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夜》胖鸡龙卷风

22、边境伏击

　　中缅边境，第14号界碑附近。

　　这里不是正规口岸，而是一条隐没在丛林中的羊肠小道。界碑斑驳，周围长满齐腰深的杂草，一条溪流从中间蜿蜒而过，水声潺潺。夜幕是最好的掩护，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冠，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距离界碑约两百米处的高地上，林晚夜趴在伪装网下，眼睛紧盯着夜视望远镜。她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七个小时，迷彩服被露水浸透，脸上涂着油彩，呼吸轻缓。

　　耳机里传来各小组的低声汇报：

　　“一组就位，东侧制高点，视野良好。”

　　“二组就位，西侧伏击点，控制溪流两岸。”

　　“三组机动，在界碑南侧五百米待命。”

　　“无人机小组就位，三架无人机高空监控，热成像开启。”

　　“边境武警就位，已封锁三公里内所有便道。”

　　纪升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林队，张维那边确认，交接信号是‘三长两短’的手电光，对方回应‘两短三长’。货物放在界碑东侧第三棵榕树下的树洞里。”

　　林晚夜调整了一下通讯频道：“张维情绪如何？”

　　“稳定。他知道女儿已经脱离危险，愿意全力配合。按照预案，他会向陈永年报告‘货物已放置，等待交接’，但不会透露被捕情况。”纪升停顿了一下，“但他反复强调，陈永年极其多疑，可能会临时变更交接方式，或者派无关人员来探路。”

　　“明白。告诉各组，保持最高警惕，任何异常立即汇报。”林晚夜看了看腕表，“距离约定交接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丛林里的蚊虫嗡嗡作响，远处偶尔传来不知名鸟兽的啼叫。每一片树叶的晃动，每一丝风声的变化，都被潜伏的警察们捕捉、分析。

　　凌晨三点四十分。

　　溪流对岸的丛林里，突然传来极轻微的“咔嚓”声——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注意，西侧有动静。”林晚夜低声通报，“一组，热成像有没有发现？”

　　“有！三个热源，从西侧林地向溪流移动，速度很慢，似乎在观察。”一组汇报，“等等……不止三个，后面还有两个，保持距离，呈掩护队形。”

　　五个人。训练有素。

　　“二组，盯紧界碑附近的榕树。”林晚夜下令，“三组，向溪流方向缓慢移动，切断对方退路。无人机拉高，扩大监控范围，确认是否有其他人员在外围接应。”

　　月光下，五个黑影出现在溪流对岸。他们都穿着深色便装，背着背包，动作敏捷。为首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一道疤，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界碑周围的环境。

　　疤脸男打了个手势，其中两人留在原地警戒，另外两人跟着他蹚过溪流。溪水不深，只到小腿，但他们走得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们抵达界碑附近，疤脸男没有立刻去榕树那里，而是绕着界碑走了一圈，检查地面痕迹，甚至蹲下身闻了闻泥土的气味。

　　“他在检查有没有埋伏。”林晚夜低声说，“各组不要动，等他确认安全。”

　　疤脸男检查了足足五分钟，才向榕树走去。他来到第三棵榕树下，没有直接伸手进树洞，而是用一根细长的树枝探进去，搅动了几下。

　　树枝带出来一个小型防水袋。疤脸男打开手电——用布蒙着，只透出微弱的光——快速检查了袋子里的东西：几个密封的试管，里面是淡黄色粉末。

　　他点了点头，向对岸做了个“安全”的手势。留在对岸的两人这才蹚水过来。

　　“他们要交接了。”林晚夜屏住呼吸，“各组准备……”

　　就在疤脸男将防水袋装进背包，准备撤离时，异变突生！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子弹打在疤脸男脚边的石头上，溅起火星！

　　不是警方开的枪！

　　“有第三方！”林晚夜瞬间反应过来，“各组注意，情况有变！二组，控制交接人员！三组，寻找枪手位置！”

