飘来吉他声,抱琴人站在灯影里,扫着琴弦,在沙子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人群顺着旋律往那边聚,新的热闹又翻涌了起来。
活动散场时林洱腿都站酸了,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帐篷,寒气扎进皮肤。
他裹着睡袋冻得打哆嗦,但却半点不后悔。他来这儿是为了看星星,本就不是蜷缩在帐篷里浪费夜色。
等夜深人静,他摸出帐篷,爬沙丘时爬着冰凉的沙粒,登顶瞬间却撞见个熟悉身影。
男子的侧影嵌在星空下,月色流过他的下颌线,美得像一副莫奈的画。
林洱犹豫了一下,朝着他走过去:“嗨。”
他的脚陷进沙子里,比对方矮了一节。
对方转过脸,月光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淡淡回了声“嗨”。
“好巧,你也来看星星?”林洱笑着找话。
男子却眨了眨眼,抱着手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扫过林洱鼻尖:“哥哥,加个联系方式吗?”
此话一出,林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结结巴巴道:“呃。好、好啊。”他下意识掏出手机:“我扫你吧。”
随后男子出示的是一个企鹅二维码。
“我没微信,加这个行吗?”
林洱赶紧切换软件,感觉自己莫名不敢看对方:“当然。”
对方账号朝他发了一个备注:“祁连索朗。”
林洱没记错的话,‘索朗’在藏语里是好运的意思。祁连,是因为住在祁连山吗?
林洱没有问。
待到加完联系方式后,祁连索朗才悠悠然说到:“不巧,其实我是来看你。”
林洱这才缓过神,一脸懵:“什、什么意思?”
“做完就跑,不想负责吗?”祁连索朗一本正经道。
?
林洱不敢置信道:“我做什么了?负什么责?”
他后脚跟的沙子正在往下陷,再退半步,整个人便会顺着松散的沙砾滚下沙坡。可祁连索朗却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长腿迈开,带着压迫感,一步步向他逼近。
这是林洱第二次体会到什么叫退无可退。
直到两人之间只剩半步距离,那双穿着黑色工装裤的双腿才骤然停住。
夜风卷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祁连索朗身上的白衬衫被吹得向后,勾勒出胸膛处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宽厚的肩膀像一堵墙,彻底挡住了林洱身前的视野。
林洱被迫微微仰头,撞上那双浓墨般的眸子。
那眸子很沉,看得林洱心头一慌。他莫名想起前段时间在街头遇见的那位白胡子老者,老者神神叨叨地拦住他,说他命途多舛,注定孤寡一生,若随66块功德,便能帮他逆天改命。
当时林洱正被无休止的加班磨得心力交瘁,只觉得这老者有趣,便转了66块钱。老者颤颤巍巍写了一张红纸塞给他,让他压在床头,可那字歪歪扭扭,林洱看了半天,只勉强认出“赐我良缘”四个潦草的大字。
此刻望着眼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壮汉,林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就是那老头说的良缘?
早知道是这样,他高低得找那老者要笔精神损失费。
“你不喜欢我吗?”祁连索朗的声音低沉磁性,在寂静沙漠里显得格外清晰。
闻言林洱先是浑身一僵,然后脚底一滑差一点儿滚下沙坡。但下一秒他就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的东西,稳稳的站住。
沙漠昼夜温差大,尤其是秋季的夜晚,像是入了冬。他没做好攻略就跑来了敦煌,还参加“夜光星空”的沙漠露营。此刻林洱被冻地冰凉的手,正握住一片滚烫。
林洱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抽回手,不敢去看对方:“谢谢……”
他是真被吓着了,两个大男人说这种话也太特么羞耻了。
他可是直男啊。
祁连索朗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沉声道:“第三次了。”
林洱一脸茫然:“什么第三次?”
“你对我做这样的事。”
刚垂下头的林洱又猛地抬头,又一次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我到底对你做哪样事了?”
这话听着怎么像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他们明明只是白天在鸣沙山偶遇,顺路一起看了场万人合唱,晚上又碰巧来到了同一个露营地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林洱看见男子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不少。
那片浓密的睫毛垂了垂,随后又抬起,显得楚楚可怜。
“你好好回忆一下,明天给我答复吧。”
随后林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脑海里浮现出在沙漠时二人的暧昧举动,然后脸迅速涨红。不过所幸夜色笼罩,祁连索朗看不清他的神色。
难道是刚才拉他手?
