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约定》柒柒大王

11、旧友聚会泄漏的往事碎片

　　周六的早晨，林徽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卧室。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是高中同学聚会的日子。一个月前班长在群里发了通知，她本来没打算去——三年了，她很少参加这类活动，总觉得和过去的同学已经没什么共同话题。
　　但昨晚于宴发来消息：“明天同学聚会，你去吗？”
　　林徽犹豫了一下，回复：“还没决定。”
　　“一起去吧。”于宴说，“有些事，也许该在旧友面前澄清一下。”
　　于是她答应了。
　　现在，离聚会开始还有三个小时。林徽起床，洗漱，站在衣柜前挑选衣服。最后选了一件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尽量接近高三时的样子，但又不失现在的从容。
　　上午十点，于宴的车准时停在楼下。
　　他今天也穿得很休闲，灰色卫衣和黑色长裤，看起来像个大学生。看见林徽时，他微微一笑：“准备好了？”
　　“有点紧张。”林徽老实说，“三年没见大家了。”
　　“我也一样。”于宴为她打开车门，“但有些事，总要面对的。”
　　同学聚会的地点在一家怀旧主题餐厅，包下了一个大包厢。林徽和于宴到达时，里面已经来了二十几个人，热闹非凡。
　　“于宴！林徽！”班长第一个看见他们，兴奋地挥手，“你们俩一起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林徽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好奇和探究——毕竟，三年前于宴的突然消失和两人的关系，在班级里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路上碰到的。”于宴轻描淡写地说，但手很自然地虚扶在林徽身后。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逃过大家的眼睛。几个女生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快进来坐！”班长热情地招呼，“就等你们了！”
　　包厢里布置得像教室，黑板报上写着“高三（2）班永远在一起”，墙上贴着当年的毕业照。林徽一眼就在照片里找到了自己和于宴——她站在第三排中间，笑得灿烂；他站在最后一排角落，表情平静但眼神温柔。
　　“看什么呢？”于宴走到她身边。
　　“看我们那时候的样子。”林徽指着照片，“你好严肃。”
　　“你倒是和现在一样，笑得像个小太阳。”于宴说。
　　班长组织大家入座。很“巧合”地，林徽和于宴的座位被安排在了一起。林徽看了看正在挤眉弄眼的几个同学，明白了这是故意的。
　　聚会从分享近况开始。同学们轮流介绍自己这三年的经历：有人保研直博，有人出国留学，有人已经工作，有人创业。
　　轮到于宴时，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
　　“我在本地读了计算机，大二开始创业，现在公司做生活科技产品。”他说得很简洁，“还在还家里之前的债务，但快还清了。”
　　他没有回避债务问题，坦荡的态度让林徽有些意外，也让同学们刮目相看。
　　“厉害啊于宴！”一个男生说，“听说你公司都A轮融资了？”
　　“嗯，去年完成的。”于宴点头。
　　“那林徽呢？”一个女生问，“听说你现在是百万博主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林徽。
　　“我做甜品内容，在各大平台。”林徽说，“刚和于宴的公司签约合作。”
　　“哇，你们这算是再续前缘？”有人起哄。
　　林徽的脸微微发烫，于宴则坦然地说：“算是缘分吧。”
　　这个话题被班长适时地带了过去，但林徽能感觉到，大家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点燃了。
　　午餐是自助形式，大家边吃边聊。林徽被几个女生围住，问她的博主生活；于宴则被男生们围着，聊创业和科技。
　　“林徽，你真厉害。”当年的学习委员，现在在银行工作的陈薇说，“我关注你了，你的视频做得真好。”
　　“谢谢。”林徽微笑。
　　“不过……”陈薇压低声音，“三年前于宴突然消失，你当时是不是特别难过？我记得你找我问过他家的地址。”
　　林徽的笑容淡了些：“都过去了。”
　　“也是。”陈薇点头，“不过说真的，你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于宴那三年不容易，我听说他家最困难的时候，连水电费都交不起。”
　　林徽的心一紧：“你怎么知道？”
　　“我表姐和于宴妈妈是同事。”陈薇说，“她说于宴妈妈那段时间老了很多，于宴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还要照顾家里。最惨的是大二那年寒假，他爸生病住院，于宴在医院陪床，还要赶项目，整个人瘦了十几斤。”
　　这些细节，于宴从来没跟她说过。
　　林徽看向于宴那边。他正在听一个同学说话，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清晰而坚定。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从容自信的年轻CEO，曾经经历过那样的艰难？
　　午餐后是自由活动时间。餐厅有个小院子，种着几棵桂花树，正值花期，香气扑鼻。
　　林徽走到院子里透气，于宴跟了出来。
　　“累吗？”他问。
　　“有点。”林徽靠在栏杆上，“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故事。”
　　于宴挑眉：“什么故事？”
　　“比如你大二寒假在医院陪床，瘦了十几斤。”林徽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于宴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担心？还是让你同情？”
