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约定》柒柒大王

8、签约晚宴上的试探与回避

　　周六上午九点整，于宴的车准时停在林徽工作室楼下。
　　林徽已经准备好了，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和牛仔裤，头发松松扎成马尾，看起来比昨天论坛上的形象要休闲许多。
　　手机震动，于宴的消息：“我到了。”
　　“马上下来。”林徽回复，拿起包出门。
　　下楼时，她看到于宴靠在车边等着。他也穿得很休闲，卡其色长裤，深蓝色卫衣，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
　　“早。”于宴为她打开车门，“吃早餐了吗？”
　　“还没。”
　　“那就好。”于宴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带你去吃一家很棒的早餐店。”
　　车子穿过周末早晨的街道，驶向老城区。二十分钟后，停在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小巷口。
　　“这里？”林徽下车，看着巷子里古旧的建筑。
　　“跟我来。”于宴带头走进去。
　　巷子很窄，两侧是青砖墙，墙头爬着藤蔓植物。走了大约五十米，于宴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停下，推门进去。
　　门后别有洞天——一个小院子，摆着几张木桌，几把藤椅。院子中央有棵老槐树，树下挂着一串风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陈早餐铺”的招牌挂在屋檐下，字迹有些模糊了。
　　“于宴来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从屋里走出来，笑容慈祥，“还带了朋友？”
　　“陈奶奶，这是林徽。”于宴介绍，“林徽，这是陈奶奶，这家店的老板。”
　　“陈奶奶好。”林徽礼貌地问好。
　　“好，好！”陈奶奶上下打量着林徽，眼睛笑成月牙，“于宴第一次带女孩子来呢。坐，我去给你们端早餐。”
　　两人在槐树下找了张桌子坐下。院子里还有其他几桌客人，都在悠闲地吃着早餐，聊着天，气氛温馨。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林徽问。
　　“大三那年，创业最困难的时候。”于宴说，“有一次通宵写代码，早上饿得不行，就到处找吃的，偶然走进这条巷子。陈奶奶给了我一份早餐，听说我是学生创业，没收钱。”
　　他看向厨房的方向，眼神柔和：“后来我每周都会来一次。公司情况好转后，我想给陈奶奶钱，她不要，说‘看到你们年轻人有出息，比什么都开心’。”
　　林徽心里一暖。
　　很快，陈奶奶端来两份早餐：豆浆、油条、小笼包，还有两碗看起来就很暖和的粥。
　　“尝尝，这是我特制的红枣桂圆粥。”陈奶奶说，“女孩子喝了暖和。”
　　“谢谢陈奶奶。”林徽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熬得绵密，红枣和桂圆的甜味恰到好处。
　　“好吃吧？”于宴看着她，“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就想，以后一定要带你来。”
　　林徽的动作顿了顿。
　　“为什么？”她轻声问。
　　“因为这里有种‘家’的感觉。”于宴说，“高三时你说过，你最喜欢周末早上和爸妈一起在家吃早餐的感觉，温暖，踏实。”
　　林徽想起来了。那是一次语文课的作文题《我最珍惜的时光》，她写了和父母一起吃早餐的场景，得了全班最高分。于宴的作文是写编程的乐趣，被老师批评“太理科思维”。
　　“你连这个都记得？”林徽有些惊讶。
　　“你的事情，我都记得。”于宴说得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早餐在温馨的氛围中继续。陈奶奶不时过来和他们聊几句，问林徽是做什么的。
　　“我做甜品视频。”林徽说。
　　“甜品好啊！”陈奶奶眼睛一亮，“我年轻时候也会做点心，绿豆糕、桂花糕什么的。可惜现在手抖了，做不好了。”
　　“陈奶奶如果想吃，我可以做给您。”林徽真诚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陈奶奶摆手。
　　“真的，我下周给您送来。”林徽坚持。
　　陈奶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于宴，你找了个好姑娘。”
　　于宴笑着看向林徽，眼神里有她读得懂的情绪。
　　早餐后，于宴付了钱——这次陈奶奶收了，但只收了成本价。
　　“下次还来啊！”陈奶奶送他们到门口。
　　“一定。”林徽挥手道别。
　　走出巷子，林徽问：“我们现在去哪？”
　　“你猜。”于宴卖了个关子。
　　车子再次启动，这次开往城西。二十分钟后，停在一个林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南城一中。
　　“学校？”林徽惊讶，“可是今天周末，进不去吧？”
　　“跟我来。”于宴带着她绕到学校后门。
　　后门的小铁门虚掩着，于宴轻轻一推就开了。他转身对林徽眨眨眼：“校友特权。”
　　校园里很安静，周末没有学生，只有几个教职工在远处走动。秋天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操场边的银杏树已经金黄一片。
　　“保安不会管吗？”林徽小声问。
　　“我跟校长打过招呼了。”于宴说，“捐了一笔钱给学校的计算机实验室，换一个周末的参观权限。”
　　林徽失笑：“真是商人的做法。”
　　“有效就行。”于宴也笑了。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三年多过去，学校的变化不大，只是教学楼重新粉刷过，操场换了新的塑胶跑道。
　　他们走到图书馆楼下。那栋红砖建筑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格外安静。
　　“想上去看看吗？”于宴问。
　　林徽点头。
　　图书馆的门锁着，但旁边的窗户有一扇可以推开——这是他们高三时发现的“秘密通道”。
　　“你先。”于宴帮林徽推开窗户，伸手扶她。
　　林徽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借力翻过窗台。于宴随后轻松地翻进来。
　　图书馆里空无一人，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照进来，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书籍，一切仿佛还停留在三年前。