幡然醒悟的林洱再也待不下去,匆匆向祁连索朗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转身逃似的朝着露营地的方向跑去。
他跑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发现祁连索朗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步伐稳健地走着。
林洱只好再次加快脚步,几乎是一路狂奔,几分钟后终于将对方远远甩在了身后。原本期待已久的星空,此刻也没了半点欣赏的心情,他只想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地方。
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人是个神经病。
篝火晚会的火堆还在不远处泛着微弱的红光。林洱回到帐篷就怒气冲冲的收拾背包要离开,然后直接将对方企鹅号给拉黑。
半夜一点,林洱接连给导游打了两通电话,都无人接听。他估摸着这时候大家都已经睡熟了,只好作罢。他狗狗祟祟的将头伸出帐篷,确认四周没有祁连索朗的踪迹后,林洱才放心离开了露营地,脚步匆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广袤的沙漠被夜色笼罩,深沉又神秘。这里的星空纯净清晰,跨越天际,横亘在天地之间。林洱抬眼时,月光正漫过沙丘,他恍惚地看见了2000年前的商队剪影,他们牵着骆驼缓慢的走着,穿梭在一片褐色之中。
他打了辆出租车往酒店赶。
林洱拖着疲惫的身躯刚走到房间门口,就被吓的精神了起来。
门口摆放着一大束红玫瑰,林洱目测大概是99朵款式。
玫瑰娇艳欲滴地躺在深色地板上。插在花中的名片里还有五个俊郎的大字:“祁连索朗赠”
林洱愣了几秒,然后一把抱住放在门口的玫瑰,见鬼似的地冲进门,然后“咔嚓”一声反锁。
他后背抵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狂跳得像要蹦出来。
这男人一定是个神经病,是个基佬。
芳香充斥满鼻腔,这还是林洱第一次收到花。
第一次就收到那么大一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开始打量这束花。黑色包装纸边缘镶着金色的边,低调又奢华。他无意间碰到花束侧面,发现丝带上系着一张白色卡片。
林洱拿起卡片,上面的字迹整洁干净:
林先生,你好。
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失。我是祁连索朗,心悦于你。思虑再三,我想请求你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也希望你能试着了解我。
如果你愿意,请收下这束玫瑰。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可以将花放在我的房间门口。因为我也喜欢花,尤其是玫瑰。大西北种不出来,所以我很愿意送给自己。
希望这不会让你有负担,祝你平安顺遂,幸福快乐。
林洱看着卡片,原本有些暴躁的他忍不住笑了。
这太绅士了。
他找了张便签纸,写下一行字。然后把卡片系回花束上,抱着花出了门,轻轻放在男子的房间门口。
回到自己房间,林洱站在窗边。楼下街角的路灯忽明忽暗,孤独的站着。大西北的夜,漫长又寂静。
他莫名有些开心。
原来他也是值得被人这样认真对待的,哪怕这份心意以爱情为名。
地平线在夜幕上染下及其淡的青色,星光逐渐褪去。林洱一夜没睡,熬到早上七点。他将祁连索朗企鹅号拉回,发了条消息:“已回复,在你房间门口,和花一起。”
对面几乎是秒回:“好。”
林洱收拾好行李,拖着那个用了从大学用到现在的老物件行李箱,他估摸着,男子从沙漠营地回来至少要一个小时,而他现在已经差不多要和旅游团集合出发了。
算盘打得噼啪响,现实却总事与愿违。
他在酒店大堂等了半小时,连旅游团的影子都没见着。
怎么回事?他拨打导游电话,语音里只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林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前台:“请问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伙人呢?”
前台小姐姐温和道:“他们昨晚就退房走啦。”
“四个人都走了?”林洱预感越来越不好。
“是啊,先生。”
林洱如遭雷击,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被骗了
什么2999元低价四人团,拼车找当地司机做导游自驾游,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那些所谓的‘拼车网友’几个人,和导游分明是一伙儿的。
昨天导游给的选项压根儿就是个幌子,无论他选写真还是露营,结果都会是自己落单。
林洱的无助感开始蔓延,他的钱被卷跑了。
现在一想这趟旅行明明全是破绽,偏偏他头脑发热就信了,换做平常他肯定是犹豫个几天几夜的。
2999块钱,四舍五入就是3000块,就这么打了水漂。他是个月光族,平时一角钱都得掰成两半花,这次出来玩更是精打细算,结果……
报警?没用。没有合同,没有签字,甚至连对方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全是口头约定。
短短24小时,从满怀期待到一无所有。林洱第一次怀疑人生: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生牛马命,不配享受吗?
“在等人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洱猛地抬头,看见祁连索朗拖着一个银色行李箱,裹着一件合体的灰色大衣,身姿挺拔,气质出众,就像从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林洱第一反应就是跑。他慌忙起身,伸手去扛自己那个破旧的行李箱。结果刚离座,屁股又“墩”的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
自己干嘛要跑?而且这跑的也太丢人了,扛着箱子落荒而逃。
“呃……好像是。”林洱支支吾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总不能说自己刚发现被骗,现在经济危机,在思考对策吧?
“是等我吗?”祁连索朗走过来,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呃……好像不是。”林洱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祁连索朗挑眉,目光落在他手里:“那你手里怎么拿着我送的玫瑰花?”
林洱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啊、啊?你的吗?好像是……是我捡的!对,捡的!”
祁连索朗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道:“说的也是。我猜,是在你房间门口捡的吧?”
林洱彻底没话说,头埋得更低了。
世界什么时候毁灭?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要多此一举,从花里面抽走一朵?现在好了,被抓个现行。
再一想自己回复的那张小卡片的内容,他真是想扇自己两巴掌。
“那么,”祁连索朗的声音又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等的人,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林洱小声嘀咕。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林洱猛地抬头,撞进祁连索朗深邃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