　　“我可以帮忙。”林徽说。
　　“那时候的你，也在创业初期。”于宴摇头，“你自己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而且……”他顿了顿，“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最狼狈的样子。”
　　林徽的心被刺痛了。
　　“于宴，”她轻声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愿意分享所有的样子吗？好的，坏的，荣耀的，狼狈的。”
　　于宴看着她，眼神复杂：“那你呢？你这三年最难的时候，告诉过我吗？”
　　林徽愣住了。
　　“你第一次直播翻车，被骂得删视频，一个人在宿舍哭到半夜。”于宴缓缓说，“你第一次接广告，被品牌方欺负，拖着行李箱在火车站等了一夜车。你被抄袭，维权无门，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动态说‘好累’。”
　　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
　　“你……”林徽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一直在看着。”于宴说，“但我同样没有立场去安慰你，去帮你。因为那时候的我，没有这个资格。”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疼和遗憾。
　　原来这三年，他们都在各自的战场上孤军奋战，却又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关注着对方的每一次跌倒和爬起。
　　“所以我们都很傻。”林徽笑了，眼泪却掉下来，“都想着要等自己够好了，才有资格走向对方。”
　　“但现在不一样了。”于宴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现在我们都有资格了。”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桂花香在空气中浮动。远处包厢里传来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但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于宴，”林徽说，“下周三见你父母，我会好好准备的。”
　　“我相信你。”于宴握住她的手，“但无论结果如何，记住——这是我的选择，不是他们的。”
　　他的手很暖，掌心有薄茧，但握得很稳。
　　林徽点头：“我知道。”
　　他们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直到班长出来喊：“你俩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进来，要玩游戏了！”
　　回到包厢，游戏环节已经开始了。第一个游戏是“猜猜我是谁”——每个人写下自己高三时的一个秘密或趣事，匿名放在箱子里，然后随机抽取朗读，让大家猜是谁。
　　“我先来！”班长自告奋勇，从箱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念道：“高三上学期，我曾经偷偷把班主任的茶杯换成奶茶，因为他总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爱喝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大家哄堂大笑。
　　“我知道！是李浩！”有人喊。
　　被点名的男生举手承认，又是一阵笑声。
　　游戏继续。有人写“暗恋隔壁班的谁谁谁三年”，有人写“考试时偷偷传过纸条”，有人写“逃过晚自习去看电影”。
　　轮到于宴抽纸条。他展开，念道：“毕业那天，我在图书馆顶楼等一个人到晚上九点，带着自己做的马卡龙。但那个人没来。”
　　包厢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徽——当年她和于宴的关系，大家都知道。而毕业那天于宴的突然消失，更是全班都知道的事。
　　林徽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看向于宴，于宴也看着她，眼神里有歉意，也有释然。
　　“这是……”班长试探地问。
　　“我写的。”于宴坦然承认。
　　更安静了。大家都想知道下文，但又不敢问。
　　“那天我本来要去赴约。”于宴继续说，声音平静但清晰，“但我父亲公司出事，我被助理直接从学校接走，手机关机，来不及通知任何人。”
　　他终于说出来了。在旧友面前，在三年的谜团面前，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后来家里情况很糟，我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切断了和过去的联系。”于宴说，“不是不想联系，是不能。”
　　包厢里一片寂静。然后，陈薇小声说：“我表姐说过，那时候于宴家确实很困难。”
　　“所以你不是故意消失的？”一个男生问。
　　“不是。”于宴摇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约定。”
　　他的目光转向林徽：“只是那时候的我，没有能力去实现它。”
　　林徽的眼睛又红了，但这次，她努力保持着微笑。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班长赶紧打圆场，“现在你们不又遇见了嘛，这就是缘分！”
　　游戏继续，但气氛已经不一样了。大家看于宴和林徽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理解和祝福。
　　聚会进行到下午三点，开始有人陆续离开。林徽和于宴也准备走了。
　　告别时，好几个同学过来和他们握手。
　　“于宴，加油啊！”
　　“林徽，你的视频我会继续支持的！”
　　“你们俩要幸福！”
　　走出餐厅，秋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感觉怎么样？”于宴问。
