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推窗

1、第 1 章

　　青玄山傍海而生，山高两万丈。

　　山腰上有往上日夜有云雾环绕，奇花异草，猛兽珍宝数之不尽。不时有几声鸟儿的怪叫，像是恭喜，也像挑衅，不时有毒蛇瘴气，显得瘆人诡异。

　　山顶有人询问：“这位姑娘，你要去哪里？”

　　女子听到这声沧桑的询问，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没动。

　　她左手举着火把，一半的情绪都被藏在黑暗中，眼中像是宁静的湖水一般波澜不惊。

　　秦余玉瞥了眼说话的老者：“我是来做大逆不道之事。”

　　救她师弟，还是那个死对头师弟，互相看不惯，却又碍于师父师兄不在，她才不得不来。

　　“你可知道下面凶险？”

　　老者垂眸，在她这个角度看，老者古铜色的松弛的皮肤，像是古树上干涩的皮，低垂的眼眸，慈眉善目得像是古老壁画里面的人。

　　可秦余玉却莫名出了冷汗。因为这样贫瘠古朴，阴暗潮湿的地方。

　　是不会有神佛的。

　　她面前有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坑，粗大的枝蔓向下面一片黑暗延伸。若是拿着火把向下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虚无。

　　秦余玉深深看了老者一眼，似是要记住他的样子。
　　她没有废话，直接纵身一跃，用剑来剐蹭墙壁，减少下降的速度。

　　然后，稳稳落地，一模一样，竟然又是同样的地方。

　　秦余玉惊讶地低头查看。
　　刚刚路过踩断的树枝，还在，就连断裂的角度都没变。

　　老者还在原地，连嘴巴都没动一下。

　　她的鸡皮疙瘩在这一瞬间全都起来了，握着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风吹过她的发梢，红袍锦靴，肤色极白，在火把得照耀下显得风情又孤傲，冷艳美丽。
　　十七岁正风华正茂的少女，怎么也想不到会因今日的到来，而赔上一生。

　　“姑娘啊，有些人，不值得搭上性命的。”

　　老者似乎很感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青玄山间。
　　秦余玉表情冷淡，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就她这便宜师弟，她今天能来就不错了，还性命。

　　她漂亮的桃花眼眨了下，甚至还有心思抬头看看天上的闪烁的星星，“你能告诉我下面有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进去。”

　　老者虽嘴上说着不敢，语气却有些轻松的调笑意味，像是恐吓般道：“我只知道，出来的人都疯了，你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秦余玉面色不变，心里有些怀疑，“我不愿意。”

　　老者皱起眉头，因皮肤松散而在眉心形成极深的沟壑，秦余玉的心里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她握住剑柄的手再次紧了紧。

　　但他只是说，“你既然不愿意，为何还要来？”

　　“作为的代价话，我不愿意，他并不比我重要。”与紧绷身体完全不同的是她的表情，是一个很轻松的笑。

　　老者停了很久，像是第一次见来救人的人这个态度：“那你为什么来？”

　　少女道：“我乐意。”

　　虽宿敌，但师弟。

　　“哈哈哈哈。”老者的笑声很大。

　　她道：“我要救他。”

　　“但是……他已经被献祭给我了，你知道是谁把他给我的吗？”

　　秦余玉狐疑地打量面前的老者，顿了一下，道：“你先证明一下。”

　　留影石里面的师弟，惨白的脸，带血的袍子，合上的眼睛，微弱的呼吸。

　　而留影石是不会骗人的。

　　秦余玉心里已经信了大半，脸色很难看，她心里早就隐隐有个猜测。

　　“凤启？”

　　“聪明。”

　　老者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赞赏意味，“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两个办法。你用自己的灵魂来换他的生命，或者……”
　　他没有把说完。

　　秦余玉问道：“不做亏本买卖？我的灵魂比他的值吧？”

　　这种谈判的时候，先急了，就输了。

　　她席地而坐：“你很孤独吗？”

　　“不。”

　　“那你为什么要灵魂？”

　　秦余玉虽这样问，但其实她根本没打算救她师弟，而是拖延时间等她师父来而已。

　　老者一顿，外面的人从来不会问他为什么，只会问他可以用谁的灵魂来换，“因为有意思。”

　　秦余玉像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但是她已经有点走神了。

　　“也就只有你这个小丫头会这样问了。”