　　他们走上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三楼，四楼，最后来到顶楼。
　　那扇通往储藏室的门还是老样子，锁已经坏了，虚掩着。
　　于宴推开门。
　　储藏室和他们记忆中的样子几乎一样：靠窗的位置摆着两张旧课桌，窗台上两个空花盆——当年他们种的薄荷已经不见了，但花盆还在。
　　林徽走到窗边，手抚过粗糙的水泥窗台。这里曾是他们高三时最常待的地方，她在这里画了无数张甜品设计图，他在这里写了无数行代码。
　　“记得吗？”于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在这里准备甜品节决赛。”
　　“记得。”林徽转身，背靠着窗台，“你第一次做青柠苏打，薄荷叶放多了，苦得我直皱眉。”
　　于宴笑了：“后来我调整了三次比例，才找到最佳配比。”
　　“你还记录在本子上。”林徽想起那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像做实验一样。”
　　“对我来说就是实验。”于宴走到她身边，也靠在窗台上，“甜品和代码一样，都需要精确的配比和反复调试。”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温暖的光带。
　　“于宴，”林徽轻声问，“那天下午，如果你没有被你爸爸的助理接走，你原本打算在这里对我说什么？”
　　于宴沉默了很久，目光看向窗外校园里金黄的银杏树。
　　“我准备了三样东西。”他终于开口，“第一，是那枚书签。第二，是一封信。第三……”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递给她。
　　屏幕上是一个简单的程序界面，标题是：“给林徽的甜品店”。
　　林徽接过手机，点击运行。
　　程序启动，展现出一个交互式的甜品店模拟器。用户可以设计店面布局、选择装修风格、规划产品线、甚至模拟经营数据。界面的每个细节都很用心，配色是她喜欢的蓝色和黄色，图标是她画的甜品草图风格。
　　“这是……”林徽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睛渐渐湿润。
　　“高三时你画的那张草图，我把它做成了程序。”于宴的声音很轻，“那时候我想，等我们到上海，我就把这个程序完善，帮你开第一家店。”
　　林徽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滴在手机屏幕上。
　　三年了。
　　她以为那个约定早就被时间冲淡，被现实磨平。
　　可是现在她看到，有人把它变成了代码，一行一行，保存了下来。
　　“那天下午，”于宴继续说，“我本来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起去上海，想和你一起实现所有的梦想。”
　　他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有歉意，有遗憾，但更多的是坚定。
　　“但我爸的助理来了，说公司出了大问题，必须马上回家。我在车上给你发了消息，但手机很快没电了。到家后，发现情况比想象的更糟，我爸让我立刻换号码，切断所有旧的联系——怕债主找到我。”
　　林徽终于明白了。
　　不是他不想联系，是他不能联系。
　　“后来我偷偷用公共电话给你打过一次。”于宴说，“但你换了号码。我又不敢去你家找你——那时候已经有债主在我家附近蹲守了，我怕连累你。”
　　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对不起，林徽。”于宴的声音有些沙哑，“让你等了三年，还让你误会了三年。”
　　林徽摇头，眼泪不停地流：“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什么都没有问，就认定你抛弃了约定。”
　　“不，你没错。”于宴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信任，没有相信即使告诉你真相，你也会选择和我一起面对。”
　　两人面对面站着，窗外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交叠在一起。
　　“于宴，”林徽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眼神清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现在，三年后，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于宴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林徽，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喜欢你。这三年，每一天，每一刻，你都在我心里。我创业的动力，我坚持的理由，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你——我想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人，想有资格重新站在你面前，说那句迟到了三年的‘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稳，但林徽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那现在呢？”她问，“现在你说出来了，然后呢？”
　　“然后，”于宴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想正式地、重新地追求你。不是弥补过去的遗憾，而是创造新的未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的手很暖，掌心有薄茧，但握得很温柔。
　　林徽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以为永远失去的男孩，如今已长成坚定可靠的男人。他经历过家庭的巨变，背负过沉重的债务，从谷底一步步爬上来，却从未忘记过他们的约定。
　　“我愿意。”她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于宴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火。
　　“但是，”林徽补充，“我们要慢慢来。重新认识，重新了解，重新建立信任。”
　　“好。”于宴毫不犹豫，“多慢都可以，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那现在，”林徽破涕为笑，“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从朋友做起。”于宴也笑了，“那，朋友，接下来想去哪？”