　　“轻松了很多。”林徽深吸一口气，“有些事，说出来反而好了。”
　　“我也是。”于宴说，“这三年，我一直欠大家一个解释，也欠你一个。”
　　“现在都不欠了。”林徽微笑，“我们都往前看。”
　　两人走向停车场。路上，于宴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怎么了？”林徽问。
　　“我父亲。”于宴说，“他看到了昨天网上那些新闻，问我怎么回事。”
　　“他怎么说的？”
　　“他说‘早就告诉你，跟网红扯上关系没好下场’。”于宴的语气有些无奈，“让我重新考虑和你的合作。”
　　林徽的心沉了沉，但很快又抬起来：“那你准备怎么回复？”
　　“我已经回复了。”于宴收起手机，“我说：‘林徽是我的合作伙伴，也是我尊重的人。如果您不能尊重她，那我们下次见面可能得推迟了。’”
　　林徽停下脚步：“你这么说，不怕他生气？”
　　“怕。”于宴坦然承认，“但更怕失去原则。林徽，我这三年学会了一件事——真正的成熟不是顺从，而是在尊重的基础上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
　　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
　　林徽忽然想起高三时，于宴也曾为了一道题的解法，和老师争论了整整一节课。那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眼神——不卑不亢，只认真理。
　　“你一点都没变。”她轻声说。
　　“变了。”于宴摇头，“那时候的坚持可能有些幼稚，现在的坚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车子驶向林徽的工作室。路上，林徽一直看着窗外，心里在思考着什么。
　　“于宴，”她突然说，“下周三的家庭见面，我想改一下计划。”
　　“怎么改？”
　　“不去餐厅了。”林徽转头看他，“我想请你父母来我的工作室，我想亲自做一桌甜品招待他们。让他们看看我的工作环境，我的专业程度，还有……我对这份事业的热情。”
　　于宴有些意外：“你确定？那样压力会更大。”
　　“但我能掌控的也更多。”林徽说，“在我的主场，我能更好地展示自己。而且……”她顿了顿，“我想让他们看到真实的我，不只是‘于宴的合作伙伴’，更是一个有专业、有追求、有自己事业的独立女性。”
　　她说这番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于宴看着她，良久，点了点头：“好，我来安排。”
　　“谢谢你。”林徽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于宴笑了，“谢谢你愿意为我做这么多。”
　　车子停在工作室楼下。林徽下车前，于宴叫住她：
　　“林徽。”
　　“嗯？”
　　“下周三，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不需要证明什么给任何人看。你做你自己，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林徽的心被温暖填满。
　　“我知道。”她说，“但我还是想努力一次。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她转身上楼，脚步轻盈而坚定。
　　回到工作室，林徽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开始规划下周的甜品菜单。她需要设计一套既能展示技术，又能体现心意的甜品组合。
　　思考良久，她列出了初步方案：
　　1. 开场：青柠薄荷苏打（于宴的配方，她的改良版）——代表他们的过去和现在
　　2. 前奏：迷你番茄芝士挞（咸口，打破“甜品只是甜”的刻板印象）
　　3. 主旋律：三层抹茶慕斯（展示精湛技术，同时抹茶有镇静安神的寓意）
　　4. 转折：海盐焦糖巧克力塔（甜与咸的平衡，比喻生活的复杂）
　　5. 高潮：“月光下的湖面”慕斯（呼应晚宴礼服，展示艺术审美）
　　6. 尾声：四色马卡龙（代表四季，也代表完整和圆满）
　　每一道甜品，她都会附上一张小卡片，解释设计理念和寓意。
　　这个想法让她兴奋起来。她立刻开始画设计图，写配方，计算需要的材料和工具。
　　工作到傍晚时，手机响了，是于宴发来的消息：
　　“我刚和父母沟通了。他们同意下周三下午三点来你工作室。我妈说‘有点意思’，我爸没说什么，但没反对就是同意了。”
　　林徽回复：“好，我会准备好的。”
　　“需要我帮忙准备什么吗？”
　　“帮我买些新鲜食材吧，清单我晚点发你。”
　　“没问题。”
　　放下手机，林徽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暮色。
　　下周三，将是一场重要的“考试”。
　　但这一次，她不是考生，而是主考官。她要展示的，不只是甜品技艺，更是她这三年来的成长和坚持。
　　她打开电脑，开始撰写每一道甜品的介绍文字。
　　写到“月光下的湖面”时，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写道：
　　“这道甜品的灵感来自于一件礼服，也来自于一个信念：真正的美，不需要繁复的装饰，只需要纯粹的质地和流畅的线条。就像真正的价值，不需要华丽的标签，只需要专业的深度和坚持的厚度。”
　　写完后，她读了一遍，满意地点头。
　　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城市的灯火如繁星点点。
　　林徽关掉电脑，走到工作台前，开始整理工具。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情专注而平静。
　　三年了。
　　她从那个在宿舍用小电锅做甜品的女孩，成长为拥有自己工作室的博主。
　　她从那个等不到人会哭的女孩，成长为能从容面对质疑的女性。
　　她从那个对未来迷茫的学生，成长为有清晰目标和坚定信念的创业者。
　　而下周三，她要向最重要的人，展示这一切。
　　她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