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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大婚,重伤,对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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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的时惊鸿迅速将匕首抽出,可伤口已然形成,腥红的血潺潺自伤口流出,染透了谢时淮今日所穿的青衫。
看着颇为骇人。
时惊鸿双眼微闭,似是不忍多瞧,迅速抱了谢时淮于雕花凳上安坐。
又用手上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衣袖,裁出几道长些的布料围在谢时淮腰上作简单止血。
谢时淮惨白着一张脸还不忘笑着打趣他道,“王爷这是为我断袖了?”
时惊鸿不言,只继续绕着缠上一圈。
可谢时淮出的血实在太多,玄色布料被一层层的染透。
时惊鸿眉心微蹙,给谢时淮包扎的手都有些颤抖。
见时惊鸿没有搭茬的意思,谢时淮乖乖闭嘴,安静的瞧着时惊鸿为她包扎伤口。
“疼吗?”
时惊鸿突然开口,谢时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伤口疼不疼。
倒是稀奇。
“还好。”
其实是很疼的,只是过了那一茬,便也感觉不出来什么了。
“骗子。”
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刀,人又不是铁做的,怎么可能不疼。
不过谢时淮的心,大概真是铁打的,又冷又硬。
对自己都下的去这样的狠手。
见伤口的血还打不住,时惊鸿面色愈发凝重。
“你别废这劲了......”谢时淮一阵咳,刚有些止住意思的伤口再度崩裂。
“做戏要做全套,你别管我了。”
说完这句,谢时淮猛地推开时惊鸿,随即闭上眼睛,因为失血过多,安静的晕了过去。
时惊鸿推的猝不及防被这一推,下意识后退两步,攥在手里的那截布料缓缓下坠,落在了地上。
时惊鸿沉默片刻,站在原地喃喃道,“你还真是......”
有够狠心啊。
随即转身,立于圈内,直视着这漫天箭雨,片刻后,扬手后手掌下压。
一只特殊的破风箭便穿堂而至。
可惜此时,谁都没空去管这一小小变故。
*
这漫天箭雨之中,梁准同谢长安无疑是最显眼的那两个。
二人皆是一袭红衣,梁准一手持剑,一手牵住谢长安,腾转挪移间,手中长剑翻飞,周身所有飞来的竹箭被尽数挡至梁准一剑之下。
无一例外。
谢长安未掀盖头,眼前仍是一片的鲜红,只能通过盖头下的片刻缝隙看到一地的残箭,听见利刃破空之声。
——那是梁准一一挥剑斩断飞箭的声音。
谢长安心中稍安,虽然眼前局势并不明朗,但牵着她的那只手温暖依旧。
她想,我的夫君可是大将军呢。
他佑的了一方百姓,自然佑的了我这一方天地。
更何况,梁准向来说到做到——
“若我此战得胜归来,定向皇上请道圣旨。”
“你先回来再说吧。”
“你不好奇我要向圣上求什么吗?”
“求什么?”
“求娶谢相家的千金啊。我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大大方方的迎娶我的娘子过门。”
“去你的,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那我不管,总之你等着便是了。”
于是她等到了。
她的少年今日骑着高头大马来娶她。
扶她下轿,跨了火盆,拜了天地。
可变故往往就在一瞬之中。
她听见了金属断裂之声。
眼前满地的残箭中,多了一片剑刃。
随即,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里,耳边破风声第一次如此清晰,随即是箭箭到肉的声音。
却痛不在她身。
“安安,别哭。”
*
时惊鸿漠然静立,只远观着这对恩爱夫妻。
见梁准不惜以身护谢长安,眼神微动,似有所感,但并无所动。
可当谢长安匆忙从嫁衣内掏出一只叫他相当眼熟的小香囊,便不着痕迹的收了手,观望着谢长安的下一步动作。
——见谢长安果然从中掏出了一小粒黑色药丸塞入梁准口中,便有些自嘲的一笑,目光回落于此刻还披着他外袍,沉沉睡着的谢时淮。
真是,好算计啊。
连本王都敢算计。
彼时锣鼓喧天,梁家军已至。
闯入婚宴的南疆人见状不好,纷纷咬破嘴中毒囊,以死明志。
只一个离时惊鸿近些的,被时惊鸿一剑挑断了舌头阻止自尽,像只破烂袋子似的被拎给梁父审讯。
这场名动京城的大婚竟以这种方式结束,不免令人唏嘘。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此案,却如早前的粮草一案一般,再无下文。
谢时淮失血过多仍在昏迷,本是谢家人,又加之丽嫔生产在即,不便招惹血腥之气。时旻瑜便特许谢时淮在谢府好生将养,不必着急回宫,只是特派了宫中太医,为其调养身子以示恩宠。
出席婚宴的臣子虽多有受伤,好在除梁准外均未伤及要害,只是那箭上的毒有些麻烦,但太医中有精通解毒之人,倒也均是平安。
于是这桩婚事就这么被草草揭过。
五日后,谢时淮终于从昏迷中缓缓睁眼。
窗外是她熟悉的竹林,看了片刻,又微微闭眼,虚弱轻道:“你还真是好兴致,盯自己兄长的妃子作甚?”