　　疤脸男和他的手下反应极快，枪响的瞬间就扑倒在地，滚入最近的掩体。他们拔出武器，开始向枪声来源处还击。

　　子弹在林间穿梭，打碎枝叶，惊起飞鸟。

　　“枪手在十点钟方向，约一百五十米！”一组汇报，“热成像显示至少两人！等等……他们在移动，向边境线方向！”

　　“不能让他们出境！”林晚夜果断下令，“三组拦截！武警封锁边境线！一组二组，压制枪手火力，同时控制交接人员！”

　　警方从潜伏状态转为行动。探照灯突然亮起，将溪流区域照得如同白昼。高音喇叭响起：“我们是警察！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疤脸男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但他的手下有两人被警方火力压制，无法移动。疤脸男和另一人冲向溪流，想要蹚水逃回对岸。

　　“砰！砰！”

　　又是两枪，这次是从另一个方向射来，子弹精准地打在疤脸男前面的水面上，逼停了他。

　　第二组枪手！

　　“林队，发现第二组枪手，在两点钟方向，距离约两百米！”无人机小组紧急汇报，“他们……他们在向交接人员开枪！”

　　不是来抢货的，是来灭口的！

　　疤脸男明白了，他怒吼一声，不再试图逃跑，而是举枪向第二组枪手的方向射击。他的手下也开始还击。

　　三方交火，局面混乱。

　　“他们在互相攻击！”纪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林队，怎么办？”

　　林晚夜的大脑飞速运转。陈永年不信任任何人，他派了两组人：一组交接货物，一组监视并随时灭口。如果交接顺利，第二组不会出现；如果交接出问题，或者交接人员有异心，第二组就负责清理。

　　够狠，够谨慎。

　　“二组，集中火力压制第二组枪手！一组，喊话让交接人员投降，告诉他们被灭口了！”林晚夜快速部署，“三组和武警，向第二组枪手包抄，务必生擒！他们可能是陈永年的核心手下！”

　　警方的战术调整迅速生效。第二组枪手被火力压制，开始向边境线撤退。但武警已经封锁了所有通道，他们被逼入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

　　而疤脸男这边，在明白自己被灭口的处境后，抵抗意志减弱。在警方的喊话和火力压制下，他和幸存的一名手下选择了投降——举手走出掩体，放下武器。

　　凌晨四点二十分，交火停止。

　　林晚夜从高地下来，走向被控制的疤脸男。他脸上除了那道疤，还有刚被流弹擦过的血痕。

　　“陈永年派你们来的？”林晚夜开门见山。

　　疤脸男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被自己人灭口？”林晚夜指了指远处正在被押解过来的第二组枪手——两人都受了伤，但意识清醒。

　　疤脸男的脸色变了变。

　　“陈永年对谁都不信任，尤其是知道太多的人。”林晚夜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他跑了多少次货？知道他多少秘密？现在他要清理门户了。你就算死在这里，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疤脸男沉默，但眼神开始动摇。

　　“但你还有选择。”林晚夜的声音缓和下来，“配合警方，指认陈永年，提供他的犯罪证据。你的罪行可以减轻，甚至可以申请证人保护。想想你的家人——陈永年会不会放过他们？”

　　疤脸男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他有妻子，有个三岁的儿子。

　　“他……他说过，如果我们出事，会照顾好家人。”疤脸男的声音发干。

　　“你信吗？”林晚夜反问，“张维也信了。结果呢？他女儿生病住院，陈永年用这个威胁他。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救治，那孩子可能就没了。”

　　纪升适时递过平板，上面是张维女儿在病房里安稳睡觉的照片，还有张维正在接受审讯的画面。

　　疤脸男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终于低下头：“我说。”

　　＊＊＊

　　临时指挥帐篷里，疤脸男——真名赵刚——交代了他知道的一切。

　　他是陈永年在境内的“运输队长”，负责将提取好的毒素从云南运往全国各地，也接收从各地采集来的稀有植物样本。五年间，经他手的交易超过三十次，购买者包括商业竞争对手、家庭纠纷者，甚至还有一些“特殊机构”。

　　“陈永年的客户不只是个人。”赵刚说，“半年前，他通过中间人，向一个境外组织提供了五公斤箭毒木苷浓缩物。对方用黄金支付，交易地点在公海。”