　　林徽想了想：“我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
　　“你猜。”
　　这次轮到林徽卖关子了。
　　他们离开学校，林徽指挥着于宴开车。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来这里做什么？”于宴疑惑。
　　“跟我来。”林徽带着他坐电梯上楼。
　　电梯停在五楼，门打开，是一个大型家居用品区。林徽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货架前，拿起两个马克杯。
　　杯子的设计很简单，一个上面印着“Code”，一个上面印着“Crème”。
　　“这是……”于宴认出了这两个杯子——那是他高三时在博客上看过的设计，一个程序员博主的作品，他曾说“以后想买一对”。
　　“我去年在网上找到的，买了，但一直没用。”林徽把印着“Code”的杯子递给他，“现在，物归原主。”
　　于宴接过杯子，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样，眼神复杂。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他问。
　　“你博客上写的。”林徽微笑，“你说‘Code和Crème，就像我和她的未来’。”
　　那是高三时他写的一篇博文，关于甜品和代码的相似性，最后写了那句话。没想到她看到了，还记住了。
　　“林徽，”于宴的声音有些哽，“你……”
　　“我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关注你。”林徽轻声说，“虽然删了联系方式，但我一直在网上搜你的名字，看你的博客，直到你停止更新。”
　　原来，这三年的注视是双向的。
　　他在看她成长的同时，她也在寻找他的踪迹。
　　两人拿着杯子去结账，然后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服务员用他们新买的杯子装了咖啡端上来。
　　“Code”和“Crème”并排放在桌上，像某种隐喻。
　　“所以，”于宴端起杯子，“我们现在是‘朋友兼合作伙伴’？”
　　“兼高三同学。”林徽补充。
　　“兼甜品与代码的探索者。”于宴说。
　　“兼……”林徽想了想，“彼此青春里最重要的人之一。”
　　这个描述让于宴的眼神柔软下来。
　　“林徽，”他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重新认识我，愿意给我们一个新的开始。”
　　林徽低头喝咖啡，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下午，他们又去了几个地方：于宴大学时常去的书店，林徽第一次做甜品直播的咖啡店，还有那个“深夜烘焙实验室”。
　　在实验室里，林徽终于开始搬运一些设备过来。于宴帮她整理、安装，两人配合默契，像是已经合作了很久。
　　“下周三晚上这里有个小型活动。”于宴说，“几个创业圈的朋友聚会，都是做科技和创意产业的。你想来吗？可以认识一些有趣的人。”
　　林徽想了想：“好，但我要带甜品去。”
　　“当然，你是甜品师。”于宴笑了，“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林徽点头，“你的青柠苏打。”
　　于宴的眼睛亮起来：“荣幸之至。”
　　傍晚，于宴送林徽回工作室。下车前，林徽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递给他。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于宴打开，里面是四个马卡龙，和上次那四个颜色不同：浅蓝、淡橙、深红、墨绿。
　　“新口味？”他问。
　　“嗯。”林徽指着每个颜色，“海盐焦糖、香橙巧克力、红酒无花果、抹茶黑芝麻。试试看。”
　　于宴拿起淡橙色的那个，咬了一口。香橙的清新和巧克力的浓郁完美结合，外壳酥脆，内馅绵密。
　　“很好吃。”他说，“比上次的还好。”
　　“因为心情不一样了。”林徽微笑，“上次是忐忑，这次是……期待。”
　　于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要融化。
　　“林徽，”他说，“下周三见。”
　　“下周三见。”
　　林徽下车，站在楼门口。于宴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降下车窗看着她。
　　“对了，”他说，“下周四寻光科技有个正式的签约晚宴，庆祝我们合作正式开始。你会来吧？”
　　“当然，我是合作伙伴。”
　　“好。”于宴点头，“那，晚安。”
　　“晚安。”
　　车子驶远，林徽转身上楼。
　　回到工作室，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两个马克杯摆在工作台上。“Code”和“Crème”并排而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和谐。
　　手机震动，是苏晓的消息：“今天约会怎么样？”
　　林徽回复：“不是约会，是朋友见面。”
　　苏晓发来一个翻白眼的表情：“行吧行吧，朋友见面。所以‘朋友见面’怎么样？”
　　林徽想了想，打字：“很好。我们谈开了很多事情，也……重新开始了。”
　　这次苏晓直接打来了电话。
　　“重新开始？！”她的声音里满是兴奋，“意思是你们……”
　　“意思是我们会慢慢来，重新认识彼此。”林徽说，“但这一次，不会有误解，不会有突然的消失。”
　　“啊啊啊我太开心了！”苏晓在电话那头尖叫，“林徽，你一定要幸福！”
　　挂断电话后，林徽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
　　城市的灯火如繁星闪烁，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故事。而她的故事里，那个离开了三年的人，终于回来了。
　　并且，这一次，他们约定好了：慢慢来，认真来，用心来。
　　林徽打开电脑，开始构思下周要带给聚会的新甜品。
　　这一次，她要做的是一款名为“重逢”的甜品——外壳是白色的巧克力，内馅是青柠和薄荷的混合，最中心是一点点的海盐焦糖。
　　就像他们的故事：外表是纯洁的新开始，内里有清新的旧记忆，而核心，是经历时间沉淀后的醇厚。
　　她开始画设计图，写配方，计算比例。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但工作室里的灯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暖明亮。