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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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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二小姐!二小姐!您快醒醒!快来人啊!”
急切的呼唤声穿透混沌,沈鸿年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婢女青竹满是焦灼的脸庞。
“青竹?你……你还活着?”
她愣怔几秒,不顾浑身酸软,一把将人抱住,力道之大让青竹踉跄了半步。
青竹被她抱得发懵,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语气满是担忧:
“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奴婢不过回去取杯热茶的工夫,您就从石阶上摔了下来,莫不是撞坏了脑子?”
“石阶?” 沈鸿年挣扎着站起身,环顾四周。
熟悉的雕花木栏,庭中盛放的芍药,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将军府匾额。
这分明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将军府的后花园!
猛烈的动作牵扯得头部一阵眩晕,无数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父亲因 “联合摄政王谋反” 而被羁押,将军府被查抄那天,火光冲天,哭喊声,尖叫声,惊天动地。
青竹试图掩护她逃离,被官兵识破并当场斩杀;
府中上下百余口人,尽数被关入天牢,日夜受着酷刑,随后,全家人便被轮流送上刑场。
视线最后,是行刑台上,父亲和摄政王一同被斩下头颅的画面……
她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肌肤光滑,毫无伤痕。
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她重生了!
“二小姐,您没事吧?”
几个闻声赶来的婆子丫鬟围了上来,语气关切。
一道柔婉却藏着几分假意的声音响起,沈家嫡女沈明月身着锦绣衣裙,款步走来,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责:
“妹妹,你怎这般不小心?竟不小心从石阶上跌了下来,可疼坏了?”
沈鸿年心下一惊,她还记得这件事!
前世,沈明月嫉妒父亲偏爱她,故意将她推下石阶,却装作无辜。
那时她被摔得发懵,没有旁人对证,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跌倒那日的三月后,正是满门抄斩的日子!
还有三个月!
父亲衔冤负屈,将军府血海尸山,一切还来得及挽救!
压下心中翻涌交杂的惊和恨,沈鸿年瞬间换上委屈巴巴的模样,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长姐,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要对我下此狠手……”
她哽咽着,带着几分怯懦:
“往日你欺我,我都让你解气,可这次,长姐是要置我于死地么?”
这话一出,四下哗然。
管家面色一沉,拧眉看向沈明月:“大小姐,二小姐素来乖巧,您若是再这般任性,传到将军耳中,免不了又要请家法了!”
“她胡说!” 沈明月脸色惨白,抬手朝着沈鸿年扇去,“贱人!竟敢血口喷人污蔑我!”
沈鸿年眸色一凛,给了青竹个眼神。
青竹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死死抓住沈明月的手腕将她拽起,朝四下展示:“大家瞧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小姐都敢动手,平日私下里,二小姐受的委屈可想而知!”
沈明月没料到青竹敢动手,一时呆在原地。
沈鸿年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望着。
管家婆子实在看不下去,连忙差人去请郎中。
趁着下人们转身,沈鸿年骤然发难,一把揪住还在发呆的沈明月她,猛地往旁边的朱红柱子上推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庭院,沈明月疼得脸色扭曲,泪水混合着冷汗滚落。
众人闻声回头,沈鸿年已收起眼底的凌厉,重新换上那副可怜的神情,抢先扶住她:“姐姐你这是何苦?就算不愿承认推我的事,也不必为了污蔑我,这般伤害自己!撞得疼不疼啊?”
沈明月满脸惊恐,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仿佛见了恶鬼一般,尖叫着挣脱,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青竹目瞪口呆,直到郎中替沈鸿年看完伤势,仍未平复。
管家婆子把人差走,忧心地让沈鸿年好生休息。
四下无人,青竹才开口:“二小姐,您方才实在太厉害了!依奴婢说,您早该这般反击了,何苦藏拙忍让大小姐这么多年?”
沈鸿年面色沉重,似乎未将这些话听进耳中:“青竹,陪我去城郊逛逛。”
郊外人少清净,她看似在赏景,实则是想脱离将军府的纷扰,静下心来梳理思路。
三个月,转瞬即逝。
她必须尽快理清前世的所有线索,查明“谋反案”的真相,切断那些牵连家族的隐患,才能挽救一切。
沈鸿年前世曾听父亲提起,摄政王萧淮宁一心只为百姓,是可追随之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谋反?
许是被奸人陷害,又或是被皇帝忌惮,借故铲除势力?
无论何故,整个将军府,都是这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
想要拯救将军府,或许,还得想办法从这位摄政王身上入手。
“驾——!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林间的静谧。
沈鸿年循声回头,在看清马背上那人,怔在了原地。
摄政王萧淮宁?
他坐于骏马之上,一身玄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墨发用白玉冠束起,几缕碎发拂过额角,剑眉入鬓,眼眸锐利如鹰隼,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腰间悬挂的鎏金弓勾勒下,衬得他整个人矫健而挺拔,宛如战神临世,气场强大得让人不敢直视。
沈鸿年的心脏猛地一缩,前世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
刑场上的萧淮宁,浑身布满鞭痕与血痂,满脸脏污,头发散乱不堪,仅剩的左臂被沉重的枷锁捆住,无力地悬垂着,眼神里是无尽的苍凉与不甘。
那般落魄狼狈的模样,与眼前这位威风凛凛的摄政王,简直判若两人。
而当她看到萧淮宁那双完好无损的双臂时,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来了!
