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凶的崽在我怀里化形了》闪耀斯里兰卡

4、搬家

　　林清禾站在山洞入口，仰头看着这个嵌在山体里的奇异建筑，艰难开口，“我还是住小木屋吧。晚上热闹点……也挺好。”

　　顾拾川看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进山洞。林清禾犹豫三秒，叹了口气跟了进去。

　　然后他愣住了。

　　山洞内部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潮湿阴暗。

　　山体被掏空出一个规整的椭圆形空间，高约五六米，面积抵得上半个篮球场。墙面和地面都用混凝土浇筑过，平整干净，山体上方开了几个巧妙的天窗，午后的阳光斜射而入，在室内投下明亮的光斑。

　　正中央立着个粗犷的石头壁炉，旁边散落着几个厚厚的蒲团，左侧有道旋转铁艺楼梯，蜿蜒通向二层。

　　这分明是把山挖空后建了栋工业风小别墅。

　　林清禾摸着冰凉的混凝土墙面，忍不住问：“这真是……兽人建的？”

　　“嗯。”顾拾川站在壁炉前，抬头看着烟囱通往山外的通道，“十多年前，族里一位前辈去西北旅游。当地人类很热情，邀他住进土砌的房子里，还总说‘拱’表示欢迎。”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前辈很感动，回来后就研究这种建筑。发现冬暖夏凉，结构稳固，适合兽人居住。于是选了这座山，挖洞浇混凝土，复刻了一个。”

　　林清禾：“……”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委婉地问：“那位前辈……旅游的地方，是不是还喜欢吃羊肉泡馍？”

　　顾拾川想了想：“不清楚泡馍是什么。但前辈回来后确实爱吃羊肉，说西北的羊味道正。”

　　林清禾揉着太阳穴，忍不住追问：“你们兽人……不上文化课吗？比如地理、历史什么的？”

　　“上，但主要学控制本能，想深造要去人类学校。”

　　他说得平淡，林清禾却听出一丝无奈。

　　“所以这山洞，”林清禾环顾四周，越看越觉得这“窑洞风别墅”充满了某种跨文化交流的误会，“是那位前辈对‘人类热情’的纪念？”

　　“可以这么说。”顾拾川走到楼梯边，“楼上两间卧室，你选一间。这里之前空置了两年，上周刚打扫过。”

　　二楼被隔成两个房间，都朝南，各有一扇大窗—，房间简朴，但床铺桌椅齐全，被褥是崭新的，散发阳光晒过的味道。

　　从窗户望出去，能看见不远处有片高高低低的建筑群，像是正经的员工宿舍。林清禾眯眼辨认，隐约瞧见几个毛茸茸的小身影在屋舍间追逐打闹。

　　“那是？”他指向那边。

　　“员工和幼崽的宿舍。”顾拾川站到他身侧。

　　林清禾扭头看他，眼神微妙：“所以有正规宿舍，你却让我住小木屋？”

　　顾拾川面不改色：“小木屋是过渡。而且幼崽最近喜欢往那儿钻，你住进去能就近观察。”

　　“观察他们怎么在我身上开运动会？”林清禾想起昨晚胸口被踩的经历，没好气道。

　　顾拾川嘴角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很快又压平：“这里冬天更暖和。幼崽聪明，但挖不透混凝土墙。”

　　“行吧。”他妥协了，随即想起正事，“但我得下山一趟，搬行李。”

　　顾拾川点头：“我开车送你。”

　　二十分钟后，他站在动物园门口，看着那辆缓缓驶来的交通工具，开始认真思考徒步下山的可能性。

　　那是一辆白色面包车，车龄可能比林清禾小不了几岁。车身遍布划痕，右前灯碎裂，用透明胶带勉强粘着。

　　“吱呀——”

　　驾驶座车窗摇下，露出顾拾川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戴墨镜，头发随意抓了抓，配上这辆破车，有种荒谬的时尚感。

　　“上车。”顾拾川摘下墨镜。

　　“这车……安全吗？”他委婉地问。

　　“能开。”顾拾川挂挡，面包车发出一声仿佛垂死挣扎的轰鸣，猛地向前一窜。

　　林清禾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望向窗外。山景倒是很好，林木苍翠，鸟鸣隐约，偶尔能看到松鼠之类的小动物窜过。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终于驶上平坦的柏油路。噪音依旧，但颠簸减少，林清禾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地址。”顾拾川问。

　　林清禾报了一个动物园的名字，又补充，“现在可能改名了。”

　　四十分钟后，面包车驶入一片略显萧条的区域。

　　这里曾是城市边缘的热门景点，如今却冷清落寞。

　　动物园的大门紧闭，招牌已被拆除，露出后面斑驳的墙体。侧门开着，停着几辆货车，工人正搬运笼舍设施。

　　林清禾的心沉了沉。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他曾在这里度过无数个日夜。

　　然后，兽人时代来了。

　　“到了。”顾拾川停车。

　　林清禾推门下车，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时无言。

　　“哟，这不林园长吗？”一个油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清禾回头，看见新老板挺着啤酒肚走过来，金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身后跟着两个跟班。

　　“赵总。”林清禾淡淡点头，“我来搬剩下的行李。”

