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弃女复仇计划》白日海

16、弃女复仇第十一天

　　车子最终滑停在池田葵租住的公寓楼下。七月的夜晚，空气又闷又沉，一丝风都没有。池田葵几乎是逃也似的推开车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混杂着汽车尾气的刺鼻、远处炸物店飘来的油腻甜香，还有夏夜特有的、近乎粘稠的热气。

　　呕……

　　这复杂的味道反而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隔着那辆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尾灯，望向还站在原地的韩泰山。

　　韩泰山真心喜欢她吗？

　　不见得。

　　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轻浮话，她一句也不信。

　　娱乐圈的感情太过奇怪。一种是陷入深情人设借此自我感动的演员，喜欢的是你眼中闪闪发光充满魅力的我。另一种是恋爱成瘾患者，可能今天你身陷霸凌丑闻，反倒让对方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于是深情告白说“没有你活不下去，救救我吧呜呜呜呜”，结果明天就发现对方千里送炮，脱裤子上门找另个对象。

　　哎，女生叹了口气。这些暂且不论，无论如何，今天的事情，韩泰山确实是出于好意。

　　“今天算我欠你一次，”池田葵站稳了脚步，朝他微微鞠了一躬，语气是少有的郑重，“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你倒是仗义得让我刮目相看，”男生耸肩笑了笑，眼底像含着一片漾起微波的湖泊，“我以为你会一把推开我，大声嚷着‘我才不要你管’，到头来我成为抱着冤屈的袋鼠，明明一片好心，却里外都变成傻瓜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夜店里失控涌出的泪水，真的洗刷掉了眼底的惊慌，此刻池田葵那双圆润的眼睛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澈透亮。眼尾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被泪水浸润过的微红，湿漉漉的，像雨后初霁的天空，透出一种让人心尖微微发颤的脆弱美感。

　　“我其实什么忙也没帮上，”他话锋一转，端端正正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界面就停留在那个好友申请已过期的页面上，“但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就把我的 kkt 通过吧。”

　　这人总是在正经的时刻开始不正经。她之前以为这是他博取关注的关种病，现在看来，是他的怪脾气。

　　女生撇撇嘴，带点赌气的意味：“通过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个联系方式而已，又不代表故事就能开篇。泰山 ssi，你有时候天真得让人意外。”

　　“嗯哼，”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逻辑上嘛……完全正确。但反过来说，亲爱的小葵花，”他顿了顿，无视她因那个亲密的昵称而瞬间睁大的眼睛，继续道：“没有联系方式的时候，你会更清晰地体会到，人和人之间那点可怜的联结，有多不堪一击。”

　　他伸出食指和拇指，在空中轻轻一捏，做出一个泡沫破裂的手势，“就像酒精里的泡泡，看着漂亮，啵一声，就没了。”

　　嘴角随之勾起一个近乎恶劣的弧度。

　　“不过，天真的泰山 ssi 还知道一点哦，”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彻底删除拉黑，干干净净，才算是给那段不堪一击的联结画上一个合格的句点。前任就该像死掉一样安静，对吧？毕竟生活又不是换乘恋爱那种综艺。”

　　“再见，”韩泰山心情轻飘飘的，太过陶醉于自己刚才的表达了。

　　上等的调情，极致的文艺。看书看多了文学细菌蹭蹭冒啊，说不定自己就是下一个大山文学家得主。

　　不过他更满意的是池田葵眼下这副窘迫又无法反驳的模样，心情愉悦地补充道，“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希望做梦的时候不要梦到 x。毕竟…我的脸，才是顶级的梦境素材。”

　　很有幽默感天赋的一个人，池田葵这样想，不过冷笑话太尴尬了，她只得不好意思假装笑一下。韩泰山看到她笑，眼里的光芒更真切几分，而她看着韩泰山这样觉得有点心酸。

　　于是干脆沉默了片刻。

　　“泰山 ssi，快走吧，”池田葵最终开口，语气软化了少许，“联系方式我会通过的。再见了。”

　　*

　　池田葵八岁那年，在京都老家的夏日午后，美芳女士一边摇着团扇，一边指着绘本书上的故事严肃地叮嘱她：“葵，记得那个‘狐狸敲门’的故事吗？狐狸会变成熟悉的人的声音来骗小孩子开门哦。所以，就算是听起来像邻居阿姨或者爸爸的声音，也绝对不可以随便开门。”

