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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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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有着什么声响,余斌睁开眼,穿上衣服就出了房。
院内李妙清早早就备好的机关和陷阱被触发了,否则李宅内的预警之铃不会响起。
夜晚的风不大,但雪却下得漫了些。
余斌离开房后,抄起院中的长剑,直奔李妙清所住院落,再穿过长廊时,他见着了触发陷阱机关的“小贼”。这人站在院落内,打扮委实古怪,蒙着黑巾却穿着白衣,哪里像翻别人家行窃的小贼?如此不谨慎的吗?
余斌手握长剑,大声呵斥:“哪里来的小贼敢夜闯李宅?”
“小贼”一语不发,只是低头看了看周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有些低沉,听声音是个年轻的人。
余斌见对方不回答,反而轻笑,眉头紧蹙,正欲上前时,一道声音阻止了他。“余斌。”
听到这声音,余斌扭头去看,只见长廊下有一道身影,身影主人平静地看向院中“小贼”。
“小姐!”自打李之礼过世后,余斌和余乐年便改口唤李妙清“小姐”,他收起武器,快步朝李妙清走去,并站到她前面,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院内的陷阱没有那么容易挣脱,就算挣开了,要想靠近长廊也定然要费一番功夫的,甚至还会受伤。李妙清便是拿准了这点,才敢出现在这里。而在未了解“小贼”实力前,她也不能让余斌冒险靠近。若这人武功高强,凭余斌的功夫定然是要丢了性命的。
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若非她运气还算不错,遇到的都是些好人,恐难活到现在。
“先生若是为了财物而来,怕是要失望了,奴家这府邸可没什么值钱物品。”
“小贼”在她出现的时候,便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对他来说,今日夜行竟会着了道,还真是意外惊喜。在来前,他就调查过李宅,也知这李宅的特殊性,本意并不想打草惊蛇,只想带走那个孩子,却偏偏没料到普普通通的李宅内竟布下了机关陷阱。
眯了眯眼,“小贼”明白今日已不宜出手,只不过这机关陷阱极其刁钻,还是他未曾所见的,洛阳城内何时出了这么个厉害家伙?还被李宅这位遗孀发现?并请入府做了这么个有意思的机关和陷阱?
“小生误入,叨扰李夫人了。”这人拱手一抱,且自称“小生”,还怪有礼貌的。
可李妙清却不认为“小贼”是误入,可就算不认为那又如何?此人没有一丝惧意,和以往那些“小贼”十分不同,许是洛阳城内的哪个高手也说不定。既然,他无意与他们起冲突,她也没必要不饶人。
雪下得有些大了,鹅毛般的雪扑簌簌落下,很快就将“小贼”的发染上了层层白。
李妙清侧身从廊柱下掏出一把伞递给余斌:“雪有些大了,扔给他吧。”
余斌虽困惑,也知他们家小姐是良善之辈,许是见这“小贼”被风雪沾染,可怜他罢了。拧了下眉,余斌还是拿着伞走过去,但没有靠近,也没有走出长廊,而是使了点巧劲,将伞扔给了“小贼”。那“小贼”准准接过伞,眼里显然有一丝错愕。
“雪天夜凉,这把伞就赠予先生了。”
“小贼”低头盯着手里的伞,面巾下的唇角微微勾了勾,随后他一跃而起,翻出了李宅,那身手潇洒自如。
待人离去,李妙清这才走过去,来到余斌身侧,便听余斌十分不解:“小姐为何要给他伞?这种人冻死也是活该。”
“余斌,你觉得他为何会来此?”
余斌费解:“不就是想盗些财物?”
“他的身手如何?”
余斌一愣,随后马上回答:“定然是个高手。”虽然他也习武,可习武之人与习武之人总是有差别的,刚才那“小贼”在触动机关陷阱之后,还能轻巧脱离,并以如此了得的轻功翻出李宅,说明了对方的不简单。余斌也是庆幸没有对上,否则他还真不是对方的对手。
“他唤我李夫人,定是认识我的。”
余斌一愣:“认识?以他的身手?难道是那两位?”
“西城的铁面温侯吕凤先和东城的中原孟尝欧阳喜都是洛阳城内鼎鼎大名的人物,没必要对我这个妇人下手,更何况我李宅也没有他们所求的东西。此人身份不明,定是洛阳城人,若是入城的生人,定然不会知晓我是谁,还唤我一声“李夫人”说到这里,李妙清顿了顿:“再未明了对方目的前,这段时间你和乐年出门时也要小心。”
“是,小姐。”余斌点头,眼底是忧心忡忡。“那……要不要和府衙那边……?”