　　“哎呀，真不巧。”赵总假笑，“园区要重新规划，你那间宿舍今天就得清空。合同？哎，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林清禾眯起眼睛：“合同写的是月底前搬完，今天才二十号。”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赵总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林园长，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这样，你留下来给我当顾问，工资比你原来高三成！只需要每周来两天，指导一下饲养员……”

　　“赵总不是要改做兽人乐园吗？”林清禾打断他，“我对兽人一窍不通。”

　　“经验是相通的嘛！”赵总嗓门大起来，“而且我听说，你跟远晴动物园有点关系？那可是兽人园的鼻祖！你要是能牵个线，让我跟他们合作……”

　　林清禾心中冷笑，面上平静：“您误会了，我只是去面试，没通过。”

　　“没通过？”赵总一愣，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林园长啊，不是我说你，做人要懂得变通。你之前非要坚持什么‘动物福利’，不肯引进兽人，结果呢？倒闭了！”

　　他越说越起劲，手指几乎戳到林清禾脸上：“现在这世道，兽人才是王道！毛茸茸的耳朵，会说话，会卖萌，谁还看普通动物？你啊，就是太死板……”

　　“说完了吗？”林清禾语气依旧平和，眼神却冷下来，“说完请让让，我要搬东西。”

　　赵总脸色一沉：“林清禾，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答应，这些行李就别想搬走！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员工离职后，园区有权检查携带物品，防止夹带公物！”

　　纯属胡搅蛮缠。林清禾正要反驳，顾拾川忽然从车上下来。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林清禾身侧，摘下墨镜。夕阳斜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映出金色的光晕。

　　那一瞬，某种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像猛兽巡视领地时的寂静。

　　赵总呼吸一窒，两个跟班下意识后退。

　　“干、干什么的？”赵总强撑着，“小王，去叫人！”

　　“不必。”顾拾川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我是远晴动物园负责人，顾拾川。林清禾现在是我园的副园长，如有问题可以直接向兽管局投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总脸上：“需要我提供兽管局的监督电话吗？”

　　赵总脸色唰地白了。

　　兽人管理局是兽人相关行业的最高监管机构，权力极大，他这种小本经营的乐园最怕的就是兽管局上门。

　　“不、不用了……”赵总干笑，“原来林园长是去了远晴，好事，好事！那什么，你们忙，我不打扰了……”

　　他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林清禾看着顾拾川把最后一个纸箱搬上车，关好后备箱，忽然笑了：“顾园长，你这‘人仗兽势’，用得挺熟练。”

　　顾拾川拉开车门：“还是要讲道理。”

　　“讲道理有用的话，还要兽管局干嘛。”林清禾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谢了。”

　　“不客气。”

　　面包车发动，缓缓驶出动物园。林清禾最后回望一眼这个曾倾注心血的地方，心中没有预想的怅然，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车子刚拐出园区小路，正要驶上主路，斜刺里突然冲出一群人，拦在车前。

　　“警察！停车！”

　　顾拾川急刹，林清禾往前一倾，安全带勒得胸口生疼。

　　定睛看去，车前站着两名警察，旁边还跟着个拄拐杖的白发老爷爷。

　　老爷爷颤巍巍地指着面包车，声音激动：“警察同志，就是这辆车！我刚才看见有个小孩儿在后头，那孩子两个耳朵吓得都立起来了！肯定是拐卖！”

　　林清禾和顾拾川对视一眼，双双下车。

　　“警察先生，我们是远晴动物园的员工，刚从这里搬完行李。”顾拾川出示工作证，语气冷静，“没有携带儿童。”

　　“我亲眼看见的！”老爷爷很坚持，“就趴在后车窗上，灰头发，两个小灰耳朵竖着，看着就一两岁！”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走到面包车后窗查看。林清禾也跟过去，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然后他看见后车窗玻璃上，贴着一张小小的脸。

　　灰色的软发，水灵灵的大眼睛，瞳孔是浅褐色的，像融化的蜂蜜。

　　最引人注目的是头顶，两根短短的小灰耳朵正紧张地竖着，耳尖还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孩子看起来就一两岁大，脸蛋肉乎乎的，小手扒在玻璃上，指节都按白了。

　　见有人过来，小脸的主人眨巴眨巴眼睛，嘴巴一咧，露出一个缺了半颗门牙的笑容。

　　林清禾：“……”

　　他赶紧拉开后车门。

　　小家伙原本扒在座椅靠背上，车门一开，“噗通”一下掉进座位里，摔了个屁股墩。但他也不哭，就坐在那儿仰头看林清禾，短耳朵一摆一摆的，像两个迷你雨刮器。

　　是那只灰兔幼崽，还在路上完成了化形。

　　林清禾弯腰把孩子抱出来。小家伙一到他怀里就主动搂住脖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他下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旁边，顾拾川已经跟警察解释清楚，警察一边记录一边提醒最近一定要看好家里的幼崽。

　　警察走后，顾拾川走过来问：“崽没事吧？”

　　“应该没……”林清禾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胳膊上一阵暖流。

　　他低头。

　　小兔崽浑然不觉，还仰着脸冲他笑，两颗长短不一的门牙露出来，眼睛弯成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