　　那时，窗外蝉鸣聒噪，妈妈的和服袖口拂过风铃，小葵酱伴着这些严肃点头。可当年妈妈的教学大纲里，显然漏掉了重要一章——当那个算不上陌生，甚至熟悉到能直接报出你家门锁密码的男人，一声不响地蹲守在你位于首尔的公寓门口时，到底该如何应对。

　　毕竟，童话里只教了要提防用花言巧语骗开门的妖怪，却没教怎么应付一个一言不发直接用身体堵门的姜点点。

　　男人就像个被物业临时安排的门神，还是心情不太好的那种，斜斜地倚在她家的门框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浑身散发着比首尔夏夜晚更闷热的气压。楼道里的空气黏糊糊的。手机冷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额角汗珠清晰可见。池田葵下意识想退回电梯里，可惜叮的一声脆响，彻底暴露了她的行踪，比故事里尾巴藏不住的狐狸怪还不如。

　　事已至此，池田葵只好硬着头皮走近，扯出一个自认为能融化北极冰山的灿烂笑容：“呃嘿哈喽呃嘿呃，刚刚在那边看到你，感觉 wuli 点点今天如此迷人。”

　　“除非你说你这三个小时是去开董事会收购 hybe 了，否则我不接受其他任何的情况。” 姜太显扒开她小心翼翼扯着自己胳膊撒娇的手，送了她一个无语望天的白眼。

　　再清朗的夜店也有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更何况池田葵这么久音讯全无，姜太显想不小题大做都难。而她也清楚这点，于是更心虚了。

　　“别一上来就给我布置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嘛。珠穆朗玛不是一天攀登的，hybe不是一天收购成的，我从小事做起，今天去先瓦解一下公司内部势力。”

　　“所以你从koz下手？韩泰山知道他是你的武器吗？”姜太显挑眉。

　　“武器是灵气的，就像然俊前辈是属于秀彬的。阿尼，”她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jake 说看到你和韩泰山一起走了。”姜太显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顺势从打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还有，不要因为自己的人生一览无余无可救药就放弃自己沉溺于些虚构且无用的文学作品。”

　　该死的姜太显，池田葵一边蹲在玄关换鞋，一边嘟囔，今晚她就要去向吉赛尔约稿写他命苦哑巴设定的同人文。

　　“喔？咦。jake 也在啊？”葵花大王终于思索到了细节。

　　“是不是根本就没注意人家，别装恍然大悟了。”

　　“可能王不见王，jake 不像你，他被夜店防爆了。”

　　她换好鞋，偏过头看他。姜太显已经非常自觉地瘫在了沙发上，像回到自己家。

　　“所以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池田葵，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必须和我说一声，不管你是借别人的手机也好，找充电宝也好，做不到的话干脆就别去夜店玩了。Next is Naver.”

　　紧张感过去，疲惫感立即涌了上来。屋里一时只有池田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姜太显降低眨眼频率，再睁眼已经陷入了黑暗。

　　“手机我没注意，关机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池田葵已经换好了家居服站在沙发脚，望着他背后汗湿透的痕迹补充道，“新买的，屋里也有干净的毛巾，你要不要洗完澡再回去。”

　　他看起来情绪没有刚才那么电闪雷鸣了，把池田葵盖在他脸上的那件短袖扯下来攥在手里，“行吧，勉强接受你的保证，以后遇到事情及时和我联系。”姜太显努力板起正太脸，“不要在男人身上投入过量的关注和情绪，外面的都是坏家伙。”

　　“是啊是啊，除了我们高风亮节的太显 nim 是吧。”池田葵猜中他下一句，憋着笑堵他。

　　男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至少我从来没有让你伤心过。“

　　“嗯哼，如果你指的是从没说过我跳舞像刚组装好的机器人、唱歌时表情管理堪比遇到灵异事件这类暖心鼓励的话……”她拖长了声音，歪着头看他，“那确实没有，您可真是太温柔了。”

　　姜太显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客厅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眼里，漾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直站着说话有点累，池田葵干脆屁股一沉，直接坐在了地毯上，手肘支在沙发边缘，托着腮，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

　　“这个世界对你已经足够心狠了，为你的生活增添一位善良的人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珍贵的泪水了。”

　　“如果没有的话，就待在我身边吧。”

　　最后一句话很轻，轻的只有姜太显自己的心听的到。

　　“莫呀？”池田葵的注意力刚好被手里刚刚开机正叮咚乱响的手机分散了一瞬，没听清他后半句咕哝了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

　　浴室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隔绝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