　　秦余玉笑道：“你一定要灵魂吗？用来干什么？”

　　老者道：“我想问几个问题，而人的灵魂是不会骗人的，”

　　秦余玉道：“你要问几个问题？”

　　老者停顿了下，他道：“想问就问。”

　　如果要一直问，这就难办了。

　　她道：“第二个方法呢？”

　　“活灵献祭。”

　　秦余玉皱起眉头，“第一个和第二个有什么不同吗？”

　　老者笑道：“第一个，要换的人来，只用把这辈子的灵魂给我就好，第二个，却可以用别人的灵魂来献祭，但是以后，这个灵魂就归我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只要有人能用灵魂把我承托起来，我就能借着他的灵魂走出去。”

　　秦余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危险吗？她忍不住狐疑道：“真的吗？”

　　老者道：“是啊。”

　　秦余玉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她随便问问：“这人的灵魂会有什么风险吗？”

　　“我不知道。”

　　老者笑得很诡异，“没有人试过。。”

　　她觉得很诡异，“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死人罢了，不过有些强悍的灵力而已，不足挂齿。”

　　她忽然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

　　“我就在你面前，你这么强，为什么不直接把我的灵魂拿走？”

　　老者微不可察地一顿，没说话。

　　“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吧？”

　　秦余玉眼中一片清明。

　　“先说要我灵魂来换，我不同意。”

　　秦余玉层层撕开他的谎言。

　　“然后叉开话题，肯定我的猜测，打感情牌，希望我大意疏忽，然后你说别的人也可以，不过代价大些，然后又说可以尝试用灵魂把你带走……”

　　把百分之百的危险，伪装成未知的风险。

　　换个人救人心切说不定还真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秦余玉终于下了定论，“我一旦照你说得做了，才真是把灵魂给你了吧。”

　　老者的确很有技巧，但是换汤不换药，本质就是要她的灵魂，他的目的性实在太强了，不懂得换几个名词迷惑一下，所以她才明白的这么快。

　　老者只是不徐不疾道：“但是……你要他的灵魂吗？”

　　话音刚落，秦余玉血液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度。

　　这才是问题所在，说白了，她不愿意换，但是又想救凤皙澈。

　　靠。

　　凤启，你大爷的。

　　秦余玉放弃得很快，“那算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师弟啊，你就听天由命吧，师父会……

　　她屈指画符。

　　秦余玉：“？”她怎么还在这里？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666非法拘禁。

　　“你今年几岁了？”

　　秦余玉没理他。

　　老者迟迟得不到回应有些急了，“喂！有没有在听啊？！”

　　秦余玉还是不理他，开始一次次跳到大坑里面，无一例外的，又毫无道理得回到原地。

　　她没气馁，总觉得，这里和师父曾经教她的一个阵法有关。

　　老者气急败坏，“你……”

　　在秦余玉的视角里，她完全听不到，她开始集中精力沉浸观察，既是阵法，就能破阵。

　　每次她都用剑划过混着腥臭泥土和树根的墙壁，跳里面一次就划一道痕迹，后面再跳里面的痕迹就消失了。

　　她跳了二十次后，她终于看到了自己划的痕迹，她猛地用力将剑彻底插入粗大的树根。

　　加上第一次跳的一共是二十一次。

　　就在她看到那道划痕的同时。

　　聒噪的老者忽然安静了几秒，随后冷冰冰道：“推开吧。”

　　秦余玉心里记下这阵法，是人为的……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想看一眼那一动不动的老者。

　　或是鬼为。

　　在人勘破阵法以后，老者就必须给那人指点，这就是他在此的意义。

　　他虽无所不知，但他根本就没有所谓凤皙澈的灵魂。

　　只有得到别人的灵魂，那人就要代他留下，他才能自由。

　　老者一言不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转身走向一片亘古不变的黑暗和孤寂中。

　　而秦余玉对此毫无知觉，她此生都不会知道自己今天到底错过了什么。

　　一生追求的答案，就此擦肩而过。

　　她此刻正向前用力推开周围的墙壁。

　　忽然，她跳到了一个地方。

　　秦余玉感受到柔软的东西，像是章鱼的触手，带着一点腥味。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全身透过一层粘糊的液体。

　　还有点说不出来的香味，秦余玉感觉很冷，她虽然透过了液体，但是没有粘在身上，她掉在透着寒气的地上。

　　她用灵力点燃了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