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ernal Summer》冥王星的硅基生物

9、游戏开始

　　“嘁！”
　　克莉丝汀表示很不屑，然而这种不屑在它尝到第一口鸡肉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烤鸡外皮焦脆，肉质嫩滑，香料的醇厚滋味与苹果的清甜味道完美融合，确实不错，但我发誓，我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它在饭桌上的战力如此强悍。它虽不需要吃东西，可一旦开吃，就如同狂风卷残云，消灭了桌上一半的食物和我带来的点心的三分之二。
　　在我对克莉丝汀的食量感到震惊之时，发现对面的阿诺莱德也看了它好几眼，我突然很好奇他面具之下的表情。
　　“可以单独跟你说会儿话吗？艾琳，就一小会儿。”
　　“好的。”我拍了拍克莉丝汀，“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我很快就回来。”
　　“嗯。”它只应了一声，似乎藏着心事。

　　我跟他走到楼下，窗外的雨雪已经停了，只剩狂风依旧呜咽。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现在离开诺姆街之后你无法安全回来。”他靠在窗边，抬手指着外面，“ 你说自己现在的乐趣只来源于探索未知，但有没有可能在你痊愈之后，你不需要以健康为代价去寻求刺激也能感受到快乐呢？”
　　“理论上有可能，但我不确定要等待多长时间才能等到所谓的痊愈，或者说，我是否有那么幸运能痊愈。”
　　我一向认为抱有侥幸心理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诺姆街的时间是虚假的，你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痊愈。”
　　“什么都是假的，那你是不是也是假的呢？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在做梦还未醒来。”我笑嘻嘻的，两手一摊，“ 可能我也不是艾琳.希尔德，我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实验品，我的生活像是一场闹剧，可台下的观众觉得精彩纷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可能是习惯了，反正每天的情绪都差不多，用什么表情都无所谓。
　　“不是的，我一直在这里。”
　　他的语调勉强算是平静，但我觉得那只是表象，他是在忍着，仿佛微澜水面之下藏着汹涌暗流。
　　我的直觉绝大多数时候都没错，所以我对他的反应很好奇，但我没有足够的线索来支撑我进行逻辑分析从而探索本质。
　　我又开始感到不安，我异常厌恶对自身和外界失去控制，但我会尽力保持情绪平和，至少不会让其他人看出来。

　　“如果我刚才的话冒犯了你，那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
　　窗外又下起了雨，银蛇般的闪电撕破沉寂的夜空，雨水在阿诺莱德身后透明的玻璃窗上汇成条条小溪，不断向前奔流，就像时光从不会为任何人停歇。
　　不知道我的道歉是否湮没在了淅沥雨声与雷声轰鸣中，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就算要离开，也不急这一会儿吧。”
　　待到雷声弱了些，他走到我面前，“ 等你能够正常生活了，我就彻底抹除诺姆街的存在，让你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如何？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玩个推理游戏。”
　　“怎么玩？”
　　“你想探索未知，现在最大的未知就在这里。”
　　“我不明白。”
　　“你可以任意采取行动，我也会在时机合适的时候给你提供新线索，我不会隐藏任何信息，即使真相可能给你带来很多不愉快，也可能会变成刺向我的利刃，但那时大家应该都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
　　听上去很不公平，剧本在他手里，而我只是个表演的小丑。
　　但在没有线索又不可抗力的情况下，于表演途中寻找剧本漏洞也不失为探清真相的一种选择。利用自身劣势布局很有挑战性，也许在这个过程中我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甚至还可能体会到绝地反杀的刺激呢！

　　“我参与这个游戏，但阿诺莱德先生，你又图什么呢？”我无奈地叹气，“ 难道观察和捉弄人类很有趣吗？”
　　这话刚说出口，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当然很有意思啊！
　　“艾琳，我并没有捉弄你。”他思忖片刻，说：“ 玩游戏当然是为了找乐趣，无限时间里的平淡是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但游戏得有规则，你提到你在构建诺姆街时利用了亡灵的记忆，或许你拥有洞察人心和操纵思想的能力，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不要对我用读心术，也不要控制我，不然推理游戏就变木偶戏了，那很没劲。”
　　“放心，我不会像人类那样在游戏里作弊，那种东西我已经几百年没用过了，看得太清只会徒增烦恼。”
　　“那么，游戏正式开始咯！”我拍了拍手，“ 现在我有个请求，能请你摘下面具吗？我想看看你真实的样子。”
　　“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他就伸手将面具摘了下来。

　　“怎么了？”他笑着看我，“ 这么久不说话，很意外吗？”
　　“我在沉默的时间中的百分之八十是在思考如何赞美你，请原谅我的词汇匮乏。”
　　按照正常人类的审美，这张脸简直好看得过分，是任何一位艺术家都无法创造甚至想象出的美丽，但我本以为能看见超出人类认知的诡异样子的，所以略微有些遗憾。
　　在如此外表下的骨骼，又是怎样的呢？去掉皮肉，或许能体会到更加纯粹的美感，极致的美不需要任何修饰的亵渎。
　　但他应该是不乐意的吧？
　　这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时间里的想法。
　　阿诺莱德脸上的笑容像是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在面对露出这种表情的人类时我会莫名感到些许悲伤，有一瞬间我也认为自己刚才对于这位非人生物的想法有些恶劣。

　　“食物和花束，是从人类世界来的吗？”
　　他点头。
　　“我明白你为什么戴面具了。”我恍然大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毕竟人类在玷污和毁灭美丽之物这方面天赋异禀。”
　　“而我会将美好又珍贵的东西小心藏起来。”他说着便走向窗边，望着窗外逐渐停息的雨。
　　为了不打扰他赏雨的宁静心绪，我向他道别后就带着克莉丝汀静悄悄地离开了。
　　又开始下雨了，这反复无常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