　　“什么组织？”林晚夜追问。

　　“我不知道名字，但陈永年提过，是‘某些国家的非官方机构’，用于‘特殊审讯和清除’。”赵刚说，“他还说，这是条大路子，以后这种订单会越来越多。”

　　林晚夜和纪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犯罪的范畴。

　　“陈永年现在人在哪里？”

　　“大部分时间在泰国，有时去柬埔寨、老挝。他在东南亚有好几个实验室，比国内的更先进。”赵刚想了想，“他最近在搞一个新东西，叫什么‘幻影碱’，说是能杀人于无形。为了这个，他亲自去了趟亚马逊雨林，找一种什么真菌。”

　　“他有固定居所吗？”

　　“在曼谷有个公寓，但那是幌子。他真正住的地方经常换，而且身边总有保镖。”赵刚苦笑，“我跟了他五年，都没见过他几次真容。他太小心了。”

　　“怎么联系他？”

　　“单线联系。他通过加密消息发指令，我们执行。完成后，钱会打到境外账户，我们再通过地下钱庄换出来。”赵刚说，“这次交接，是三个月前就定好的。他说这批新样本很重要，关系到‘幻影碱’的最后阶段研究。”

　　就在这时，技术员小陈冲进帐篷：“林队！截获陈永年发给赵刚的加密信息！”

　　平板电脑上显示着刚刚解密的内容：

　　“货已收到（假的，警方调包了样本）。按B计划撤离，老地方汇合。清除所有痕迹，包括张维（已处理？）。‘幻影’项目成功，三日后曼谷见，有重要客户介绍。”

　　信息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在赵刚投降之后。这说明陈永年还不知道现场的真实情况，他以为赵刚已经完成任务，并且“处理”了张维。

　　“他在试探。”林晚夜立刻判断，“如果赵刚回复，说明他还安全，但可能已被控制。如果不回复，或者回复异常，陈永年就会知道出事了。”

　　“那我们要不要让赵刚按原计划回复？”纪升问。

　　林晚夜思考片刻：“不。陈永年太多疑，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可能让他警觉。我们要将计就计。”

　　她转向技术员：“能伪造赵刚的通讯设备，制造一个‘意外身亡’的假象吗？比如，在撤离途中遭遇山洪、车祸，或者……被仇家追杀？”

　　小陈眼睛一亮：“可以！我们可以模拟赵刚的通讯信号在边境附近突然中断，最后发送一条求救信息，然后信号消失。同时，在可能的事故地点制造一些‘痕迹’，比如车辆残骸、血迹，但不要找到尸体——让陈永年以为赵刚死了，或者失踪了。”

　　“失踪比死亡更好。”林晚夜点头，“死亡可能会让陈永年彻底切断这条线，但失踪会让他猜疑、不安，可能会采取行动来确认，或者灭口——这样就会露出破绽。”

　　她站起身：“立刻安排。同时，将今晚缴获的毒素样本和赵刚的证词整理上报。申请国际协作，对陈永年在东南亚的据点进行调查。这个人，必须尽快归案。”

　　东方天际已经泛白。一夜的行动，抓获了五名嫌疑人，缴获了剧毒物质，获得了关键证人和线索。但林晚夜的心情并不轻松。

　　陈永年比她想象的更狡猾、更危险。他的触角已经伸向境外，客户涉及更黑暗的领域。而那个所谓的“幻影碱”，如果真的存在，将是前所未有的威胁。

　　帐篷外，雨林在晨光中苏醒，鸟鸣清脆。但在这片宁静之下，一场跨越国境的追捕，才刚刚拉开序幕。

　　林晚夜走出帐篷，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她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而是要在更广阔、更复杂的棋盘上，与那个藏在暗处的对手对弈。

　　但她握紧了手中的对讲机。无论对手多么狡猾，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会追下去。

　　因为她是警察。她的身后，是无数需要保护的生命。

　　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将金光洒满雨林。新的一天开始了，而猎人与猎物的游戏，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