“不用了,总不能任何事都去麻烦他们。”李妙清并不想事事都去麻烦府衙的人,他们已经帮她良多了。
“可……”余斌还想说什么,却被李妙清打断了,她盯着余斌的眼镜,一字一字缓慢说道:“余斌,你要记住,他们帮我只是情分,而非本分,之礼不再这些年,他们帮我良多,我们不能事事都去劳烦他们,陈知县终有一日是会离开洛阳城的,以他的能力和他夫人的家世,定能帮他走得更远。”
余斌还是不太明白,可他也知道李妙清说这话是有她的道理,他读书少,许多话其中的含义他并不太清楚,但他有一点是很肯定的,那就是自己要听李妙清的话,小姐说的总是对的。
“是。”
“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那小姐您也早些休息。”
“嗯,去吧。”李妙清冲他点点头,然后并未动作,而是看着余斌先离开。
目送余斌离开的背影,李妙清又站在廊下许久才挪动步子,来到院中,重新整理了下陷阱。
那陷阱让“小贼”吃了点苦头,雪地里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细细的蚕丝线上还有一片碎布,将碎布用两指捏住,指腹摩挲上面的花纹,李妙清发现这布料并非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她对布料没什么研究,但她在锦绣坊内见过这样的面料,幺娘甚至还给她摸过。整个洛阳城内,城西有两家,城东有一家是能贩售这面料的。
这人定是非富即贵之辈,只是他为何要潜入李宅呢?若真是洛阳城内的人,过去不曾夜探过,今夜为何来此一访?绝不可能是为了钱财,这李宅内有什么值得他来一趟的?这些年,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李妙清半垂眼眸,沉思片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说李宅到底哪里不一样,值得旁人一探究竟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李宅多了一个孩子。
那人是冲着小八而来!!
可小八也来了月余,周围的邻里也都知道小八呀,为何呢?可不管是何缘由,事牵小八,李妙清便有些紧张,她必然要护住这个孩子的,既入了她李宅,成了她弟弟,就没有被带走的道理。思来想去,李妙清还是决定天亮后去一趟衙门,虽然她刚才还在对余斌说不能麻烦府衙的人,可这事若是牵扯到拐子,还是需要向府衙报备的。
近日李宅必须比之前还要加强戒备了。
离开李宅的“小贼”钻出一条小巷前便揭下脸上的面巾,随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竟然受了点伤,就连衣服也有破损。
脑海里不自觉划过女人站在长廊下平静又冷清的模样,他轻笑出声:“李宅这位遗孀还真是有意思。”
“公子!”一道略粗的声音响起,接着就看到一名壮汉出现在“小贼”面前,神色恭敬:“事已办妥,任谁来了都瞧不出来。”
握着伞的手伸了出去,然后就见那名壮汉马上接过伞,并递上一把折扇,接着就看到“小贼”接过扇子,“唰”的一下,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从小巷内走了出去。外头的光线要比小巷内明亮些,那“小贼”生得模样极不错,鲜少可见的美少年,他笑盈盈地往前走着,很快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那门户上头赫然写着“王府”二字。
一夜过去,李妙清天刚亮就出门去了府衙,见了陈知县。陈知县,名冠华,字谦之,比她亡夫虚长几岁,家中只有一位妻子,是南阳知府,苏知府的千金,闺名锦瑟,两人膝下有一儿一女。李妙清与她也有交情,是个知书达理的高门女子。
将昨夜所发生之事以及自己的猜测告知陈知县后,李妙清便起身离开。
那陈知县白面有须,穿着青色长衫,头束网巾,将李妙清送出后他便道:“弟妹且可安心,近日城内巡防会加强,断不会让小八那孩子有任何闪失。”
“多谢兄长。”自李之礼因救他过世,陈知县和苏锦瑟便合计了一下,认了李妙清为义妹。
虽为义兄妹,是家人,可李妙清也是知趣之人,基本上不太麻烦人家。
“我让快班的罗友送你回去。”
李妙清本想推辞,但看着陈知县的表情,便同意了。
陈知县唤来上值的罗友,让他送李妙清回了她的李宅。
罗友是个憨厚的青年,他自然认识李妙清,在府衙当值的哪个不认识她,以往李之礼在的时候,大家都唤她嫂子的。如今李之礼虽不在,可李妙清于他们而言依然是那个嫂子。
“嫂子,你放心,这些时日快班会加派人手巡防,尤其李宅附近,绝对不会让宵小有趁可机。”
李妙清道:“多谢了。”
罗友笑道:“嗨,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谢的。”
李妙清笑了笑,并未接这话,随后岔了话题,两人聊了一路,直至回了李宅。
送走罗友,李妙清便敲了门。余乐年起得早,连忙开门,见是李妙清,将她迎了进来。此时,天早已大亮,那当空的太阳照下来,将冬季的寒冷驱散不少,就连院中的雪也融了许多。李小八早早就起了,正和余斌在院中练武,他是个喜爱功夫的孩子,自打来了李宅,便跟着余斌习武,现下正晨练中。
来到院落,望着一大一小,李妙清心里暖暖的,这宅院到底因为这个孩子热闹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