一道黑影自房梁落下,轻轻落地后立于她的床边,一言未发。
察觉到某人挡了自己的阳光,谢时淮又缓缓睁眼,开口下令道。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要晒太阳。”
听听这恃宠而骄的小语气。
时惊鸿当即气笑了。
“不如我们聊聊回魂丹的事?”
谢时淮选择装死,当即闭上眼睛,不搭理人了。
“别睡啊,好不容易醒了,我们对对账呢。”
谢时淮无动于衷。
“谢时淮?”
“清妃娘娘?”
“宋知枝?”
“谢幺幺?”
听到最后一个称呼,谢时淮终于没法继续装死了。
“……别那么叫我。”
“为什么不行,”时惊鸿颇具挑衅意味,“我听他们都这么叫的,凭什么他们能叫我不能?谢幺幺你不要太偏心。”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谢家父母和谢长安,除了他们,也无人会再这么念叨谢时淮的小字了。
“……随你吧。”
谢时淮自知回魂丹一事是自己理亏,也不在称呼这点小事上跟时惊鸿折腾,又闭上眼默默装睡。
但时惊鸿还是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别急着睡啊,我们事还没聊完呢,当初说好的你用回魂丹换你和谢长安平安,我做到了,回魂丹却进了别的男人的嘴,我还不能找你要个交代了?”
这话怎么跟在醋坛子了滚过一遭似的。
怪酸的。
“闭嘴吧你。
谢时淮是听不下去了,当即赏了跟个怨妇似的某人一对大白眼。
“谢幺幺你……”
见时惊鸿还想和她掰扯,谢时淮也不忍了,当即干脆利落的承认“我就是给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见时惊鸿终于乖乖闭嘴,谢时淮步步紧逼,言辞里是势在必得,
“你打算杀了我?时惊鸿,你舍得吗?”
确实......舍不得。
完了。
时惊鸿回避的看向窗外,心道自己果真是要完了。
这人世间第一遭的心动最叫人要命,偏生他还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女子。
精于算计,狠辣决绝,偏又会冲着他笑靥如花,含娇带嗔的笑闹。
喜欢上这种人本就够要了命,被发现喜欢他,更是无异于将把柄亲手送上。
见时惊鸿迟迟不做回应,
谢时淮放松躺着,勾了勾时惊鸿垂在她床边的手,又猛然塞回被子,装若无其事,但还不忘挑衅似的冲他笑。
简直和他府上那只欠搜搜的猫一个样,看见有什么东西在桌边就要推下去。
谢时淮呢,大概就是看出来他喜欢她了,就要招惹下,不看他气急败坏就不舒服。
是该好好教训下了。
还没等时惊鸿琢磨出来该怎么“教训”谢时淮。门外就先传来脚步声,时惊鸿双脚微微点地,便飞身上梁。
来的人是谢长安,此时哭红了眼,看着好不可怜。
谢梁两家的婚事还是成立的,梁准虽有回魂丹相助,但伤的还是不轻,好在前两日梁准就已悠悠转醒,没了性命之虞。
见此时谢时淮也醒了,谢长安终于是露出来这十天里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幺幺你终于醒了——”
“嗯。”
“真好。”
姐妹话聊的场景实在温馨,时惊鸿没有听人墙角的爱好,但此刻又不好出走,于是这就颇有些尴尬了。
好不容易等谢长安匆匆跑去唤其他人来看谢时淮,这点空闲也只够时惊鸿讲句“明早再来瞧你”的告别。
当屋内重归寂静,谢时淮唇角那点放松的笑意也一点点收拢。
手上并无纸墨,可这天下局势其实也早落于她心中。
谢长安的话不多,但信息够多了。
二人成功成婚,谢梁两家联盟未破,梁准和谢长安是个单纯的,但镇国侯和谢相不是,那仅剩一个的“南疆人”,应该够镇南侯扒出,这闹剧是皇帝所为的信息了。
时惊鸿未下药,但重伤自己和梁准,这也足以让他向皇上交差而不得罪文武百官,虽然被他发现她给的并非真的回魂丹,但至少形势还在可控范围内。
至于皇帝,虽然没能破除两家婚姻,但敲打之意到了位,应当不会再继续为难两家,而文武百官皆是因太医才得解毒,算是承了皇恩,皇帝威望会进一步提升。
梁准重伤,攻打南疆的进程必然会被拖延,虽然这不是皇帝想看到的,但人算不如天算,皇帝也无可奈何。
如此,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