前世这会,正是萧淮宁命运的转折点。
他在这场秋猎中遭遇歹人谋害,险些丧命,右臂在这场暗算中被废。
自那以后,年幼的皇帝便在太后干政下,以他萧淮宁身体不便为由,一步步架空了他的权势。
直至最后,牵连了沈家。
她依稀记得,萧淮宁最近,正在广招谋士,许是欲图积蓄力量,抗衡朝中奸佞。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萌生。
猎场内,萧淮宁正追着一头雪豹深入山谷,坚毅的眼眸中,只有对猎物的专注。
“王爷,雪豹往那边去了!”
身侧的侍卫眼神闪烁,抬手指向左侧的岔路。
萧淮宁丝毫无疑,果断地勒缰转向。
然而,就在他策马进入林间岔路时,一道影子突然从旁钻出,骑着马,横在了路中央。
萧淮宁反应极快,猛地勒紧缰绳,骏马前腿腾空而起,发出一声嘶鸣,最后稳稳地停下。
萧淮宁敛眉,目光冰冷地扫向来人,不怒自威。
来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沈鸿年。
她方才看到萧淮宁后,便立刻寻来一匹马,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赶来。
此刻面对萧淮宁,她心头不禁一颤,强压下心中的紧张,翻身下马行礼:
“在下沈……申……申青,见过王爷。”
话没说完,她便扬鞭纵马,任由马匹朝着前方跑去。
不过数米远,马蹄突然撞上了暗藏的绊马索,骏马受惊嘶鸣,重重地栽倒在地。
几乎同时,两侧的密林中箭雨破空而出,直直地射向马身,不过瞬息之间,马儿便没了生息。
萧淮宁翻身下马上前,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鸿年跌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她赌对了。
前世父亲曾多次提及萧淮宁秋猎遇袭的细节,连设伏的地点都无意说过几次,而这片密林,正是她往日里排解心绪时常来的地方,路线熟稔于心。
她正欲起身上前,萧淮宁突然反手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她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僵住。
“别动!” 萧淮宁冷漠而警惕,“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这里有埋伏?”
沈鸿年嘴角一阵抽搐,前世自己久处深闺,对他的了解都是通过父亲兄长之口,在他们的描述中,他是一个少年时期便带兵击退边关敌军势力的英雄王爷。
该是雄才大略,足智多谋,怎地竟这般好赖不分?
她压下腹诽,眼波流转,镇定道:
“王爷,在下乃是前来参与王府谋士选拔之人,方才路过此处,见林间异动,便察觉有埋伏,故而冒险拦驾,绝无半分恶意。况且,方才……”
话音未落,她余光瞥见方才引导萧淮宁进入岔路的侍卫,正趁着二人对峙之际,悄悄从怀中掏出几枚方形暗器,指尖微动,便要朝着萧淮宁的后心掷去。
“殿下小心!” 沈鸿年脸色一变,大声道。
萧淮宁身形迅捷如豹,猛地侧身躲过暗器。
与此同时,他一个凌空飞步,瞬间欺近那名侍卫身前,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剑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一气呵成,利落干脆,看得沈鸿年怔在原地。
几枚暗器落空,两枚恰好钉在了死马上,片刻间死马皮肉便呈现出一片黑僵,显然是喂了剧毒。
沈鸿年倒吸一口凉气,愈发庆幸自己及时赶来。
萧淮宁用剑刃挑开侍卫脸上的盔帘,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庞。
他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那侍卫咬紧牙,视死如归的样子。
萧淮宁立刻俯身掐住他的脸颊,阻止了他咬毒自尽的动作,随即一个手刀,将人打晕过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萧淮宁的亲卫们纷纷赶来,见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皆是一变:“王爷!属下来迟,您无碍吧?”
萧淮宁冲为首的侍卫示意:“无事。”
他冷冷瞥了眼地上的人:“严加审问,务必查出幕后主使。”
“是!”
亲卫们纷纷散开,两人抬走晕倒的假侍卫,两人护在萧淮宁身侧,剩下的几人则迅速围向沈鸿年,一左一右将她架了起来。
“诶?王爷,误会!在下真的是来投效您的!”
沈鸿年猝不及防,连忙挣扎着解释,急切地看向萧淮宁。
萧淮宁回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抬手示意亲卫放开她:“这位申公子,今日之事,多谢。”
沈鸿年甩开亲卫的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暗自嘀咕:这还差不多。
她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萧淮宁一步上前挡在她身前。
沈鸿年忐忑,见他嘴角缓缓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冰冷却带着不容置喙:
“既然是来投效本王的,自然要随本王回府。本王也好好好‘感谢’申公子的救命之恩。”
亲卫们立刻作出 “邀请” 的姿态,眼神锐利,带着明显的威慑。
沈鸿年心中有些慌,面上却是顺从的模样,跟着亲卫们走向马匹。
行至无人看见的地方,她的嘴角悄悄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