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夜》胖鸡龙卷风

4、惊雷

　　车窗外的晨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溅起细碎的水花。林晚夜紧攥着方向盘，眉头拧成死结，车载电台里循环播报着早间新闻，没人提及西河桥的异常，可她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翻涌，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林队，西河桥蹲守同事传来消息，晨雾里出现个穿工装的身影，在东侧桥墩附近停留了十几分钟，看着像是在做收尾检查，和之前监控里的可疑人员身形吻合！”耳机里传来同事急促的声音，混着风的呼啸，“另外，李强已经从家里出发了，按路线推算，还有十分钟到桥边！”

　　“盯紧那个工装身影，别轻举妄动，避免打草惊蛇。”林晚夜沉声道，脚下猛踩油门，车子冲破晨雾，朝着西河桥飞速驶去，“通知所有人戒备，一旦有异常，立刻疏散周边人员，优先保证群众安全。”

　　她太清楚，于清风改良的C4炸药威力极强，定向爆破虽不会波及大范围，但桥面坍塌的冲击力足以致命，此刻桥边或许有早起的路人，绝不能伤及无辜。可心底深处，又藏着一丝隐秘的松动——李强作恶十年，法律未曾制裁，这场迟来的清算，对宋灯而言，是积压十年的宣泄。

　　距离西河桥还有一公里时，耳机里突然传来剧烈的轰鸣声，震得耳膜发疼，紧接着是同事慌乱的叫喊：“爆炸了！桥面塌了！李强连人带车掉河里了！”

　　林晚夜的心脏猛地一沉，踩下刹车，推开车门冲进晨雾里。远远望去，西河桥东侧桥面已经坍塌，断裂的钢筋裸露在外，混凝土碎片溅得满地都是，河水翻涌着浑浊的浪花，只隐约能看到电摩的残骸浮在水面，不见李强的身影。晨雾被硝烟染得浑浊，空气中弥漫着炸药的焦味和水泥的腥气，和宋灯笔录里描述的地下车库味道，莫名重合。

　　她快步冲到桥边，警戒线迅速拉起，围观的路人渐渐聚拢，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技术科的人已经开始勘察现场，小心翼翼地提取桥墩上残留的炸药痕迹，法医蹲在河边，盯着翻涌的河水，准备打捞尸体。

　　“林队，现场提取到特制稳定剂残留，和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案、‘真相切割者’推文截图里的成分完全一致，确定是于清风所为。”技术科民警拿着检测仪器过来，语气凝重，“另外，我们在桥底发现了一个改装的老人机，应该是引爆器，上面没有指纹，被刻意清理过了。”

　　林晚夜盯着那个老人机，机身老旧，按键磨损严重，显然是特意挑选的无迹可循的工具。她抬头望向晨雾深处，那个工装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像一场无声的宣告，拉开了复仇的序幕。

　　“打捞李强的尸体，确认身份后做尸检，固定证据。”林晚夜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调取周边所有监控，排查工装身影的撤离路线，另外，盯紧宋灯和于清风，她们大概率会蛰伏一段时间，等待风头过去，下一个目标应该是王磊或陈默。”

　　勘察工作持续到中午，晨雾散去，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坍塌的桥面上，将一切罪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李强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时，早已没了气息，胸腔被混凝土碎片刺穿，死状惨烈，和于清风实验笔记里“精准致死”的描述完全吻合。

　　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桌上摆着爆炸现场的照片和炸药残留检测报告，证据链指向性极强，所有线索都绕不开于清风和宋灯。

　　“林队，‘真相切割者’发了新推文，标题《桥塌恶消》，配了现场爆炸的模糊视频，写着‘十年阴影，一朝清算’，现在评论区全是‘大快人心’的刷屏，舆情彻底倒向复仇方，甚至有人把于清风和宋灯称为‘暗夜判官’。”技术科民警进来汇报，脸色复杂，“另外，我们查到于清风的撤离路线，她从桥底绕到河边小路，换乘了一辆无牌照摩托车，最后消失在老城区巷子里，和宋灯的出租屋方向一致。”

　　林晚夜点开推文，视频里的爆炸画面晃动，显然是远距离拍摄的，大概率是“真相切割者”的人在现场蹲守。评论区的狂欢像一盆烈火，灼烧着法律的边界，有人喊着“继续清算”，有人扒出王磊和陈默的疑似信息，舆论的浪潮，早已不受控制。

　　“加派人手盯紧宋灯的出租屋，24小时轮岗，不能放过任何动静。”林晚夜指尖敲着桌面，沉声道，“另外，深挖王磊和陈默的信息，他们当年都是旧城拆迁区的临时工，和李强是同伙，肯定有犯罪痕迹，同步固定证据，哪怕宋灯她们不动手，我们也要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她清楚，此刻的被动，源于法律当年的缺位。如果十年前能找到证据，将李强等人逮捕，宋灯不会沦落到用私刑复仇，于清风也不会成为帮凶，这场毁灭本可以避免。

　　傍晚时分，外勤小陈送来王磊的资料：“林队，王磊现在是外卖站长，私生活混乱，有多次性侵未遂的前科，三年前那个自杀的女大学生，就是被他侵犯的，当时因为证据不足，没能定罪，他母亲就是‘真相切割者’。”

　　线索彻底闭环。于清风提供技术支持，宋灯负责勘察配合，“真相切割者”借助舆论助推，三个被创伤裹挟的人，联手掀起了一场私刑复仇。林晚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耳边仿佛响起那些受害者的哭声，想起母亲失聪的左耳，想起宋灯颤抖的笔录，心里一阵钝痛。

　　“林队，宋灯出租屋那边传来消息，她下午出门过一次，戴了假发和口罩，去了‘夜色’酒吧附近，停留了半小时就回来了，像是在踩点。”耳机里传来蹲守同事的消息。

　　林晚夜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冷光：“她们的下一个目标是王磊。盯紧‘夜色’酒吧，尤其是每周五晚的V888包间，另外，排查酒吧的监控死角和进出通道，于清风擅长伪装，大概率会扮成工作人员潜入。”

　　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亮起，掩盖了白日的硝烟。宋灯的出租屋里，她正翻看着于清风发来的王磊详细资料，指尖划过“夜色酒吧V888包间”的字样，眼底没有波澜。实验室里，于清风正调配着神经毒素，试管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实验笔记上，王磊的名字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三分钟致死，痛苦级。

　　而刑侦支队的灯光彻夜未熄，林晚夜盯着墙上的嫌疑人照片，指尖攥得发白。她知道，这场复仇不会停止，下一场毁灭正在悄然酝酿，她能做的，是在法律与人心的夹缝中，守住底线，也看清那些被创伤吞噬的灵魂，在黑暗里的挣扎与嘶吼。耳机里传来“真相切割者”直播间的背景音，弹幕还在滚动，满是对下一场清算的期待，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